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花開

第31章 ：死者

早上謝凜叫方子清起床，方子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轉。她從床上坐起來，大大方方的換衣服，謝凜看着方子清雪白的皮膚和纖細的腰肢，臉頰發燙。

“我說，我可是在追你，你能不能稍微注意點？”謝凜的眼睛黏在方子清身上移不開。

“該注意的是你。”方子清回答。

“為什麽？”

“看到吃不到也挺痛苦的。”方子清嘴角微揚，笑道。

“你在說你自己吧……”謝凜打趣的說，卻發現方子清穿衣服的動作停了，整個人就仰面倒下去，吓得她魂都飛了。她趕忙一個大步跨過去，将方子清抱住，卻發現那個女人已經昏迷了。

“子清……子清！”謝凜叫她，發現怎麽也叫不醒了。

謝凜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方子清挪到床上，發現方子清的身體非常重，就跟拖着一具屍體似的。她一頭冷汗的探着方子清的鼻息，發現還有氣，這才安心。

校醫一大清早的就趕到宿舍裏，說是方子清是這兩天休息不好貧血，開了幾服藥放在床頭，說如果晚上還不醒就要送到大醫院去。

“這麽嚴重啊？”謝凜心裏七上八下的。

“她有沒有什麽疾病史？”醫生問。

“我不知道啊。”謝凜抓抓頭發，忽然想到一個人，趕緊對醫生說：“我問問她姐，你等一下啊。”

聽到子清昏迷的時候，我一下子從課堂裏站了起來。

“方子言，你有毛病是不是？”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從這個老師的課上突然站起來，她已經把我記得牢牢地了。

“老師我肚子疼想上廁所。”我皺着眉捂着肚子，就見老師也皺眉，終于無奈的讓我出了教室。我一路奔跑，一邊回謝凜的話：“子清從小身體很好，除了幾次感冒，連發燒都很少有的。”

“是嗎……”謝凜嘆氣的說，我隐約感受到了她的不安。

“謝凜。你有事瞞着我？”我挑眉，沉着聲音問。

“沒……沒有啊。”謝凜在那邊回答，似乎怕我繼續問下去就說：“子言，醫生問好多問題我都不清楚，你快來吧。”

我一進門就發現宿舍裏很多人，有圍觀的同學還有醫生，子清閉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一樣。

“讓讓……我要進去。”我從人堆裏擠進去，然後對她們說：“不好意思，我妹病了，需要休息，麻煩你們先出去吧。”

同學們好像不願意走，但是在我的執意阻攔下，還是退了出去。我把宿舍的門關起來，然後坐到床邊握住子清的手問醫生：“醫生，她怎麽樣了？”

“聽你說的那些，這位同學應該問題不大。等她醒了，叫她喝藥吧。”校醫回答，起身就準備走。

我聽校醫這麽說，心裏一下安定不少，趕忙道了謝送他們出去。

等人都走了以後，屋子裏就剩下了謝凜，我和子清三個人。我伸手探子清的額頭，發現她并沒有發燒。手心裏子清的指尖冰涼，就跟身處寒冬似的。

“你來了就好了，我出去了。”謝凜站在一邊看着我跟子清好久，終于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去哪。”我問。

“只要不是這裏，哪都好。”謝凜扭過頭，什麽也沒帶就走了。

我聽着宿舍門關起來的聲音，将子清的手拿起來，握在雙手之間，祈禱她快點好起來。

我第一次在子清身上感受到了時間的變換，從清晨柔和的晨光，到熾烈，到昏黃，再到無盡的黑暗。我維持着一個姿勢一動也不動，感覺夜色越來越深，我心裏越來越害怕。醫生說了，子清晚上會醒過來，可是現在的子清跟清晨的她一點區別都沒有。

“子清，沒關系，不要怕。”我含着淚，一字一句的說：“姐姐會帶你看醫生，天亮我們就走。”

我這麽說着，眼淚就掉下來，砸在子清的手上。那淚水在子清白皙的手上劃出一道很長的水痕，我趕緊擡手把淚水擦掉，卻發現越擦越多：“是我沒用，我總是哭，就知道哭……我什麽都沒做不好。”

“你哭了，就是在告訴我，你需要我。”子清低低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所以……無論我在哪……無論在做什麽……都會趕來的。”

我從朦胧的淚眼中，看見子清醒了，一下子就撲在她身上大哭起來。

“我聽得見你的哭聲……”子清伸手将我抱在懷裏：“它叫我……快點回來。”

“你再別這樣了，我很害怕。”我含糊不清的說着。

“我知道了。”子清答，然後伸手摸摸我的頭發，我擡頭看她，就聽她說：“子言，你頭發長長了，都快到肩膀了。”

“我正打算減掉去。”我拿着子清床頭的紙巾，擤鼻涕。

“別剪了吧，很好看。”子清笑。

我也笑，紅着一雙兔子眼：“那就不剪。”

