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花開

第36章 ：淮衣

謝凜抓着方子清的手一下松了，方子清頭也不回的走了。謝凜就見她消失在小路的盡頭，融進那片無邊黑暗的夜色中。

“當我是你的出氣筒啊。”謝凜啧了一聲，理了理衣服，喃喃自語道：“滾就滾，你以為誰都愛管你。”

她翻牆回去，躺在床上閉起眼睛，卻怎麽也睡不着。

腦海裏都是方子清顫抖的嘴唇和絕望的神情。

“她到底怎麽了……”謝凜皺着眉毛，思忖着。

可以說，從她認識方子清以來，她從未見方子清有過太大的情緒波動。

在謝凜的認知中，方子清是一個非常隐忍又堅強的人……

“我他媽的是倒了什麽黴，怎麽喜歡上這麽個怪胎。”謝凜覺得自己也是瘋了，一晚上就跟宿舍的圍牆杠上了。來來回回，這已經是第三次翻牆了。

“聽說了嗎，咱們學校所有的體育課都要停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坐在旁邊那桌的幾個女生低低的讨論着，聽力極好的我，将她們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在耳朵裏。

“是啊，為什麽？”另一個女生問。

“這個說不好……”那個說話女生将聲音壓得更低了：“學校裏最近有很多流言……但是最突出的那個……就是……學校體育館那邊死人了……還是咱們的在校學生呢。”

“不會吧……這麽恐怖……那學校為什麽不通知啊。”

“你傻呀？現在什麽線索都沒有……貿然通知豈不是給自己找事？”那女生繼續說：“體育館裏現在駐紮的都是當兵的……你沒看見啊。”

“那不是給大一新生軍訓的嗎？”

“軍訓個鬼啊，體育課都停了，還軍訓。”那女生拿手敲了一下對面女生的頭，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了：“內部消息啊……這是第二個死者了……”

“第二個……？那之前……”

我聽着她們的對話，越聽臉色越白。心中蒙上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和不安來。

“專心吃飯了。”顧攸寧拿起手中的奶茶冰我的臉。

“嗯。”我低頭吃飯，卻怎麽也吃不出味道。我想了想，然後問顧攸寧：“攸寧……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顧攸寧吃飯的筷子停住了，然後擡眼認真的看着我：“子言，你知要記住，晚上不要出宿舍的門，就什麽事都沒有。知道嗎？”

我點點頭，飯桌上再沒有一點聲音了。

顧攸寧将我一路送回寝室，讓我回房休息。我剛轉身走出幾步，發現她的錢包還在我的包裏，就趕緊追出去想要還給她，卻發現她在打電話。

“可以見見麽。”顧攸寧拿着電話，背對着我說：“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可以。”我就見顧攸寧點點頭，繼續問：“在哪？”

對方似乎說了地點，顧攸寧就回：“好。”

“喏，你的錢包。”我走近她，将錢包遞給顧攸寧。

顧攸寧顯然沒發現我，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笑容接過錢包說：“我都忘了。”

“錢也能忘。”我瞥她一眼。

“當然可以忘。”顧攸寧靠近我，攬住我的後腦勺，在我的唇上輕啄一下：“你是我媳婦，我都是你的，錢包也是你的。”

“那你可得讨好我啊。”我笑：“不然不給你飯吃。”

“你才舍不得餓死我呢。”顧攸寧答，然後又跟我囑咐了些其他的，人就走了。我站在宿舍院子門口，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沒有跟我提電話的事情，一點也不像她的作風。

謝凜覺得自己的頭就要裂了，學校裏又死了一個人她比誰都清楚。她也知道，這件事情跟方子清脫不了幹系。可是再問那個女人，她也不否認，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樣什麽都對自己說。她就好像一個有了經驗的犯人一樣，再也沒有弄得自己滿身是血了。但凡自己要再多問兩句，她就會讓自己搬出宿舍去。

謝凜想了半天，終于摸出電話，撥通了那個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撥打過的電話。

“喂。”電話很快就被接起，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女人的聲音。

“師父……”謝凜心虛的叫她。

“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女人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

“我覺得我做了一件錯事……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辦法補救。”謝凜覺得自己也是被逼到南牆了，如果再不給師父打電話，學校可能會死更多的人。

“你還是幫方子清招魂了。”女人并不意外，淡淡道。

“你都知道了。”謝凜抓抓頭發。

“知道。”女人說。

“現在那女鬼不受控制……操縱子清幹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在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壓制她……或者除去她。”

