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謝疏起初将岳襄帶回來, 是為了盡到聞眠口中作為兄長的責任。
他原意是讓對方想清楚,因此将人帶回來,給了安靜的空間思考, 而後就将這件事扔在一旁。
然而, 被她放置在側的岳襄卻一反常态,非但沒有繼續任由着性子作妖,還說話做事都變得小心翼翼。
謝疏被岳襄躲躲閃閃的眼神看得心煩,直截了當地問:“你如果真的想好了,不後悔,就去找他,做這幅畏畏縮縮的模樣給誰看?”
“還有,你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屬于東西也應該給你。”
“過幾天把相關人約在一起, 談一談分家的事。”
岳襄聽到“分家”這兩個字, 徹底慌了:“你不想管我了?”
先前她無論燒房子、耍心機, 壞得理直氣壯, 生怕謝疏不生氣,直奔着讓謝疏早死才行。
可現在母親“死而複生”,她胡作非為那些依憑悄然消失, 心裏只剩下無盡的心虛和後悔。
就在她打算痛改前非,與謝疏改善關系, 當一個好妹妹時,對方竟然徹底放棄她,打算和她劃清界限。
“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謝疏冷靜又理智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岳襄慌亂地說,她擡起頭,猝不及防地望進謝疏的眼眸中。
那雙眼睛裏, 早沒有了幼年時的溫柔和縱容。
那些屬于親人的溫情,在她一次一次地放縱和叫嚣中被消磨殆盡,到了最後,哪怕真相浮出,那雙眼中的冰冷和疏離也不會散去。
她造成的傷害,就像釘過釘子的木頭,哪怕有一日釘子□□,傷痕仍在。
她和謝疏,不會再回到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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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謝疏眼前,也不再因為妹妹的身份享有特權。她像是謝疏心房裏堆積的有害垃圾,終是被對方清除出門。
想到這裏,岳襄難過到無法呼吸。
·
與岳襄分産涉及到股票等和公司有關的相關事宜,謝疏找到蔣潭,打算将這件事交給對方。
推開蔣潭的辦公室們,對方正神情嚴肅地打着電話。
“行,這事交給我,我和小吳幫你留心。”
“……好,我先不告訴老謝。”
“行,我問問他什麽時候有空,見面是肯定要見的。”
蔣潭心底還琢磨着電話中聞眠對他的囑托,打算找吳秘書詢問周圍娛樂的事,哪想到一擡頭,和正主對了個眼。
他心肝一顫,脫口而出:“你別誤會,我沒和聞眠打電話!”
謝疏:“?”
蔣潭暗道不妙,蔣潭連忙擠出一個笑,解釋道:“我、我說錯了,就、就是小聞找我問你的行程,想給你一個驚喜。”
——這是什麽爛解釋?
蔣潭脫口而出,下一秒就想扇自己:要什麽行程?聞眠想知道謝疏的情況,怎麽會不直接問本尊,卻單獨找他?
一邊忐忑地等着謝疏拆穿,另一邊腦子瘋狂轉動,想補救的方法。
“她肯定是想有什麽事情告訴你,一定是重要的事,哈哈。”
蔣潭開始胡言亂語。
誰知道,當事人聽完他這一番論調,竟然低聲說:“……她安排的時間,是九月十五嗎?”
九月十五有什麽特殊含義?
蔣潭剛想說不是,而後驀地發現謝疏竟擡起頭,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這……
“應該是吧。”一瞬間,蔣潭慫了。聞眠說九月中旬都可以,說是她安排的,也……可以吧?
就在他承認的一瞬間,謝疏整個人似乎開心了起來,眸光閃閃,嘴角含笑。
“告訴她,我那天有空。”
蔣潭沒搞明白謝疏到底怎麽了,但這并不妨礙他茍命:“好好好,我知道。”
九月十五就九月十五,反正安排謝疏和他母親見面,哪一天都可以。
在蔣潭的辦公室裏走了一圈,謝疏心中的雀躍仍然無法平複,忍不住道:“……這件事不能只有她主動,我也得有所表示。”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謝疏嘴角微翹,渾身洋溢着歡欣。
“地點約在哪裏?咖啡館還是游樂場?”
蔣潭懵了一下。
安排謝疏和他母親見面,為什麽要約游樂場?
“家裏更私密安全一些。”蔣潭含蓄地建議道。
“不行。”謝疏的臉竟然有些發熱,“還不到那個時候。”
蔣潭:“???”
兩人雞同鴨講一番,将時間和地點定好,謝疏全然忘記了他來找蔣潭的目的,心跳如雷地出了門。
蔣潭完成了聞眠的囑托,将電話回過去。
後者很快接通,道了聲謝。從聽筒裏的雜音來看,聞眠那邊吵吵鬧鬧,還夾雜着“殺青”、“告別”等詞彙。
蔣潭被謝疏的異狀勾得心癢癢,忍不住問:“時間定了,他答應了,是九月十五。這一天有什麽特殊含義嗎?我看他反應有點不對勁。”
九月十五?
聞眠愣了一下,一邊應付着來和她寒暄的同時,一邊腦海中将兩人的生日過了一遍。
都不是。
“……沒什麽吧?”
