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花開

第39章 ：蹤跡

我懵着頭一路跑，直到回到宿舍才安定下來。我直愣愣的坐在床上，才回想起自己剛才做了什麽。我推開了顧攸寧，拒絕了她的親吻。

為什麽……

為什麽……

我在心底這樣問自己，卻依然找不到答案。心裏焦躁難耐，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喝杯水。”蘇小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給我倒了一杯水，就遞在我跟前。

“謝謝。”我接過水，也沒喝，又陷入了沉思。

“你怎麽了？”蘇小染不走開，就站在我的床邊問我。

“沒什麽。”我回答。

“方子言，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奇怪。”蘇小染見我不理她，索性在我床邊坐下。

“哪裏奇怪。”我側過臉跟她聊天，看她賞心悅目的眉眼。

“你好像從來也不會生氣。”蘇小染看着我的臉，好奇的說着：“雖然你總是被別人欺負，卻也不還手不解釋，就這樣繼續生活。就像上回……我把你從臺階上推下來……你卻還是沒有怪我……竟然讓我心裏生出一絲愧疚。”

“不用有什麽愧疚。”我垂下目光，望着自己空空的雙手說：“是我擅自要抓住你，才會摔下去的。我想……要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抓住你。”

蘇小染聽了我的話後愣住了，然後将頭看向別處：“我看了，你不是不會生氣，就是傻。”

我聽她這麽說，忽然笑了，喃喃道：“或許吧。”

“我好像……有點明白顧攸寧為什麽喜歡你。”蘇小染說。

“為什麽？”我問。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上回問顧攸寧還是跟她在一起之前的事情了。她說等我跟她在一起之後再告訴我，卻就再也沒有提過。

“因為看見你一直做傻事，所以在意。”蘇小染說：“因為在意，所以就會放在心上。”

聽蘇小染這麽說，我忽然露出一個笑容來。我側着頭盯着她的臉看，問她：“你是不是也因為這個，喜歡我啊？”

“神經病！”蘇小染拿起枕頭，砸到我的臉上，趕緊到對面的床上坐下：“我告訴你啊，我可不是同性戀，我有喜歡的男生，他今天還……！”

“還？”我眨眨眼，就見蘇小染停住了。

“我憑什麽告訴你！變态！”蘇小染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臉。

“別生氣啊……我開玩笑的。”看着蘇小染這樣，我有點慌。本來我跟她的關系好不容易緩和了一點……如果因為這個玩笑又弄僵了，豈不是得不償失：“小染？”

我本以為她不會再理我了，卻不料又聽她說：“其實……跟你住在一起也有段日子了，我沒見你出去鬼混，最多就跟顧攸寧待在一起。我有時候在想，我是不是……”

“是不是什麽？”我就看見蘇小染從被子裏露出來的耳朵尖紅了，因而聯想到了她通紅的臉頰。

“我是不是錯怪你了。”她的聲音隔着被子悶悶的傳來。

“嗯。”我點頭：“你是錯怪我了。”

“要不要這麽直接。”她将被子拿開，瞪我。

“小染，我希望你下回了解我的時候，是通過你自己的感覺，而不是別人的語言。”我就這樣跟蘇小染聊天，覺得剛才混亂的心情好像平靜下來了。

“這也不能全怪我……就怪我那混賬老爹……她總在外面找小三不回家……總是讓我媽哭……”蘇小染皺着眉：“所以我一聽到小三就很生氣，就不想讓她好過。你那陣天天白天都在睡……再加上大家都說……”

“沒關系。”

“那……你為什麽脾氣這麽好？”蘇小染睜大眼睛，看着我的臉。

“因為還沒有觸碰到我生氣的點吧。”我想了想，回答。

“你生氣的點是什麽？”

“大概是……見死不救？”我也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我害怕冷漠。害怕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雖然我什麽也做不到……可是就是不能放着不管。”

“我怎麽感覺你要普度衆生呢。”蘇小染笑：“你是如來轉世的嗎？”

“……”感覺自己被蘇小染調侃了，我默默地閉上嘴看着天花板跟她說：“快睡吧你。”

“我看了，就不能對你好。”蘇小染閉上眼眼睛：“一給你點好臉，你就要蹬鼻子上臉。”