“要不你跟謝凜換個宿舍好了，來我這住。”子清說。

“這怎麽行。”我回答：“你跟謝凜……”

“同學關系。”子清回答。

我瞪大眼睛，覺得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麽，從頭到尾一直……

“那我……”

“過分了啊，大一宿舍就是大一宿舍，我可不答應。”也不知道謝凜什麽時候進來的，她站在我身後挑着眉毛看着子清說：“你可以啊？剛一醒就打算把我打發走啊？”

子清将眼睛挪開，不看謝凜。

“子言，她都醒了，你也該回去了。看這天黑的，都深更半夜了，不怕啊？”

“不怕。”我梗着脖子心虛道，本來打算在這坐一夜，現在子清醒了我就安心了，也怕打擾她休息。“我看着子清把這些藥吃了就回去。”

“不就吃個藥麽，我看她吃就好了。”謝凜說。

“恩。”子清應着，從床上坐起來，說道：“我送她回去。”

“我的姐，你還是老實的躺着吧。”謝凜看子清從床上坐起來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送，我去送她還不行？”

“不用。”子清答。

“不用？你要是這個點暈倒在校園裏，憑子言那點小勁估計也弄不住你。”謝凜一把将我揪過去，側着眼睛瞅我兩眼，對子清道：“也就你拿她當個寶。”

子清擡頭，盯着謝凜的眼睛，謝凜被她盯得縮了兩步妥協了：“好好好，方子言擱哪都是寶，行了吧？”

“快走吧。”子清起身，拿起杯子倒了水，似乎準備喝藥了。

“遵旨。”謝凜一把抓過我，就将我扯到樓道裏去了。

“子言。”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謝凜叫我的名字。

“嗯？”我側目看她，就見謝凜的表情難得一見的認真。

“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謝凜這麽說着。

我只覺得心裏一空，背後就冷了。

“哈哈哈哈，你害怕了？慫樣。”謝凜大笑，伸手将我摟進懷裏：“開玩笑呢。有你在我怎麽追子清啊？你一出現，她就誰也看不到了。”

我想了想，然後認真的回答謝凜：“那可能是子清對你不感冒，不是子清的問題。”

“……”謝凜摟着我脖子的手緊緊一勒，然後咬着牙說：“你真的不太會聊天你知道嗎。”

“知道啊。”我回答：“你之前告訴過我了。”

“……”

“但是你還老是找我聊天，這是為什麽？”我側頭問她。

“……因為我賤。”謝凜嘆口氣，替我敲舍管阿姨的窗戶。

阿姨本來都睡了，心情不大好，但看見是我神色又緩和了一下，趕緊就給我開門了。

“快進來吧。”阿姨說。

“那個阿姨……我妹妹……”我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

“不用，攸寧已經提前給我打好招呼了。”阿姨笑着說：“不過她說你今晚可能回來，也可能不回來，讓你到了以後給她說聲。”

“好的，謝謝阿姨。”我道謝，跟謝凜告別。

謝凜挑着眉說：“啧啧，真是差別待遇。”

我笑嘻嘻的将門關上，嘆口氣看着自己宿舍的窗口，想着蘇小染今晚又是要數落我了。

【攸寧，我到了。】我站在院子裏，給顧攸寧發短信。

【重新叫。】顧攸寧的消息很快就回過來了。

【媳婦……我到了。】我紅着臉，重新發了一遍。

【乖。】顧攸寧回道，我仿佛能看到她微笑的眼睛。

【你為什麽還沒睡啊？】

【我在等你。】顧攸寧回答。

【現在我回來了，你快睡覺吧。】

【好。晚安，子言。】

【晚安。】我回，然後收起手機，擡頭看院子上方的一小塊天空，發現今天天上有很多的星星，一顆顆的，明亮又遙遠。

“真美啊。”我感嘆：“明天又會是個好天氣吧。”

謝凜哼着小曲回到宿舍，發現宿舍的門大敞着，方子清的水杯掉落在地面上，杯子裏的水灑了一地，人已經不知蹤影。一陣寒意一下子從謝凜的腳底直沖頭頂，她趕忙摸出手機給方子清打電話。一道幽暗的藍光在方子清的床上微微閃爍着，謝凜暗地裏啧了一聲。

“他媽的，出門不帶手機啊？”煩躁的将手機放進口袋裏，謝凜就跑出去找人了。

宿舍樓上上下下總共五層，謝凜一層一層的找過來，連水房廁所一起找了個遍。什麽也沒有發現。她坐在天臺的水泥地上嘆着氣，宿舍院子的大門也關着，她實在想不出方子清能到哪裏去。

天快亮的時候，謝凜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宿舍裏，發現方子清正安然的睡在床上。

“你這個混蛋，昨晚到哪去了，讓我找了一個晚上！”謝凜一生氣，沖上去就掀方子清的被子，然而，就在被子被掀起的瞬間，謝凜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血，方子清的衣服和雙手上……全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