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只狐貍來修行

第7章

有氣無力地靠在陸修竹肩頭，蘇元有一下沒一下地張口，吞掉陸修竹舀到他嘴邊的湯羹。

先前那場歡愛幾乎榨幹了他所有的力氣，雖然真氣與精氣都充盈了身體，但是肌肉的酸軟，卻是實打實的。

陸修竹喂完甜湯，摟着人又是一頓親吻，蘇元很不情願口裏的甜味被他吃去，然而陸修竹是做甜湯的人，他還是張開嘴巴讓他的舌頭進來與他交纏。

一吻完畢，陸修竹将碗放到一邊，笑道：“你這次的表現，倒還不錯，往後修行，也需要努力一些才是。”

蘇元愣了愣，眨眨眼睛，“往後修行？”

“當我徒兒，你以為只需要陪我雙修就夠了麽？”

蘇元垂下眼，不說話，陸修竹将他的下巴用手指勾起，若有所指道：“或者你自己有更厲害的修習法門，看不上昆侖一派？”

蘇元的面色立時一變，道：“我怎會嫌棄昆侖派！”

昆侖派是天下修行正統之地，別說小小的妖精，連位列仙班的仙人也不敢出言不遜。

陸修竹似笑非笑道：“那便好，修行時若心不甘情不願，于修為不會有太大的益處。”

蘇元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說吧。以後有什麽話，你但說無妨。”

“我們……多久雙修一次？”

“喜歡上了？”陸修竹取笑他，“果然是只狐貍。”

蘇元微惱，沖他“啊嗚”一聲，瞪圓了黑溜溜的眼睛。

陸修竹捏住他的臉蛋微微一扯，“脾氣倒是不小，膽子也越來越大，雙修雖好，但我也不會一直與你雙修，床上之事，終非正統，你以後的心思，也莫要完全關注于此處……”

明明先前是他那麽關注，現在卻好像正人君子一樣，被他吃幹抹淨，蘇元心中滿是不服氣，盯着他看起來好像想在他身上什麽地方再咬一口。

陸修竹捏捏他的鼻子，将他鼻頭都捏紅，靜靜道：“前塵往事，過去種種，你有什麽心思想法，我都不追究，不過，若你以後再有什麽他念，我定不輕饒！”

蘇元瞳孔微縮，身子都微微僵住。

陸修竹放緩下語氣，道：“既已入我昆侖門下，往事如煙，過去的事情，便過去吧……”

蘇元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可是幾次張口幾次閉口，都一句辯白也說不出來，陸修竹認定他有過去，哪怕他再解釋他也不會聽。何況，他也該是起疑了的。

他的修為的确要比普通的狐貍精高上一些，甚至不能用資質來解釋，不過他既然願意不計前嫌，那麽他，也許可以相信他一次……

昆侖擎天之柱，掌門人的地位，在仙界也是極高，他若當他的弟子，會有很大的益處。

蘇元小聲道：“我……我願意當你的弟子，以後都叫你師父……”

陸修竹笑道：“這便好了。”

被人打一棒子給一甜棗打一棒子給一甜棗，蘇元卻不敢置喙什麽，“那……師父以後……那些吃的……我可不可以……”

“想不想吃？”

蘇元舔了舔嘴巴，“想。”

“我所用所做，均是靈物，你若修行得好了，我自然可以獎勵給你……”

“……如果修行得不好呢？”

陸修竹淡淡一笑，撫他的頭，“那就只能罰了，你喜歡竹子，還是喜歡木板？”

蘇元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竹子。”

“那若你修行得不好，就來我這裏領一頓竹筍炒肉。”

蘇元的眼中立時出現了委屈，“啊嗚”一聲大叫，也不敢說出任何反駁的話，只是盯着他叫喚。

陸修竹笑了笑，道：“你修行得不好，我才打你，若你修行得好，我自然不會打你，難道你就這麽認定自己修行得不好麽？”

蘇元低下腦袋，喪氣道：“我不敢。”

“說錯了，你該說‘徒兒’不敢。”

“徒兒不敢……”

“以後若說錯了，也來我這領一頓竹筍炒肉。”

蘇元眼中出現了少許的怨，幽幽地看着他，陸修竹不為所動，撫着他的腦袋好像撫着他狐貍時的腦袋一樣。

“徒兒明白。”

“乖。”

