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征途起始，榮光彼方
俄羅斯謝列蔑契娃機場
Burberry長款風衣，黑色拉杆箱，一個亞洲面孔的男人從VIP通道走出。
“克拉斯諾希爾頓酒店。”一口流利的俄語。
出租車司機驚異，問“你是俄羅斯人？”
“不，”談司昱道，“中國人。”
談司昱一向提早抵達目的地，在大部隊到達前了解清楚當地情況，是一個領隊的應有責任。
即使是在莫斯科，這個他從小訓練的地方，有沒有改掉這個習慣。
晚上18：20
談司昱接到了抵達莫斯科的陸譜，招手，示意他上車。
“就你一個？老程呢？”談司昱挑眉。
“程教練護照出了點問題，晚點到。”陸譜答道。
“嗯，先回酒店休息吧，明早10點公開訓練。”談司昱看見後視鏡裏，趴在車窗上的陸譜，滿眼的好奇、期待、緊張。
談司昱勾起一個笑容，他第一次參加成年組大賽也是這樣的情景，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從青年組升到成年組，是一個質的飛躍。當身披國旗踏上那片純白戰場，面對世界頂尖級的花滑選手，競争，厮殺，成王敗寇。其中的壓力可想而知，這個級別的比賽，更多時候比的是心态、發揮，也許是一個稍微的偏差，就與領獎臺失之交臂。
早上10點體育館外
“我不進去了，”談司昱說，“就像平常那樣練，合樂時注意你的4T（後外點冰四周跳）。”
“好。”陸譜反常的少話。
情緒波動大，緊張，年輕運動員的通病。談司昱目送陸譜走進體育館，他知道這場比賽對陸譜意味着什麽，作為過來人，他清楚其中的壓力。也正因為是這樣，他才要把陸譜扔進俄羅斯分站，直面國際賽場激烈的厮殺。壓力越大，突破也就越大。
場館內
“砰——”又摔了，陸譜搖頭爬起。
這個剛升組的世青賽季軍，幾乎摔完了他節目編排中的所有跳躍。
酒店客房
陸譜抱着手機縮在被窩裏，面無表情的滑動屏幕。
花滑新星屢跳屢摔是為何？
教練程文遠負氣拒絕出場？
陸譜表情凝重，狀态不佳？
嗯……狀态不佳？想不到這個詞也會出現在自己身上。陸譜百味雜陳，從小到大他經歷過多少比賽，調動情緒和臨場發揮一直是自己的長處，現在這種情況……究竟是為什麽呢？
談司昱沒收了陸譜的手機，看着某人煙熏妝般的黑眼圈，命令，“立刻去睡覺。”
陸譜這家夥一看就是整晚抱着手機看新聞，越看越緊張，明天就是短節目比賽了，這個狀态不行啊……
談司昱撥通了程文遠電話，“怎麽樣？”
“來不了？你在開玩笑嗎？”談司昱道，“你也看新聞了，陸譜狀态很差，你放心讓他自己上場？”
“我找女單那邊的老張帶一下陸譜，呃不行不行，時間有點緊張，或者……”程文遠道。
“算了，這邊交給我處理。”談司昱挂斷電話，教練在場與否對運動員心理的影響是巨大的，特別是陸譜這種初次參賽的年輕運動員。
讓陸譜獨自上場？不可能。這種狀态必輸無疑，還可能因為首戰受挫，一蹶不振。多少被譽為天才少年的花滑選手就是這樣止步在少年組。談司昱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隊員身上。
體育館內
入場通道被粉絲、媒體圍得水洩不通，陸譜艱難擠到檢錄處，問道，“Excuse me？”
“叽裏呱啦喵喵魯啦？”工作人員答道。
“Can you speak English？”陸譜撓頭。
工作人員放慢語速，一個詞一個詞地說着。
懂了……原來他說的是英語，陸譜滿臉黑線。
兩個口音濃厚的人在檢錄處艱難溝通，突然，身後一陣驚呼，密集的閃光燈亮如白晝。
“Bruce！”
“布魯斯？！上一屆大獎賽冠軍！”陸譜瞬間汗毛立起。
又一個身影從人群中走來。
“啊——Lewis！Lewis！”身旁的妹子幾乎喊到昏厥。
上一屆世錦賽銅牌獲得者，大獎賽亞軍的路易斯，這是他陸譜仰望了多少年的偶像啊，毫不誇張地說，是這個男人的表演引領他走進花滑的世界，現在就這樣活生生站在面前……
