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種陸非

第1章 ☆、章

陸非把三輪車停在路邊沿，在車裏翻了一陣，一拍腦袋，“暈，忘拿口袋了！”

他退而求其次拿出一根繩子翻過欄杆往河壩走去。撿到一個飲料瓶就用繩子系住瓶口，沒過多久，就系了一大串挂在身上。

這條河是Q市的母親河，從城市南部一直蜿蜒到西部，潤澤了大半個城市。

這一段河道旁矗立着一座千年古塔，大小算是一個旅游景點。但這一段還在修繕，還沒有像其他河道一樣打造成濱河公園，所以出入比較方便，景色也很不錯。節假日或者周末有很多人到這塊地方自助燒烤，郊游。不無意外的便會丢下很多垃圾，所以陸非把這兒當成撿廢品的寶地。

提着一大串花花綠綠的飲料瓶翻上岸，手裏還捏着兩只易拉罐。小拇指上還勾着一個袋子，裏面裝滿了從河灘上撿的垃圾。他走到垃圾桶旁，把一袋子垃圾塞了進去。

然後往三輪車走去，他拿着易拉罐做了一個遠投動作，易拉罐穩穩當當的被抛進三輪車鬥裏。陸非得意一笑，順手又把第二個抛了出去，易拉罐“咚”的一聲砸進車鬥。

“我擦！”

王大爺這輛破舊的三輪車，剎車早就壞了，因為剛才的震動，好死不死地開始往後退去。

“給老子停住！”陸非大驚失色拖着一大串飲料瓶乒乒乓乓地往前追去。

今天是周末，周圍的餐館，茶園生意很好。車位緊張，所以有很多私家車都停在路邊上。

媽呀，這馬上就是一段下坡陡路啊！

眼看三輪車脫缰野馬一樣往前滑去，陸非張牙舞爪的噗噗噗地往前飛奔，拼了老命。就算是撞了自己也不能撞別人的車啊！親娘哎！陸非感覺自己的整個人生都被那輛破三輪車載着奔向黑暗！

韓宵挂斷電話，熄火，下車關上車門并上鎖，順手把車鑰匙放進褲兜裏。剛準備走就聽見噼裏啪啦砰砰砰的聲音傳來，他好奇地擡頭往前張望。只看到一大片塑料瓶正朝自己這個方向跑來，塑料瓶下面一雙細腿跑的飛快。他正覺得好笑呢，猛然看到一輛破舊三輪車正在往這邊移動，眼看着就要滑到車跟前。

韓宵緊走幾步往前兩只手抵住三輪車屁股，然後，摸到一手粘膩……他忍不住在心裏卧槽一聲，條件反射撒手看了一眼，應該是可樂之類的含糖高的飲料，他嫌惡地甩甩手暗道倒黴。不料三輪車又開始滑動，眼看着就要撞到自己身上，韓宵只能後退兩步然後飛起一腳将它抵住。

“哎呦喂，累死我了……大哥，身手不錯啊，多謝。”陸非裹着一身塑料瓶半趴在車龍頭上喘氣。

“趕緊給老子把車穩住！”韓宵暴躁。

“好，不過還得麻煩你給我抵住一會兒，謝謝。”陸非說着，把纏在身上的飲料瓶解下來放進車鬥裏，仔細的用繩子捆住以免行進的時候掉落。然後他擡手擦了一把汗，脫掉襯衫露出裏面顏色泛白的背心，陸非把襯衫放進前面的車筐裏，抓緊龍頭對韓宵說：“謝謝你大哥，可以放開了。”

韓宵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板，這也太瘦了，看着還是挺高，但是這更顯得格外瘦弱，感覺風都能把他吹跑，或者一不小心就能斷成兩截，俨然就是一根竹竿！

“你到我的車後備箱幫我拿瓶水出來……”韓宵繼續踩着三輪車說，然後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陸非小跑着到車尾，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到打開後備箱的辦法。

“幹嘛呢？”韓宵不耐煩。

陸非趕緊走過來，嘿嘿笑着說：“大哥，這後備箱怎麽打開啊？”

“你從解放前穿越過來的？”韓宵一臉不可置信，“而且我話都還沒說完你就跑。”

“大哥，你真會開玩笑。那你現在說我聽着。”

“你看看我的手。”韓宵攤開雙手給他看，“在你車上弄的，惡心死了。”

陸非抓着頭發紅着臉連連道歉。

“鑰匙在我褲兜裏，你拿出來。”韓宵皺着眉說。

陸非擡起頭綻放一個笑容，麻利地跑過來，“大哥，在哪邊啊？”

“左邊。”

“好嘞。”陸非把手在自己褲子上擦了擦然後把手伸進韓宵的褲兜。韓宵穿的是純棉運動五分褲，寬松，口袋也很大，陸非在兜裏摸索……

韓宵黑線，“往哪兒摸呢!”