很難說，抱着一具溫熱身軀的感覺與自己一人獨眠時的感覺區別。然而，養只狐貍養只徒弟，的确讓他的心境好了不少，生活也有趣了許多，這世上能讓他洗手做羹湯的人，仔細想想，其實也不多。

※

郎朗晴空，白雲微微，清風徐徐。

似有似無的鐘聲從山頂上傳來，透過雲幕，激起湖中一片漣漪。

蘇元變作了只狐貍“嗖”地一聲竄了出去，也不管前方是個湖，寧願藏在水裏也不願意被抓住。雲幕上，陸修竹乘風而來，發絲飛揚，目明如星，一揚手，狐貍就“啊嗚”一聲四爪撲騰得飛在了空中。

“領不領罰？”

小白狐貍變着調兒地“啊嗚”，嗚嗚咽咽地求饒。

陸修竹捉住它的小身子，“啪”地打在它的屁股上，小白狐貍的尾巴掃過他的手，一下子就縮在了臀上，“嗚嗚”地叫。

“讓你練習法訣，練着練着，如何就睡着去了？”

小白狐貍“啊嗚啊嗚”地叫，意思是昨天他才将他一頓狠上，今日卻讓他做那樣繁重的練習。奔逃疾行，上天遁地，還要手指化訣壓陣，林林種種，難得要命，他法力不支體力也不支，睡過去也是情有可原……

陸修竹好似聽懂了它的狐語一般，右手一轉，變化出一根竹條。

小白狐貍直接哭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縮在他手上縮成了一個球狀。它從前只道青丘中父母不管，兄弟不和，沒想到這裏卻比青丘更讓它難受，這竹條光是想想就疼，從前它又怎麽挨過這樣的打？思及深處，叫聲悲傷難忍。

“這時候你倒知道哭了？”陸修竹搖了搖頭，笑得好似幸災樂禍，舉起竹條，輕輕在它身上一抽。

痛楚一點都沒感覺到，小白狐貍縮得更緊，神色慌張哭得更加厲害，叫聲都尖了一些。雖然未感覺到痛楚，但它聽聞痛到深處就沒感覺了，陸修竹難道把它往死裏打了？

陸修竹将竹條扔了，撫過它被打的地方，那地方的皮毛都未抽下一根，然而小白狐貍瑟瑟發抖，抖得好似一個篩子。

“也罷，萬事都循一個理字，你雖然表現得不好，但畢竟有理，今日的罰就免了，先前那一下，是因為你恐禍避逃。我陸修竹的弟子，膽子如何能這麽小？”

原來是他手下留情……

小白狐貍收了哭聲，“啊嗚”了兩聲，用爪子和身上的毛抹去眼中的淚水。低低地輕“嗚”。這聲音似求饒，似讨好，無論如何，卻希望陸修竹不要罰它。它不喜歡被打，小時候被木板打過一次，一次就疼得它不敢輕犯規矩，這竹條看起來比木板還疼，吓得它敬而遠之。

“哭成這樣子，兩百歲了，也不知道害羞。”撫撫它的腦袋，陸修竹下了雲頭，将它抱入洞府。

小白狐貍在他的懷中探出腦袋往一邊看，渴望得盯着那洞府大開的山門，雖然陸修竹很可怕，不過在外頭奔逃飛行時，那感覺也很好……

抱入了洞府，洞府中放了一張大木桌，木桌上一碗湯羹，還是熱乎的，小白狐貍的眼睛立刻盯着那湯羹不放了。

陸修竹抱着它坐到木桌旁，舀起湯匙便将碗拿起來，小白狐貍伸出只爪子放在桌子上，脖子伸長地嗅那湯的氣味。

陸修竹舀了一勺抵在自己的唇邊，輕輕吹了吹，喝了下去。

小白狐貍“啊嗚”一聲，歪着腦袋看着他，扭過小身子就扒在了他的身上，看起來很想要人口奪食。

“想不想吃？”

小白狐貍舔着嘴搖尾巴懇求得叫了一聲。

“以後你練習要乖乖的，這樣我天天給你弄，好不好？”

小白狐貍點了點腦袋，腦袋一探一探地湊近那木碗，陸修竹看着它湊近，等它小爪子都伸出去想要碰碗時，他的手腕一轉，才将碗移開。

“啊嗚……”

委屈地叫喚，小白狐貍嘴裏“嗚嗚”，黑黑潤潤的眼中滿是委屈。明明都端到它面前了，卻讓它看着不讓它吃，這樣豈非太壞？

陸修竹微微一笑，道：“你親我一口，我再給你吃。”

