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結局（上）
沈墨意放完狠話就走, 轉身之前還給了君白一個頗具挑釁意味的眼神。
等神明回過神，人已經溜上二樓，沒了蹤影。
盯着空蕩蕩的樓梯口, 他自認：情緒是平靜的, 心跳是平和的, 舒展在沙發裏的身體沒有哪裏感到不适。
但為什麽內心會萌生出想把沈墨意揍一頓的明顯想法？
可能她是有些欠揍吧……
“說得好像自己在感情方面經驗豐富似的。”君白獨自坐在客廳裏，過了好一會兒，冷聲反駁沈墨意剛才的話。
還有程度什麽的……
他擡起一直握住的手機，屏幕亮起，搜索欄上顯示：男方在第一次約會前需要做哪些準備？
頁面下出現各種各樣的回答，甚至還有視頻教學。
結合前面的發生，君白對自己接下來的舉動是有些嫌棄的。
縱然如此，他還是在不甘不願的情緒裏, 點擊了搜索列表中看起來比較靠譜的視頻，觀看起來……
不就是約會？
他活了那麽多年還做不好這件事？
“怎麽可能做不好？”客廳裏再度響起神明的低語。
開始較真。
第二天, 沈墨意早早起來，洗漱、化妝, 換了身适合去公司見高層，又能夠随時融入約會的情景的早秋裙裝，拎起複古的鏈條小包包——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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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君白的房間時, 她發現房門是緊閉的。
此時為早上8點13分。
按照君白平時的作息, 應該早就起了, 而且已經外出在湖邊溜達了一圈，回來去樓下廚房享受自己做的早餐。
但不對啊……
君白只有在卧室休息的時候才會關上房門, 其他任何時候門窗一定是打開的，他對‘通風’有要求。
沈墨意站在他房門外一頓古怪，剛拿出手機打算問個究竟, 門內飄出神明的聲音：“不是要去公司嗎，鬼鬼祟祟站在我房間外做什麽？”
她吓了一跳，連忙後撤兩步，斜側的肩都抵着牆了，烏溜溜的圓眼睛盯着那道忽然擁有詭異氣息的門，“才沒有鬼鬼祟祟！平時這個點兒你早就起了，今天還悶在房間裏，我擔心你不行嗎！”
“不用做這種多餘的擔心。”隔着門，君白本就涼淡的音色被烘托到極致。
那你到底在房間裏做什麽呢？
沈墨意實在好奇。
君白似乎等了會兒，沒捕捉到她離開的動靜，只好勉為其難道：“今天和平時不一樣。”
這句話算是解釋了為什麽他還在房間裏沒出來……的原因。
因為今天和平時不一樣！
沈墨意愣了愣，旋即，臉上綻出一抹飽含了得意、驚喜，以及一丢丢不确信的笑容，沖到那扇緊閉的門前，把耳朵貼到門上，試探地問：“你緊張啊？”
“不緊張！我為什麽要緊張？”這是一個被點破了情緒于是只好無能惱火的聲音。
好的，他緊張了！
沈墨意肩膀縮着輕顫了幾下，忍笑。
“其實我還挺緊張的。”她轉身背靠着門，垂眼看着自己第一次穿的裙子，還有昨天搗鼓到半夜的花指甲，“我從來沒跟哪位男性好好的約過一次會。”
跟何野那次不算。
連看電影都要先後進場，還不能坐在一起，完全沒有約會的實感，還在半道上分開，一點都不圓滿。
不過他們的藝人身份實在惹眼，況且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眼下，眼下……
沈墨意移眸朝身後望去，然後她聽見恢複了平靜的君白，用平和的話聲說道：“我也沒有與哪位女性正式約過會。”
所以他有些緊張，甚至一度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份心情，與沈墨意是相同的。
“那你期待嗎？”她問罷了，緊張得貼在門上的雙手都不自覺縮了縮，最後，捏成溫柔的拳頭。
房內沉默片刻，君白松弛的笑道：“自然是期待的。”
他說，自然是期待的。對于今天的約會。
沈墨意雀躍得差點當場COS二次元少女，來個元氣滿滿的原地跳躍……只是差點而已。
而後，她還是強作淡定的離開家門，驅車去公司，像個成熟得體又理智的成年人那樣。
接下來的這個早晨都在忙工作事宜。
其實沈墨意早就不算籍籍無名的十八線了，出演超級IP《地下古國》有姓名的女配角，在國民級的大熱綜藝裏露過臉，現實中有正兒八經的彩妝代言，加上神秘多金的圈外男友光環加持，公司比從前更看好她的發展。
不是所有的明星都必須對外保持單身，也有結婚才第一次上熱搜，因而讓觀衆記住的臉孔。