“你确定?”蔣潭還是不信。
“真不是,我生日在三月,謝疏是十一月。”聞眠和人碰了個杯,用肩膀夾着電話:“蔣總,先說不了,我過兩天就回京,具體情況面談。”
說着,兩人結束了通話。
算了,面談的時候說吧。
蔣潭暫時将這個疑惑抛之腦後。
等過了幾天,聞眠回來之後,蔣潭又忙着新的事情,他将安排見面的程序交給了吳秘書,整個人變成空中飛人,飛來飛去。
作為當事人之一,聞眠也不會閑着。
她除了一大批工作要處理,需要時不時詢問岳怡然的情況,還要抽出時間來和謝疏交流感情。
——母親死而複生,對于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忙來忙去,就徹底将蔣潭提出來九月十五這個日期的疑點忘得一幹二淨。
到了九月十五這天早上,聞眠終于安排好了一切,頂着黑眼圈出門。
按照計劃,他們把地方定在了一個咖啡館裏,先由蔣潭和吳秘書陪着岳怡然,她和謝疏說完情況之後,再讓他們母子見面。
為了符合這一天的情景,聞眠幹脆沒有化妝,穿着一身素雅的連衣裙出了門。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她還沒到目的地,小吳就打電話通知她:“小聞,我們今天得挪地方。”
吳秘書拿着手機,看着咖啡館裝飾的滿滿當當的香水百合,心型氣球,各種各樣的愛心貼紙,無語地道:“有人今天把咖啡館包了,貌似要給女朋友表白。”
“???表白?今天?”
聞眠納了悶,既不是情人節又不是七夕,表什麽白?
恰在此時,岳怡然已經到了,看到了打電話的小吳。
“我先把人帶去隔壁的茶樓,計劃先不變。”說着,小吳挂了電話,熱情地朝着岳怡然迎過去。
和小吳通完話,聞眠在小區門口打車。
她和謝疏明明住在隔壁,可不知道謝疏怎麽想的,竟然嚴正地拒絕了和她同路的建議,看上去神神秘秘。
早上八點五十,聞眠達到了約定地點。下了車,第一眼就被咖啡館門口一簇一簇的百合吸引。
是她最喜歡的花。
用這樣大的陣勢來表白,這個小情侶之間感情應當很不錯吧。
想到這裏,被打斷計劃的惱怒似乎也消減了不少。
聞眠看了一眼周圍,發現謝疏并沒有到。她低下頭準備打電話,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叫她名字。
“聞眠。”
在她轉過頭的一瞬間,不知道哪裏來的煙花升空,整條街道彩帶飛舞。
“???”聞眠被這陣勢弄懵了。
謝疏穿着一身藍色條紋西裝,手上捧着一束花,站在不遠處凝視着她。
“……艹。”
看見對方身上這件熟悉的衣服,聞眠火石電光間,瞬間想起了九月十五的含義!
去年九月十五,她重生回來,見到謝疏,并且在神情恍惚間,将對方按在牆上親。
那是他們這一輩子的第一次見面!
在這特殊的一天,謝疏穿上具有特殊含義的衣服,捧着她最喜歡的花,是——
表白?
飄蕩的彩帶,随風的氣球,還有不斷升空的煙花,在喧嚣中,謝疏靜靜地站在那裏,像是童話的盛宴中邀請她跳舞的王子。
聞眠感覺自己的心髒不受控制地顫動。
謝疏朝她走來。
在這一刻,她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有謝疏離她越來越近,心跳也越來越快。
她想起了很多細節:第一次見面時的尴尬,成為鄰居後她悄悄地在二樓看他的場景,還有草原的皓月下,兩人對坐談心……
不知不覺間,他們創造了許許多多回憶。
而這時候,謝疏跨越千山萬水般,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這個初見面時冷若冰霜的男人,此刻正捧着花站在她面前。而她,竟從那張缺少表情的臉上看到了緊張。
“……你。”
聞眠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急促地搶答:“我知道你偷偷聯系蔣潭安排見面,是要在今天給我表白,所以我提前做了準備。”
“現在說吧,我會勉為其難接受的。”
聞眠的目光落在那顫抖的花枝上,目光向下,看到了謝疏那只握緊花束,卻因為太用力而發白的關節。
她因為“驚吓”而不知所措的心忽然安定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謝疏。
“你……”
謝疏凝視着眼前人素淨的穿着和打扮,腦海中驀地閃出蔣潭那欲言又止和疑惑的表情,心中一個咯噔。
該不會,是他,弄錯了吧。
這個念頭一出現,謝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羞還是該惱,一只手緊緊地握着花,唇角緊抿,眸中因為翻滾的情緒而浮現出水光。
下一秒,他手上的花被人接了過去。
“松手啊。”
然後,他的另外一只手被牽了起來。
他聽見身邊人小聲抱怨道:“捏這麽緊,都出血了。”
他感覺不到疼痛,卻能感受到有人把他的那只手捧起來,放在唇邊吹了吹,軟軟的,像羽毛。
……他、他的心軟成了一灘水。
“走吧,男朋友。”牽着他的人說。
在路過那間茶樓時,聞眠向上張望,給了吳秘書和蔣潭一個死亡眼神——
誰要是不長眼,在今天打攪她的好事,就,死定了!
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阻擋她談戀愛!
茶樓玻璃窗邊,岳怡然怔怔地看着謝疏的離去的背影,竟然就這樣打算追出去。
吳秘書和蔣潭手忙腳亂地擋人。
“阿姨,阿姨,今天算了吧,咱們改□□不行,你就行行好……”
但這人仿佛是被戳中了什麽點,掙紮間,竟然一腳踹碎了二樓的玻璃窗。
“謝疏!”她大喊。
布滿氣球,五彩旗子和貼紙的童話街道上,謝疏停下了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章是童話色的~
跪下磕頭給眠總和謝總道歉,對不起,之後結婚給你們安排更甜的
大家晚安!
快完結了你們能感受到嗎?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