“你可以繼續對我不好。”我回答。

“你真的很欠揍。”蘇小染又被我氣着了，不再跟我說話了。

欠揍？

我想，或許我真的很欠揍。

我做的很多事情……幹的很多事……

牽連了很多無辜的人。

正這麽想着，我發現手機震動了。順手摸過來一看，發現是顧攸寧來的短信：【子言，睡了嗎？】

【剛剛躺在床上，差點睡着了。】我側過身，給她回短信。

【那早點睡覺。】顧攸寧的信息很快就來了。

【嗯。】我回：【你回到宿舍了嗎？】

【回了。】顧攸寧回：【已經躺下了。】

【好。你也早點睡，這幾天跟小姑東奔西跑的，肯定很累了。】

【好。】

【晚安。】我握着手機，等着顧攸寧回信息。

她沒有讓我等很久，立刻發來：【晚安。】

我将手機放下，過了幾秒鐘又拿起來，發現顧攸寧的短信果然又來了，她說：【我愛你。】

我的眼眶一下濕了，眼淚流個不停。

我的手停在短信的界面，終于沒有将那條删删寫寫的短信發出去。

我握着手機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然後做了一個夢。夢裏我同顧攸寧和子清一起走在學校的林蔭小道上，我有說有笑的看着她們，她們也看着我，眼裏是說不出的溫柔和寵愛。可是，天空忽然就黑了下來，好像是暴風雨要來臨的前兆。顧攸寧伸出手将我護在懷裏，只留子清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黑暗裏。

“我走了。”子清背對着我，對顧攸寧說：“照顧好她。”

“你要去哪。”我問。

“去很遠的地方。”子清頭也不回的走着，就要與黑暗融在一起。

“什麽時候回來！”我朝着她大聲喊。

“不會回來了。”子清說：“永遠。”

“不！！不！！！你回來！！！你回來……”當我聽見“永遠”二字的時候，忽然覺得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崩塌了，靈魂被撕扯着，疼痛的連呼吸也不能。我想要去追她，卻發現自己被顧攸寧緊緊抱在懷裏，根本不能挪動半步。

子清仿佛聽見我的哭喊聲，站下腳步，轉過身來看我。我就見她眉眼溫柔，一如過去所有時光中的模樣。然後，她對我說：“子言，我走了以後，你不能再哭了。你……忘了我吧。”

“不……不行……不行！！！”我嚎啕大哭着，眼淚将視線模糊起來，就要看不見子清的模樣。

“再見。”她說着，然後再也不見蹤影。

“不——！！！！！別走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大哭着從夢中醒來，發現明月高懸，世界并沒有什麽狂風暴雨，是那樣寂靜。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裏早已濕漉漉的，布滿了淚水的痕跡。

我怔怔的在床上躺了一會，一個原本模糊的決定，正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我從床上坐起來，拿手機看了看時間，淩晨兩點半。我大口的吸着氣，平複着心情。天知道我現在有多想給子清打一個電話，安撫我慌亂的心情，可是我忍住了。

這個時間……子清應該已經睡着了。

困意全無的我，登錄了手機ＱＱ，習慣性的想看一眼斬夢者是否還在線。沒想到我剛一登陸，她的對話框就跳出來了。亦如我初見她的那個時候。

斬夢者：【黃泉，沒睡，還是醒了？】

黃泉花：【醒了。】

斬夢者發來一個笑臉：【這個點醒？不會又做噩夢了吧？】

我的手指飛快的在手機上按動着：【是啊……做了一個噩夢。還好……是夢。】

斬夢者：【什麽夢？】

黃泉花：【我夢到一個很重要的人，要離開我。無論我怎麽哭喊都沒有用。】

斬夢者停頓了一會，又接着給我發消息：【寧ｏｒ清？】

我的眉頭舒展開來，覺得斬夢者應該是最懂我的人了。攸寧和子清，我只跟她說過幾次，她就記在心上了。但是轉念想想也是，我也跟顧攸寧和子清多次提到過斬夢者，所以她記着也并不奇怪吧。

我想了想，又在按鍵上打下：【清。】

斬夢者：【什麽心情？】

我答：【世界末日的心情。】

斬夢者停了好久都沒有再發來信息，我就接着打：【斬夢，我想分手了，跟寧。】

斬夢者：【為什麽。】

【因為……】我打着字，眼睛往蘇小染的床上掃，害怕我在這邊折騰的動靜吵到她。這不掃還好，一掃我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此刻，我旁邊的床上，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蘇小染，不知去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就要完結……勝利在望了（我是不是想的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