嚴師忽然變作了情人，小白狐貍眨了眨眼睛，顯然沒有他那麽容易就反應過來。

陸修竹道：“變成人，親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小白狐貍微微低下腦袋，眼睛小心翼翼地瞅他。

陸修竹道：“怕？”

小白狐貍想了想，他畢竟是個神仙，說不罰它當然就不會罰它了，它就算再變成人形他應該也不會打他。

一下子變成了人形抱着陸修竹的脖子，湊上去“吧唧”一口親在他嘴上，順便手一動，将陸修竹手上的碗順到了自己的手上，一下子蹦開幾步遠，跑到了一邊享用。

陸修竹摸了摸自己的唇，似笑非笑道：“動作倒挺快。”

蘇元很聰明，變成人後把碗藏到籠子裏再變成狐貍跑進籠子鎖起來享用美食。

陸修竹哪怕有心計較他這樣防備他，卻也不好把他從籠子裏揪出來。

小白狐貍歡快得在籠子吃着湯羹，湯羹裏放了牛奶，味道十分濃郁，而略顯清甜的滋味與鮮味，将它的舌頭都迷得暈頭轉向了。

太好吃了……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鮮美的滋味？

将湯羹吃了個幹幹淨淨，碗底還仔細舔了一遍，小白狐貍舔了舔自己嘴邊沾濕了的白毛，又扭頭舔了舔身上的柔軟白毛，在籠子裏打了個滾，惬意地搖着尾巴。

陸修竹坐在床上，發絲幾縷散在胸前，如墨如夜的眸盯着它，“不出來麽？”

小白狐貍小鼻子動了動，一翻身滾了滾，扒開籠子門，頂開門走近床榻幾步，沒等陸修竹能夠到它就一屁股坐了下來，尾巴掃着卷住自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陸修竹起身，小白狐貍矮了矮腦袋，似是害怕他居高臨下。

陸修竹蹲下，揉它的耳朵與小身子。

小白狐貍眨着黑溜溜的眼睛，嗅着他的手掌在他掌心舔了幾下。

柔軟的觸感實在能觸動人心。

陸修竹的眼光閃了閃，不由笑道：“還真敢對我玩這些把戲，蘇元，只要你好好的修行，不作奸犯科，不叛走師門，縱使你不讨好我，我也不會對你壞。”

小白狐貍輕聲“啊嗚”了一聲，似乎是在辯解。

陸修竹用手指輕搔它的下巴，道：“下次勾引我時，舔手掌不好，我的耳朵要比手掌敏感得多。”

小白狐貍的眼睛往左瞟了瞟又往右瞟了瞟，一副無辜而又委屈的模樣。

陸修竹又道：“我雖找你雙修，但你的用處若只有雙修，我也不會喜歡你的……”

笑了笑，将它撈起來放在臂彎裏起身。

小白狐貍緊緊扒住他，“啊嗚”了兩聲。

将小白狐貍放在床上，不顧它趴着戒備的神情，上了床榻盤膝而坐。

小白狐貍的耳朵動了動，陸修竹一手掐訣，一手抵在另一只手的下面，閉上眼睛入定。

小白狐貍伸長脖子觀察着他，看他竟然沒有再對自己幹什麽，爪子伸出，慢慢挪近，最後整個小身體都靠近了他的腿部，感受從空中進入他身體裏的靈氣。

陸修竹修行時，天地靈氣聚集，這是讓它修行的好機會。

它靠得已很近，以陸修竹的修為，該是能察覺到它靠近的。

沒有被拒絕，小白狐貍爬上陸修竹的腿，踩到他的腿彎裏，在他雙腿盤起之地躺下，蜷成一圈沐浴那濃郁的靈氣。

暖融融的一團，陸修竹分明感受到了卻沒有阻止。小白狐貍被靈氣弄得舒服，不一會便輕輕哼了起來，身子左搖右動，在他腿間一拱一拱。

敏感處不住被蹭到，陸修竹微微蹙眉，氣息不穩了一瞬，然而卻沒有動彈半分。

小白狐貍黑溜溜的眼往他臉上瞅了瞅，腦袋和爪子就往他腿根處壓。

陸修竹一下子捉住了它的後頸，将它提在空中。

小白狐貍“啊嗚啊嗚”大叫，在空中撲騰着爪子。

“長本事了，我都已說過一遍這事了，你還要我再說一遍？”捉着它的後頸，提着它晃了晃。

小白狐貍怕他把自己丢出去，連忙停下撲騰的爪子“嗚嗚”地叫，尾巴讨好地掃着陸修竹的手臂。

陸修竹原本冷了面容見此竟心軟了幾分，笑道：“怎麽，不過做了一次，你就這麽迷上了？”