陸非紅着臉道歉，然後終于拿出鑰匙，笑着說：“大哥，你那兒真大，嘿嘿。”

韓宵：“……”

“你說我是不是發育不太正常？”

“……”

“跟你比我的簡直發育不良啊……”陸非皺着眉頭思索。

韓宵無語：“回去問你爸去！”

陸非頓了一下，然後笑着說：“是該問我爸……”

韓宵不理他，一臉不耐煩。

陸非拿着鑰匙看，虛心求教：“大哥，按哪個開後備箱啊？”

韓宵耐着性子給他指了指按鍵，陸非對着車子按了一下，後備箱就自動開啓了，他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高科技啊！真好玩兒。”然後又按了另一個鍵，後備箱又關上了，陸非興奮地像是玩上瘾了。

“不想挨打的話，趕緊把水給我拿過來！”

陸非看到他黑着的臉，吐了下舌頭，露出粉紅的舌尖，他趕緊跑過去從後備箱裏拿了一瓶礦泉水，關上後備箱跑到韓宵身邊。

“你要洗手的話去河邊上洗不行嗎，浪費一瓶礦泉水。”

“趕緊擰開往我手上倒，廢話真多！”

陸非伺候韓宵洗完手後趕緊把三輪車穩住，韓宵去車裏拿紙巾把手擦幹，看着陸非三輪車裏的東西說：“你這費半天勁弄的這些東西能換多少錢？”

“大概十多塊吧，我也不清楚。”

“你對業務不太熟練啊。”韓宵笑。

“這不是我的，我只是幫忙，我鄰居大爺生病了，我幫他撿幾天。不過這些賣了夠我兩天的夥食費了。”

韓宵震驚，“什麽？十多塊夠兩天夥食費？你都吃些什麽？”怪不得這麽瘦，連小弟弟也營養不良了。如果告訴他剛才用來洗手那瓶水二十多塊錢會不會被打……不，應該說剛才只用了十多塊，還剩小半瓶呢。

“怎麽吃都夠。”陸非傻笑。

這個怎麽吃該怎麽定義，韓宵想象不到。他拿起水瓶遞給陸非，“這瓶子給你吧。”

“這裏面還有水呢，還能喝。”

“随你處置，我走了。”韓宵把礦泉水瓶子放在三輪車上走了。

陸非笑着朝他揮手，“謝謝大哥，大哥再見！”

韓宵回頭看陸非的臉，他笑的很燦爛，在這陽光強烈的盛夏裏都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涼爽。他不自覺地也朝陸非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開。

走到茶園門口的時候，韓宵回頭看了一眼路邊，他看到穿着大短褲背心的陸非推着三輪車跑了兩步然後飛快地跨上坐凳蹬着車遠去。

“看什麽呢？”秦洌陽看到韓宵站在門口半天也不進來，便親自出門迎接了。他是這間茶園的老板，剛開業，請了一些朋友過來熱場子。韓宵是專門從D市趕回來的。

“沒，剛碰到個小孩兒。”

“長的怎麽樣啊？”秦洌陽扒着他的肩膀往裏走。

“想什麽呢！”韓宵抖開他的身體往前走，“就一個小孩子，都沒長開呢。而且，他還說他小弟弟營養不良，噗……”

看他自己說着都笑起來了，秦洌陽更有興趣了，“這剛遇到就讨論小弟弟了，不是有□□是什麽！”

“誰跟他讨論了，是他摸到我的了！”韓宵說完轉眼看到秦洌陽一臉暧昧地笑，瞬間反應過來真是越描越黑，幹脆不說了，“趕緊帶路！”

秦洌陽帶着他去了一個小庭院裏的包房，跟裏面的朋友們一陣寒暄，互相拆臺的掐鬧一陣後，就熱烈友好地開展了砌長城活動……聯絡感情的活動，除了吃飯，找個地方玩，還有什麽呢。

當然，吃完飯後打麻将是必然的。出去玩的時候找到一個地方，然後……坐下來打麻将也是必然的……不然一幫人坐在一起幹聊天，哪裏有那麽多話題好說呢！所以這個城市，各式茶樓，茶園，茶館遍布。所謂的茶只是打麻将時候的輔助，有些低端一點的地方，還是贈品……

“韓宵，聽說你開了個□□？那哥幾個去D市的時候可有找樂子的地方了。”有個人碼着牌說。

“不成問題，趕明兒給你們每人送一張會員卡。”

