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朗星稀。
午夜過後,烏雲漸漸遮擋住月亮。
李千聖提着劍,站在院門口枯敗的桃花樹前,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李千聖是皇太女的貼身侍衛,半個月前,太女殿下派他調查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是景延路五十四號。
景延路五十四號是個破敗的宅子,似乎長久沒人居住了,掉了漆的大門上,挂着厚重的門鎖。
李千聖跳進院子看過,宅子平平無奇,格局跟一般富戶家的宅子差不多,就是閑置太久了,裏裏外外雜草叢生,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李千聖在宅子周圍晃悠了半個多月,也沒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
這就是個荒置的宅子,因位置偏僻,平時連路過的人都沒有,除了野狗野貓以外,很少能見到活物。
太女殿下的命令,是一定要調查出點什麽來。
李千聖平時事務纏身,一直跟另幾個侍衛輪番守着宅子。白日裏太女殿下前呼後擁,不太需要守衛,所以這半個月以來,他一般是白天調查景延路的宅院,日頭落山之後,待他回侍衛所休整好,再去東宮守衛太女殿下的安全。
萬壽節将至,跟他一起輪守的幾個侍衛,今晚都被調去做宮宴前的準備了。
李千聖把東宮的事務安排妥當後,便來到了景延路五十四號。他之前都是白天過來,感覺這個宅子除了破敗點之外,沒什麽特殊的地方。夜裏,當烏雲蓋住月亮時,他突然發現,白日裏平平無奇的院子,竟然在一剎那變得陰森恐怖起來。
陰風陣陣,身後枯敗的桃花樹,沙沙作響。
李千聖回頭看了一眼。
桃花樹已枯敗多年,樹枝上一片葉子也沒有。這“沙沙”的聲響,是怎麽來的呢?
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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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李千聖疑惑時,他忽然感覺眼皮一陣沉重,一種不可抗拒的疲憊感,像潮水一樣襲來。
這太不正常了,他來之前休整過,雖然午夜是人防備力最弱的時候,可是他因身負重任,多年的訓練下,和別人相反,午夜反而是他一天中最為精神的時刻。
而且這種困倦感,來得太突然,像是有人故意想讓他陷入沉睡。
李千聖将計就計,坐到地上,背靠着樹幹,不動聲色的掏出了藏在靴子裏的匕首。他避開要害,對着自己腰腹的地方,狠狠的來了一刀。
疼痛抵擋了疲倦,他瞬間清醒過來。
為了不被人發現,他還是裝作一副昏昏沉沉,不知天地為何物的迷糊樣子。
風漸漸小了。
有什麽東西,落在了他的臉上。
李千聖擡手,捏起那片薄薄的東西,眼睛睜開一條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
是花瓣。
粉紅的,帶着淡淡的香氣,是桃花花瓣。
他此刻靠着的,确實是一棵桃花樹,可這桃花樹已枯敗許久,灰褐色的樹幹飽經滄桑,任誰看了,都不像是能開花的樣子。
越來越多的花瓣,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猛然睜開眼睛,粉的、紅的、白的,各色花瓣随風飄落,仿佛一陣花瓣雨降臨,眼前的景色太過迷幻美麗,竟給了他一種置身仙境的錯覺。
李千聖擡頭,原本的枯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開滿了花朵,生機勃勃的桃樹。
跟桃樹一樣,眼前的宅院,也發生了變化,由原本的破舊陰森,變得嶄新奢華。李千聖盯着院門上那兩個鮮紅的大燈籠,漸漸意識到他應該是撞邪了,他現在所處之地,多半是鬼域。
李千聖跟在皇太女身邊多年,見過許多大風大浪,略微驚吓過後,便恢複了正常。
鬼又能怎麽樣,他無親無故,無牽無挂,他今天倒要看看,這鬼域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路口的方向,傳來了熱鬧嘈雜的聲音。
李千聖擡眼看去,發現有人正在往這邊來。來的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獨身一人,跟普通人并無兩樣。
院門開了,一個紅衣女子走了出來。
紅衣女子身着薄紗,身段妖嬈,她用嬌媚的聲音招呼道:“夜黑路滑,各位大爺小心腳底下。”
李千聖這才發現,來的人無一例外,全都是男性。
我去。
鬼域裏也有窯子?!
李千聖正驚訝時,忽然眼前紅光一閃,那個在門口招呼顧客的紅衣女子,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李千聖心裏一驚,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又想着匕首可能對女鬼沒用,便用眼睛往旁邊瞄了一眼,在心裏計算着逃跑的路線。
紅衣女子生前是人,死了之後,魂魄機緣巧合之下沒去投胎,留在了人世間。
她不是妖,分不太清人和妖的區別,見眼前的男人在鬼域之中也可以保持清醒,便以為眼前的男人只是誤入此地的妖怪而已,沒有在意。
紅衣女子警告李千聖,“別瞎想,我們這是正經地方,不是窯子。”
李千聖震驚,“你能聽到我心裏想什麽?”
紅衣女子撇嘴,“這還用聽嗎,你表現的這麽明顯,就差指着我叫花娘了。”
李千聖尴尬的望着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不知從哪拿出一張紙,遞到李千聖面前,“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們是官方認證的,妖管處旗下,唯一的婚姻介紹所。”
紅衣女子強調,“正經地方,可正經了。”
李千聖看了一眼,紙上的字有些小,看不太清楚,不過印在紙下方的紅章,确實有妖管處幾個字。
不過,婚姻介紹所?這什麽情況?鬼也需要婚配嫁娶嗎?
李千聖回想了一下以前聽過的戲文。
懂了,這地方是說陰親的。
紅衣女子蹲下身,聞了一下李千聖身上的味道後,問李千聖,“你是小白菜的朋友?”
李千聖記得,那夜太女殿下和顧禾聊天時,似乎提到了白菜精什麽的。
為了繼續調查,他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回答紅衣女子,“對,我是小白菜的朋友。”
紅衣女子,“那你是什麽?”
李千聖靈機一動,“我是小土豆。”
紅衣女子笑得花枝亂顫,“正好一鍋土豆炖白菜。”
李千聖,“……”
莫名其妙成了盤菜,還是炖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