“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你那麽神通廣大……怎麽也能壓制她一陣子吧？”從師父口中聽到這句話，謝凜的背後都涼透了，卻還是逞強的問。

“知道我為什麽不幫她招魂麽？”女人難得有耐心的給謝凜解釋：“如果那女鬼附着在方子言身上，便也只能侵害到她的夢境裏，亦或是用其他的方法擾亂方子言的生活，但并不能控制方子言的行動，甚至連真身都不能展現。可是一旦招魂到其他人身上，女鬼便沒有束縛，可以恣意妄為，戾氣會大于之前的千倍百倍。”

謝凜默默地聽，咬着嘴唇。

直到這一刻，她在意識到自己真的犯下了彌天打錯。

“我告訴你不可以。你不聽我的。”女人說：“你為了能結識方子清，什麽都不管。”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些！！如果你知道我做什麽……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謝凜忍無可忍的對着電話吼出來：“你這樣會害死她的！！”

“害死她的人是你，不是我。”女人說：“我要用這次的教訓告訴你，以後我說的話，你都得無條件聽從，無條件信任。”

“淮衣……你不是人……你就是個變态！”謝凜将自己眼眶的眼淚逼回去，大吼一通就把電話挂了。

正巧這時，方子清回來了。

謝凜看着窗戶外面，連回頭看她的勇氣都沒有。她就聽方子清的腳步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自己的下巴被她捏住轉了過去。

“哭了？”方子清認真的看着謝凜，一雙幽黑發亮的眸子湧動着陽光的色澤。

“知道還問。”謝凜舍不得打開方子清的手，就被她捏着。

“為什麽？”方子清問。

“你居然還會關心我因為什麽哭啊。”謝凜笑。

“有什麽不能的。”方子清見謝凜笑了，就松開手，躺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謝凜就見她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子清，要不我們再做一次儀式，把那鬼招到我的身上。”謝凜想了想說：“我是認真的。”

“就算招在你身上，我殺人也是不會改變的事實。”方子清回答。

“你殺人的時候是□□控的。”謝凜說：“我師父認識精神科的醫生，只要她開具一份你有精神病之類的證明，是不是……”

“被你說的，我都真覺得自己有精神病了。”方子清笑。

謝凜就看她的笑容漸漸冷卻，象是想到了什麽很嚴重的事情一樣。好久以後，謝凜才聽方子清繼續說：“謝凜，我要是死了，你替我照顧好子言。”

“你有病啊，誰準許你死了。”謝凜就知道她要這麽說，立刻拒絕了：“我跟你說，子言那個傻缺你自己照顧，我懶得管。”

方子清不說話，謝凜就繼續：“我跟你說，她可真的是愛哭啊，一天哭哭啼啼的，從頭哭到尾也不嫌累。也就你跟顧攸寧，換別人早就飛她兩耳光。”

“要不要我現在飛你兩耳光。”

“你別來勁啊。”謝凜把臉捂住：“我又不是愛哭鬼。”

“我剛進門的時候有個人在哭。”方子清毫不留情的揭穿她。

“話說……你是不是喜歡愛哭的人啊。”謝凜回想起方子清剛剛看自己的眼神，溫柔又關切，忽然萌生出一個想法：“如果我要是天天哭，你會不會喜歡我？”

“我會每天飛你兩耳光。”

“……”謝凜默默閉上嘴巴。心想，這人……記仇。

體育館被封了，也沒有地方打籃球散心，謝凜躺在自己的床上，直勾勾的看着方子清。

方子清被她盯得渾身不舒服，就跟她說：“謝凜，要不你面朝牆吧。”

“為什麽啊？”謝凜眨眨眼睛，不明所以：“想要面朝牆，你自己轉過去不就可以了。”

方子清皺皺眉頭，剛想說什麽，手機就響了。她拿起一看，上面顯示着顧攸寧。

“喂。”方子清接通手機，就聽見了顧攸寧的聲音。她問自己是否可以見一面，方子清思索了一會回答：“可以。”

“那你什麽時候有時間。”顧攸寧問。

“晚上吧。”

“可以。”顧攸寧繼續問。“在哪。”

“學校大門口。”方子清回答，對方應了一句好，方子清就把電話挂了。

謝凜心神不寧的問：“你晚上要出去？”

“嗯。”方子清答。“可能有些事情要解決。”

“我跟你一起去。”謝凜說。

“不。”方子清回答：“就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