第6章 空靈紙牌5
濃重的夜幕下,神曾降臨。
神說,你将傾倒衆生,你将冠絕連城,你此生,将注定不凡。
擁有這樣容姿的人,又怎能平凡呢?
這個城市将匍匐在你的腳下虔誠膜拜,強者想掌控你,占有你,毀滅你。弱者想得你駐足,得你垂憐,得你寵愛。
你所求一切都會握于指掌,財富,權勢,地位……亦或者人心?
只要你想,沒有什麽是你得不到的。
你永不會死,你是不死之身。
你将向生而死,向死而生。
但,你有罪。
時處驟然驚醒,觸到掌心一片的冷汗,是……夢麽?
月光透進來,照見窗邊紅色的簾布顯出幾分詭秘。
他看着床頭擺放着的精致玩偶,無意識的伸手拿過,卻在意識回籠看到這玩偶的眼珠子時,突然把玩偶摔在地上,開始劇烈的幹嘔。
旁邊有人攬過他輕輕安撫:“別怕。”
摔在地上的玩偶斷了一只手,正面朝天,嘴角牽起一抹詭異的笑。
那雙大大的眼睛卻清澈透明的仿佛玻璃珠,時處看着這雙眼睛,只覺得毛骨悚然。
因為這根本不是什麽制作的玩偶眼睛,這是一雙活人的眼睛,就在昨天,蘇黎在他的眼前生生摘下了這雙眼睛,玩笑說要做成一個玩偶。而在今天,這個玩偶就已經被擺在了他的床頭。
Advertisement
那是一個二十歲的少年,就因為用癡迷的眼神看着他,同他說了幾句話從而引來了蘇黎的妒意。
這個人已經瘋了。
他從心底騰起一股寒意,甚至不能拍開蘇黎撫在他腰際的那只手。
蘇黎擁着他,溫柔的吻了吻他的後頸,嗓音平穩低緩:“做噩夢了?”
時處面無表情,聲音壓的卻是極低,冷的像是結了冰碴:“你就是我的噩夢。”
“哦。”
蘇黎好像對他這樣的話已經免疫,只是不清不淡的應了一聲。
他扳過時處的肩,危險又迷人的笑着:“你為什麽非得跑出去害人呢?沒有你,他們都會活得好好的。”
時處閉上了眼睛。
是,若是沒有他,這十日因他而傷因他而死的這些人,都會活得好好的。
“你有罪。”
蘇黎繼續說。
時處不說話,只是緊閉着眼睛,仿佛多看蘇黎一眼都是惡心。
他想起這近乎瘋狂的十日,簡直像是無法醒來的噩夢。
第一天,他勾引了看管他的守衛,順利離開永晝。
“我想去外面曬曬太陽。今天外面的天氣很好。”
他當時這樣說。
其實他只不過是被蘇黎看管着不能出去,而他又太想試試十二級的勾引是個什麽樣子。
第二天,他被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糾纏。
那人紳士般推了推自己戴着的金絲邊框的眼睛,說出的話卻滿是渴望:“剛才擦肩而過,我腦中就在猜。你今晚大概……沒人說晚安。”
“如果你有那個說晚安的人,他怎麽會放你出來呢?沒人舍得的。”
被迷暈過去前,這句話是他最後的意識。
就在他想自己是不是貞操不保時,十三從天而降。
玻璃窗被打碎,黑發黑瞳的男子就靠在窗邊,笑容如淬了毒,他随手撿過一塊玻璃碎片輕輕翻轉,看着他的目光卻滿是侵略:“真是不讓人省心。”
“整個蘇黎世都快被蘇黎那個瘋子翻過來了,看吧,還是我先一步找到你。”
“你該是我的。”
可下一刻,樓下飛來一發子彈,深深地嵌進了他的小腿。
十三額上驟然浮出冷汗,低聲咒罵:“操!”
時處大腦飛速運轉【系統系統,蘇黎找來了?】
【顯然。】
【哦,好吧,接下來就是狂飙演技的時刻了,記得給我頒一座奧斯卡小金人。】
樓道裏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可時處知道那個人已經處在怎樣一種暴怒的邊緣。
十三卻不顧流血的腿,硬是跳下窗走到他跟前,目光滿是迷戀的看着他輕聲開口,魔咒一般:“跟我走吧。”
時處聽着已經逼近門口的腳步聲,笑着問十三:“跟你走?你是讓我跟着你現在一塊跳樓嗎?”
“這兒可是三十樓。”
“哦,我建議你在蘇黎看到你之前離開,因為你一旦被他抓住,他可是說了,要把你全身的骨頭一塊一塊卸下來雕成藝術品。”
十三貪戀的看着他:“你可真是狠心!”
