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花開

第27章 ：下跪

答應跟顧攸寧在一起以後，我就一直處于一種興奮且陌生的狀态，做什麽都在出神，好像世界都變得嶄新了。閑下來的時候，我就坐在病房的椅子上發呆，然後想起了子清。想起了我過生日的那個晚上她跟我說的話。

她跟我說……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歡上顧攸寧，跟她在一起了，告訴我。】

心中凝滞，我拿起手機，調出子清的電話號碼。卻遲遲難以按下撥通的鍵。

“子言，幹什麽呢，表情這麽嚴肅。”顧攸寧一覺睡醒，就看到了我凝重的模樣。

“我在想，怎麽跟子清說。”我回答。

“先別說了吧。”顧攸寧想了會，然後跟我說。

“為什麽？”

“現在離子清高考只有兩個月了，你現在說會影響她考試的。”顧攸寧如是告訴我。

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就将子清的通訊頁面退了出去。

夜裏的時候，顧攸寧給我騰出一個位置，讓我跟她一起躺在病床上。我筆直的躺在她的身邊，不敢挪動一下，深怕碰到她的傷口。窗外的月光将整個病房照的透亮，顧攸寧問我：“子言，你最近是不是很少做惡夢了？”

本來照顧顧攸寧就很忙，被她這麽一問，我才突然注意到這一點。

自從出了顧攸寧這事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孩，沒有做過噩夢。

“是……沒有做夢了。”我回答，然後側過身笑着看顧攸寧：“是不是你真的把那小鬼纏住了，讓她不能來找我。”

“或許是呢。”顧攸寧笑。

“你說……子清現在在幹嘛呢？”我望着那一地清冷的月光，問着。

“你直接給她打個電話問問不就好了。”

“她不接。”我有些洩氣的說。“子清已經很久沒有接我的電話，也不回短信了，只是偶爾會給我打一個，說是最近學習忙，讓我照顧好自己。”

“那你就好好照顧自己。”顧攸寧回答：“等我病好了，出院了，一切就交給我。”

“什麽你我。”我斜顧攸寧一眼：“現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顧攸寧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麽說，我就見她神色一怔，然後眼神溫柔下來。她将我攬在懷裏，輕聲說道：“是的，現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兩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顧攸寧的身體已經幾乎康複，子清也高考完畢了。現在正是打把放假的好時光。我躺在出租屋裏，思來想去還是給子清撥了一個電話。

“子言。”這回電話倒是很快被接通了。子清的聲音在電話那邊響起，我忽然很想念她，想念她熟悉的聲音。

“子清，你在幹嘛呢？”我問她。

“在洗衣服。”子清笑。“你在幹嘛？是不是躺着呢？”

“你怎麽知道？”我一驚，從床上翻坐起來。“你看到我啦？”

“你沒事做的時候，就會躺在那裏。”子清回答：“一直都是這樣子。”

“嗯，好像是這樣的。”我想了想，回答。然後又對她說：“對了子清，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電話那頭忽然安靜了，我将手機從耳朵邊上拿開，發現還在通話中，信號也是滿格。

“什麽事。”子清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清清楚楚。

“就是……”我張口，卻不知道怎麽跟她說。“就是……我……我……我跟顧攸寧……我跟她……在一起了。”

我緊張着，終于把一句完整的話說出口了。然後我聽見“咚”的一聲，好像是子清的手機掉地了：“喂？子清？”

“剛才拿衣服，手機掉下去了，沒聽到你說什麽。”子清的聲音再次響起，跟剛才一樣的語氣。

“我剛才說……我跟顧攸寧在一起了。我答應過你，要告訴你的。”我鼓氣勇氣，又說一遍。

“那很好啊。”子清回答：“她可以舍命保護你，以後也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我也會對她很好的，不會辜負她。”我認真的回答。

“嗯。”子清回應：“我知道的，你會對她很好，你一直都是把愛十倍奉還的。”

“嘿嘿。”我不好意思把頭埋在被子裏：“考完了吧？考的怎麽樣？”

“很好。”

“我就知道，子清一定是最棒的。”我打心裏自豪：“媽說讓你報清華，你有沒有信心啊？”

“有。”子清答。

“太好了，我也快放假了，你在家裏等我啊。”

“嗯，我等你回來。”子清答。

“那……我先挂了，子清。”

“好。”

期末到了，顧攸寧因為長期住院已經落下一整個學期的課程了，這陣子她天天窩在房間裏惡補書本。我也沒有什麽能為她做的，就每天變着花樣的給她做飯，看她吃的很香我就覺得心裏特別滿足。

“子言。”吃飯的時候，顧攸寧叫住我。

“嗯？”我擡起頭看她。

“看你的嘴吃的油油的，過來我給你擦一下。”顧攸寧朝我伸出魔抓，召喚我過去。

由于我已經有了經驗，知道她這個色狼絕不會平白無故的給我擦嘴，趕忙自己拿了抽紙擦幹淨。

“學聰明了？”顧攸寧挑眉。

“那可不是。”我自豪的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我倒想看看你的對策。”顧攸寧微笑，我瞬間覺得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就見她放下碗筷，朝着我走過來。