陸譜看着手中的拉杆箱，意識到他今天不再是觀衆席上的小孩，而是要踏上冰面和偶像同臺競技的運動員。
同場競技？超越路易斯？這太可笑了……
工作人員看着晃神的陸譜，遞給他一張紙，指了指上面空白的一欄。
“教練是……”這可有點難辦了，陸譜不知道如何解釋。
“Joseph Tam”一個磁性的聲音。
“談教練？？”陸譜震驚，自從冰雕談任教，就沒一次公開露面，網絡上對此衆說紛纭，陸譜也見到過不少。沒想到冰雕談為了自己……
談司昱微微點頭，領着陸譜進入熱身區，絲毫沒有注意小孩被他感動得快要流眼淚的神情。談司昱本就不是一個關心八卦的人，無論是別人還是自己，無所謂，沒關系。執教男單後他便一心投入訓練，帶隊比賽、公開采訪等事情一律扔給程文遠，網上對他為何不現身的種種傳說更是沒有了解。
工作人員愣了三秒，驚呼，“Joseph Tam？！”
進場通道瞬間安靜，緊接着咆哮般的呼喊，陸譜感受身後那陣猛烈的閃光燈。
入場通道
“第二組運動員，準備進場。”廣播響起。
換上冰鞋，身着中國隊隊服的少年站在隊伍末端。
幽暗的通道，外面是一片純白冰面，觀衆席上擠滿的各國面孔，場館頂部挂起的國旗，閃光燈，鮮花，掌聲……
陸譜望着前方的亮光，突然道，“路易斯也參加這場比賽。”
“你很緊張。”談司昱看着眼前的小孩。
“他是大獎賽亞軍，世錦賽季軍，世界排名前六的選手，談教練…我……”
談司昱笑了，“知道大獎賽三連冠的是誰嗎？”
陸譜猛地一驚。
“現在，這塊冰面交給你了，”談司昱微笑，望着他的瞳眸，“陸譜，去打破我的記錄！”
場邊
少年背靠護欄，深呼吸。他的教練在他身後，上前囑托了一句。
“下一位選手是，”
下蹲，蹬冰，眼前寬闊的冰面，熟悉而又陌生。數以萬計的觀衆，鏡頭，閃光燈，歡呼聲，吶喊聲包圍住他。
“中國，陸譜。”
少年的瞳眸裏閃着光，腦海中回蕩着剛才談司昱的話，
“當你的名字被冠以國籍，征途起始，榮光彼方！”
“教練， Joseph Tam”
攝像師很配合地給了一個鏡頭。
談司昱點頭致意。
“啊——”
尖叫聲蓋過現場解說。
溫喬苑朝某人大喊：“你家老談上電視了！”
翟小绛連跳帶蹦地竄到電視前。
畫面上兩個抹着眼淚吶喊的觀衆。
這是……大神的粉絲？
現場的外國解說“OMG!OMG!”的聲音充斥着，“嘿，傑克，還記得我們上賽季世青賽說的嗎？”
“是的，陸譜的滑行風格太像Tam了，我們的猜測是正确的！”
“這簡直難以置信！消失了8年的花滑傳奇又重回賽場。”
“Tam以教練的身份再次現身，希望他能引領中國男單重回巅峰，我們期待着！”
《He＇s a Pirate》響起，陸譜一個轉身接後壓步，加速。
“這個賽季的短節目是由他自己選曲編排，而明天的長節目則是教練Tam親自為他編排的。說實話，選手自己編排節目是非常少見的。”
“确實，這是一位很有想法的年輕選手，接下來是他第一個跳躍，後外點冰四周。”
“咻——啪”
“完美！幹脆利落的落冰！”
“音樂的高潮部分，現場觀衆在為他打拍子！看啊，他的步伐是多麽流暢。”
“富有感染力的表演，這點随你。”一個俄語老頭道。
“奧列格，好久不見。”談司昱輕揚下巴。
“喲嚯，你這小子還是這樣。好幾年沒見了，都不把你西褲口袋裏的手拿出來，擁抱你親愛的教練嗎？”奧列格記得第一見到談司昱，那是個11歲的中國男孩，面對自己熱情的擁抱，他原地站着，點點頭，“嗯”，然後轉身離開。留下奧列格一個張開雙臂的中年男子，風中淩亂……
“怎麽？自立門戶當教練？作為你的對手，我可是有點害怕啊。”奧列格笑道。
“我永遠是您的學生，”談司昱勾起一個微笑，“親愛的奧列格老頭。”
“Tam！你叫誰老頭？！”奧列格氣得朝他屁股踹去一腳“你小子以為我不敢罰你了！體育場30圈！”
“寶刀未老嘛，老頭”談司昱冷臉躲開，面不改色，“現場直播，小心上頭條。”
“你要是少說點話，我能年輕十歲。”奧列格敲了談司昱的腦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