然後,飛快的俯身在他頰上輕輕一吻,然後從窗外跳了出去。
同一時刻,反鎖的門從外被人用一發發子彈打穿,破損的門被推倒,蘇黎緩步走了進來。
他看到了。
時處垂眸,掩蓋了眸中一瞬間的冰冷。
房間內沒有開燈,冷月的清晖鍍在蘇黎身上,仿佛連他周身的那些戾氣都結成了冰。
他俯身過來,眸中情緒難辨,只用手指輕輕的摩挲着他的臉頰,嗓音溫柔:“乖,回家了。”
這樣溫柔的語氣,卻讓他從頭頂寒到了心尖。
他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的左胸,甚至想要看看,這樣溫柔的表象之下,他內裏的那顆心髒是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樣劣跡斑斑,已經開始腐爛。
他知道迎接他的将會是什麽,所以,他選擇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蹙眉看着蘇黎,好一會兒才說:“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這是解釋嗎?
蘇黎頓了一下,笑的更加危險,語氣寵溺:“嗯,我知道。”
不管用?好,他賣慘。
他之前身上被綁了繩子,現在繩子雖然解開,但手腕上依然可見青紫的勒痕。
他狀似無意的讓袖子滑到臂彎處,然後讓那條充滿勒痕的手腕在蘇黎的眼前晃了晃。
果然,蘇黎立馬牽起他的手腕吻了吻:“疼嗎?”
他偏過頭去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很是寡淡。窗外吹進來一陣風,他肌膚泛起一絲涼意,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他知道,蘇黎看他這個樣子,會心軟的。
至于他為何這麽确信,那當然是因為他知道,蘇黎愛他了。
【你真絕情。】
系統機械冰冷的聲音響起。
【哦,是嗎?】
他笑意不達眼底【如果他給我牌,我也可以很博愛啊。】
果然,蘇黎臉上挂着的溫柔笑意仿佛一瞬間被撕碎,露出他本來猙獰偏執的面容。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着時處,仿佛要把這個人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都刻在心上。
很好,他終于不笑了。
那就說明這件事情還有搶救的餘地。
時處再接再厲:“你也會這樣對我嗎?把我鎖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數着時間來等你偶爾興起的垂幸?”
蘇黎垂眸,摸了摸他的發頂:“不會。”
不會?是這一秒不會還是永遠都不會?
但他識趣的沒有問出這句話。
緊接着,蘇黎就湊近他,近的他幾乎能看到蘇黎臉上的絨毛:“只要你別想着離開,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包括自由……”
他在蘇黎看不見的地方彎了彎唇,呵!完勝。
蘇黎仿佛一瞬間頹敗下來,只用額角抵着他的額角,聲音輕的仿佛嘆息:“甚至,我可以不再計較這些……”
他被帶回了永晝,可站在門外的守衛已不是那天的人。
他對此表現出毫無察覺的樣子。
第三天,他“大病一場”,從而見到了林軒。
“林醫生,咳咳……又麻煩你了。”
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就連扯出一抹笑都是勉強。
【奧斯卡的小金人不頒給我頒給誰。你說是吧?系統。】
【……】
【統統?】
【所有的強制演繹,都對系統無用。】
言外之意,你不用在我這兒找存在感。
時處彎唇【對他們有用就行。】
林軒看着他,半天才艱澀的說出一句:“他……這麽對你?”
對啊!所以快來救我出水深火熱之中。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指着一旁的一本詩歌問:“可以讀一段給我聽嗎?”
林軒不會拒絕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拒絕他的請求。
林軒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萬分複雜,可他終究只是點了點頭:“好。”
他的嗓音不像蘇黎那麽華麗,帶着一股平靜的溫柔,時處聽的昏昏欲睡,終于在他又念完一段後他靠着床頭睡了過去。
林軒放下詩集,走到床頭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之前并不曾仔細看過他,因為這是蘇黎的人。他一向對別人的事物沒什麽興趣,也不屑于有什麽興趣。
他伸出一只手,懸在時處的臉頰上方細細勾勒,像是一個描摹的姿态。
這樣風雅濃麗的面容,就像是最淡逸的水墨與色彩濃重的油彩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偏偏,他又是這樣的性子。寡言少語,謙沖冷肅。
你看着他,你就想和他好好說會話。
這樣的人,你怎麽忍心他此生就困在這腐朽堕落的地方,雌伏于別人身下呢?
沒有人忍心的。
他緊緊的閉上了眼,再睜開時,他手指輕輕劃過時處的眼角,停在了他微蹙的眉峰處。
爾後轉身離開。
【他走了,你可以不用裝睡了。】
剛才還阖着的眼簾驀地睜開【系統,你這樣就沒意思了,你就不能當作我是真睡着了嗎?】
【……】
時處懶洋洋的繼續說【唉!我可真是個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