“你……你要幹嘛啊？”我縮在椅子裏，雙手抱胸。

“幹你，行不行？”顧攸寧接的順溜，讓我感覺臉都燙燙的。

“不行！”我趕忙從椅子上下來，跑到對面去：“你這個臭流氓，看看你說的都是什麽話，我給你錄下來，放到廣播站去，讓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

“好啊。你現在就打開手機錄，我等着呢。”顧攸寧撐着椅子背，無賴的看着我。“我會把剛才說的話完完整整一字不落的再說一遍。”

“我……我不跟你說了！”我趕忙趁她不注意跑回卧室，然後将門鎖起來。

顧攸寧走過來敲門，我不給她開。然後我就聽她在屋外可憐兮兮的說：“子言……我吃完了，出來洗碗啊？”

“……哼。”我暗暗哼了一聲，将門打開。

就被她猝不及防的抱住，在唇上印下一個吻。

我紅着臉，望着顧攸寧的眼睛看，聲音都軟了：“顧攸寧，我為什麽這麽喜歡你？”

然後我就看見顧攸寧嬉笑的表情消失了，被認真的神情取代。

她将我摟在懷裏，低下頭，再次吻了上來。

暑假的時候我回到家，還沒進門就聽見了屋子裏的争吵聲和我媽的哭聲。我心裏一驚趕忙将門打開，就見子清站在原地，爸媽站在她的面前，手裏還拿着一個雞毛撣子。

“我真是養了一個孽子……你說說你……你那麽高的分數，就報了跟子言一樣的學校！我……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媽一邊哭着，雞毛撣子就抽在子清的胳膊上。

我一下急了，跑過去就把子清抱在懷裏。

“媽……有話好好說，你別打子清啊。”我的心裏咚咚的跳，跟本搞不清發生了什麽情況。

子清任由我抱着，一句話也不說。

“你……你還說！是不是你撺掇子清的！”媽一看見我就更生氣了。“你不是已經不做噩夢了麽！還讓你妹過去陪你幹什麽？！你知不知道咱們祖上都沒有一個能考上清華的！子清這分數，随便上什麽學校不行？！志願上竟然只寫了你的學校……你！！！”

我當時就蒙了，腦海一片空白。

子清……報了我的學校？

“媽，一切都是我的錯，跟姐沒有關系。”子清在這時候才說了一句話。

“你……！你還敢說！長大了翅膀硬了不聽話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學校不一樣以後的人生就會完全不同！”媽哭的眼睛都紅了，揮起手中的雞毛撣子就打下來！一下一下的抽在子清的身上：“我讓你不聽話！我讓你不聽話！”

“媽！別打子清了！你打我吧！”我看着子清一動不動的樣子，一下哭了。我緊緊的抱着子清，任由那撣子一下下打到自己身上。“你別打她……別打她……”

子清見我哭了，眉頭皺了起來，一下就跪在地上了。我就聽她說：“媽，我保證我以後會考上更好的而學校，畢業了能找到很好的工作，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這回就原諒我吧。”

媽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中，然後将雞毛撣子仍在地上，大哭了起來：“造孽呀……真是造孽……哪有那麽容易……什麽都沒了……這下什麽都沒了……”

爸見媽冷靜了下來，就将她勸回屋子裏。

但是仍有隐約的哭聲從屋子裏傳來。

我抱着子清跪在地上，問她：“疼嗎。”

“不疼。”子清回答。

“沒事……媽一會就會消氣了……從小到大……她最疼你了。”我安慰子清道。

“子言，你也會生我的氣嗎。”子清側目看着我，問道。

“我不生你的氣。”我回答，也看她：“可是，為什麽你那麽好的成績……卻選了我的學校。爸……媽……家裏的親戚……學校……你讓他們都怎麽辦？”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子清回答。“爸媽，親戚……學校，都有自己的考量。可我知道……我該怎麽做，該做什麽。”

“我相信你。”我聽着子清說的話，覺得安心：“子清，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你，相信你有自己的打算，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子清聽着，而後輕聲說道：“子言，謝謝你相信我。”

我跟子清一直跪到夜裏，也沒有見爸媽從屋子裏走出來。本來溫馨的家，此刻顯得很冷清，可我只要一想到身邊還有子清，就不覺得孤單。

“顧攸寧對你好麽。”子清問。

“好。”我回答，然後看到子清的眉頭微微皺起，又松開。

“好……就好。”子清答，語氣裏透着一種莫名的清冷。我說不上這情緒是什麽，只覺得心裏疼痛。

心痛這毛病，又犯了。

“子清，你膝蓋疼嗎？疼了咱們就先……”我這麽說着，卻看見子清的眉頭皺起來，然後拼命的用手抓着自己的衣領，好像在扯着什麽：“怎麽了？子清？”

“沒什麽……”子清好像忽然意識到我在她身邊，立刻停手了。我就見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後就朝着自己的屋子走。

“你怎麽了？”我擔心的跟在她的身後。

“我沒事。”子清不讓我進她的屋子，一把将門鎖了。我就聽她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有點悶悶的：“子言，你回去睡覺吧。”

“你這樣子我怎麽睡？”我敲着門，卻再也聽不見裏面的動靜了：“子清……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