“咱韓哥就是大方，嘿，胡了！謝謝今日最佳炮手韓哥！”

秦洌陽站他後面看了幾局韓宵就輸了幾局，“你今天手可真黴，回回點炮你也是能耐！”

“老子今天是財神爺，你們可勁造吧！”韓宵無所謂地碼牌。

秦洌陽拍拍他的肩膀，“散財童子！”

“老子是爺！你才是童子！”

說到童子，韓宵又想到了那個撿垃圾的小孩兒，不過他肯定不會散財，那是聚財童子？韓宵笑着搖搖頭，他第一次接觸那樣的人，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麽缺錢的人，十幾塊錢吃兩天的事情他根本想象不出來。像這樣在牌桌上一天進出幾萬十幾萬的情況對那個小孩兒來說大概跟魔幻劇差不多吧。

不過，這個世界還是會保持平衡的，就比如，那個小孩兒一定有個幸福的家庭，精神的富足可以彌補物質的匮乏……吧。

陸非把三輪車停到牆角，把上面收集的廢品搬進屋放在角落，然後走進裏面的房間猛地拉開電燈。

“你這孩子，輕點，你別又把燈線給我拉斷了！”王大爺掙紮着坐起來說，聲音含糊。

這間房子是個單間，中間用一根布簾子隔開，外面堆放着撿回來還沒賣掉的廢品。裏面只有一張窄小的床，一個小櫃子，一個小桌子。整個房間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戶在門旁邊。布簾子一隔，就算是白天，裏間也跟晚上一樣漆黑。而王大爺為了省電費，白天從來不開燈。

“爺爺，今天好點沒有？”

王大爺咳嗽兩聲，“就那樣吧。”

“我今天撿了很多瓶子，而且還碰到一家人出來扔鐵鍋和廢紙箱，我剛好看到，她一丢我就撿回來了，運氣好吧！”陸非倒了杯水遞給他。

“陸非就是能幹！”

陸非笑着抓了抓頭。

“晚上還要上班嗎？”王大爺喝了水後聲音清楚了很多。

“五點上班。晚飯我給你熱在鍋裏，你要記得起來吃。起不來的話讓隔壁張奶奶給你端過來，我不給你關門，知道了嗎？”

“知道了……陸非，你的學費湊齊了嗎？”

陸非笑着說：“差不多了，我這麽能幹！”陸非說着就去淘米煮飯。然後燒了一鍋水，切了一片姜丢進去，滴了幾滴油，放了一小勺鹽。等水燒開後，把昨天剩的半顆花菜分出來洗好切好放進開水裏煮着。跟王大爺說了一聲然後回自己家換衣服。

陸非住在王大爺的左邊，張奶奶住王大爺右邊。他們租住的這個地方是郊區老舊的低矮平房，陸非175的身高都要習慣性低頭進門，實際上房門并不是很矮，但是陸非總有會撞到腦袋的錯覺。

陸非的房間并沒有比王大爺的好多少，甚至東西還沒有他多。陸非連裝衣服的櫃子都沒有一個，他只有一張小床和一個用來吃飯，做作業的正方形的小茶幾，有時候還要充當凳子的角色。只是陸非的房間很幹淨整潔，沒有王大爺房間陰沉腐敗的味道……

王大爺大概時日無多了，陸非一邊換衣服一邊想，他很害怕，就像即将失去親人一般……

陸非穿好衣服，戴上帽子。關好自己的門窗，回到王大爺的房間，看菜已經煮好了，便關了火，走到王大爺床邊說：“飯已經煮好了，一定要吃哦！”

“好……陸非穿這身真精神！”

陸非不好意思地朝王大爺笑笑，然後跟他告別，去隔壁張奶奶那裏打了聲招呼。

陸非穿的是他現在上班的火鍋店統一的服裝，軍綠色的一套軍裝，低配版。他上班的地方是一家知青下鄉主題火鍋店，做服務員，每次客人進門都要喊一聲：“歡迎領導下鄉視察工作！”特別傻，但是也算是很有特色。

火鍋店上班比較累，他們這家店算是偏高檔的店，店面裝修很有特色，店面很大，七彎八繞的，有包間，有卡座，還有大廳也是分別由隔斷隔開。陸非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就被繞暈過，轉了半天也沒找到他服務的那桌。

正在收拾桌子的陸非餘光看到有客人朝這邊走來，他習慣性地發聲喊道：“歡迎下鄉！”然後繼續收拾着桌子，把碗筷全部放進推車裏，快速地把桌子擦幹淨。

“是你？”

陸非聽到聲音擡起頭來看到一群男人站在他旁邊，看到韓宵後眼睛亮亮地喊：“大哥！”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