将小白狐貍放回腿間，輕輕地撫着它身上的茸毛。

小白狐貍乖巧地趴在他的腿上，“嗚嗚”地輕叫。它好像是在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又或者是委屈他這樣挑明事實。

陸修竹嘆了一聲，無奈道：“好吧，等晚上，晚上我便再和你做。”

小白狐貍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看他沒有生氣的表情，便用腦袋在他腿上又蹭了蹭。

陸修竹心中一動，卻覺得這狐貍的行為越發合他的心意了些。

說來，今日的确對他松了些。

陸修竹為心中對這狐貍的縱容有些訝異，他向來是公私分明的人，若是訓練徒兒，不該這樣寬容他。

對待徒弟，自然是越嚴厲越好。只不過徒兒是和他雙修過的徒兒，他以為自己心中不會有任何異樣，但竟然還是有了一些異樣。

也許……是因為天樞和他的徒弟榜樣在前，讓他有些新奇有些羨慕？

天樞和他一樣公私分明，到最後，卻也妥協，只不過他的妥協不是對着徒弟，而是對着愛人。

瞧着新奇，叫人忍不住效仿，想要嘗嘗情愛滋味。

将小白狐貍捉起來，捉着它的後頸前前後後地打量它。

小白狐貍以為他反應了過來又開始生氣，黑溜溜的眼睛可憐地看着他，時不時眨巴兩下。

這狐貍毛色純白，瞧來可愛的一團，的确能讓人起憐惜之心，而且它還總是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他。

這眼神能讓喜歡小動物的人心軟成棉花，但對于他來說，不該起那麽大的作用。

陸修竹輕聲一嘆，道：“迷魂術使得倒不錯，差點被你混了過去……”

小白狐貍縮了縮腦袋，“啊嗚”一聲。

以眼神惑人，這本來也是迷魂術的一種。輔佐上他狐貍時的可愛可憐，人形時的魅惑，讓人不忍，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啊嗚……啊嗚……”

小白狐貍輕輕叫着，尾巴又勾起來去掃陸修竹的手臂。

“我已對你消了殺意，既然收你為徒，又與你做過一次，按理來說，你不該繼續惑我……”

将狐貍放回腿上，笑道：“你是不是有什麽秘密？”

小白狐貍舔了舔他的手掌，低聲“嗚嗚”，無辜而又惹人憐愛。

陸修竹的眉微微挑了起來。

一般來說，過度防備，過度讨好，若非這狐貍的身份有什麽特別之處，那麽就是他藏了什麽天材地寶怕人窺伺。

這些天來陸修竹與他的距離很近，後者好像倒沒有，若有他不會發現不了，至于前者，若是他的身份暴露會威脅到他的生命的話，那麽他的身份只怕很不同尋常。

“從妖界來的？”

小白狐貍縮了起來，“啊嗚”一聲。

“……應該不會，你叫蘇元，蘇元……疏元……天樞的徒兒喚作疏元，你叫蘇元，你們同是九尾狐，疏元不過比你大六百多年，按理來說，他還未死，青丘氏族不該将你名字取得如此像他。你到底姓什麽呢？”

指腹輕輕摸着小白狐貍腦袋上的白毛，小白狐貍的腦袋搭在他的腿上，黑溜溜的眼睛無辜地看着他，尾巴仍舊微微搖動，看起來正常得不得了。

陸修竹早先知道他的名字時就已有這樣的疑惑，不過這狐貍身上的氣息的确幹淨純良，而且為人為狐都還算天真，是以他不想計較。

蘇元這樣子謹慎，不免不讓他覺得他的秘密被他知道，會對他有害。

奇怪的是，他雖然想和他雙修，但是當初蘇元前來勾引，與他親密時，他對他的感覺并沒有現在好。這些日子以來，他就算日日都以狐貍的形态使迷魂之術，他也不該動容到這地步。

沉吟，陸修竹有些弄不懂。這狐貍的迷魂術莫非有什麽獨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