這類藝人因為有養家糊口的需求，不論在綜藝節目還是影視劇裏都能穩定發揮，加上中國人有先成家後立業的傳統觀念，對已婚藝人的包容性也越來越大。
所以，當君白在花店預訂的花束送到縱合星夢某間小會議室，指定交給沈墨意小姐，在場的藝術總監、關滟還有其他項目的負責人，紛紛露出欣慰的神采。
沈墨意從諸位的臉色裏看出端倪，還真沒想到會是這種發展呢……
11點半，會議結束。
待頭頭們先後走出會議室，沈墨意拿出手機迅速給君白打信號：【我可以走了，你還在家嗎？】
君白秒回：【我在樓下。】
“這就到樓下了？！”沈墨意有些吃驚，捧着手機先将身體向左轉，轉到一半，又往回轉到原位，擡起腦袋露出個懵逼的表情，眨眨眼，再望手機屏幕。
“君白到樓下了，那我要快點下去才行。”這是強作鎮定的自言自語。
罷了，回複說：【我馬上下來。】
沈墨意把手機放進小挎包裏，再取出妝盒，正經補個妝先。
關滟坐在會議桌的一端，看她背對自己站得筆直，從描眉到補口紅，每一項都認真完成，絕不馬虎半點兒，側首跟助理忍俊不禁：“是不是很可愛？”
助理用文件夾擋住嘴角超标的姨母笑，“今天重新定的發展路線是對的！”
近幾年內娛新人輩出，每個暑假的爆款綜藝都能推幾匹黑馬，加上各大電影學院的科班畢業生，哪兒有那麽多女一號、頂級資源分給藝人。
有人拿了主角劇本，就注定有人做配，那些熬了幾十年的黃金配角就是這麽來的。
沈墨意自然聽見身後的對話。
‘戀情’得到公司和經紀人的點頭同意，她最大的顧慮消除，心中只剩下竊喜。
補好妝，美美的轉過身對關滟說：“那我先走啦！”
關滟先對她今天的外觀打扮進行客觀且專業的點評：“奶白色的小雛菊碎花連衣裙，随身攜帶一件與雛菊色系相同的針織衫外套，背圓形鏈條包，腳上這雙羊皮單鞋不錯，我也有一雙，逛街利器。”接着，點頭放行：“玩得開心點。”
不用問，看情況就知道是約會啊約會！
于是沈墨意開心的約會去了。
關滟眼裏含笑看她像只黃鹂鳥似的飛出會議室，想起君白這麽個優秀的對象，不禁寬慰嘆息：“讓她去找對象還真給我領回來一個，孩子們都像小意這麽乖，我得省多少心。”
不願意大紅大紫也罷，這樣挺好的。
電梯降至一樓，發出‘叮’地一聲脆響。
沈墨意下意識做了個深呼吸，身旁工作人員見她一個人，好心提點：“今天AOC成團第一次活動，外面都是粉絲，小心點哦。”
“沒事沒事，我接個人就去停車場了。”沈墨意笑着說完，電梯門剛好打開，随之，粉絲充斥了整個前廳的尖叫聲湧了進來。
她抓緊向往張望，一眼抓到前臺左邊，站在會客區邊緣的君白。
被安保攔在警戒線外的粉絲以為哪位大牌出現，沒看清楚來人，先拔高尖叫聲，興奮的喊起來。
沈墨意架不住這熱火朝天的場面，稍稍低下頭，一陣小跑沖到君白跟前，還因為地磚過于光潔，腳底打滑，差點撞到他胸口上。
多虧君白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手臂，幫她穩住身形。
“小心點。”他笑得輕輕柔柔的，身上散發出一層若有似無的淺香味兒。
沈墨意的聽覺和嗅覺先後被攻陷，再一擡頭，好的，視覺也光榮了。
神明垂眼睨了她一會兒，再道：“公衆場合摔跤，你會上熱搜，還是不太好的那種。”
他可是為她着想。
沈墨意：“……”
君白見她在不到一秒的時長內，用表情完成期待到幻滅的全過程，演繹得惟妙惟肖的，不解地問：“怎麽了？”
“沒怎麽，大概是我想得有點多。”沈墨意強顏歡笑。
“因為想太多，所以我送你的花被你忘到哪裏去了？”君白望遍她周身都沒看到那束他親自挑選的花束，在意上了。
你跟約會對象碰面，難道不該先誇對方今天看起來跟平時不同，到公司接是不是該關心一句‘上班累不累’？
算了，她想。
她不該要求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經驗、骨子裏自帶直男屬性的神明，一夜之間無師自通，成為完美男友。
沈墨意反省完畢，想象帶入自己是退休老幹部，懷着平和的佛系心态解釋：“那捧花很漂亮，就是不方便随身攜帶，我讓坨坨幫我先拿回家裏了。”
君白聽之有理，點了個頭，餘光輕輕掃了下大廳前端興奮的粉絲，再望回跟前若有所失的小姑娘，心裏跟明鏡似的，怎麽會不知道她在失落什麽？
只是因為，電梯打開的一剎，飛奔向自己的輕盈身影像一道金色的光束，一下子點亮了他的眼睛。
只是因為，置身陌生的場合，粉絲不斷的用手機對準不是明星的他一個勁猛拍，讓他十分的別扭。
只是因為，今天出門前，神明給自己立了個規矩：約會過程中盡可能不使用神力。
于是種種緣由疊加在一起，待沈墨意來到跟前，他的表現反而不如預想。
算了，君白也在心裏如是想。
還有一整天時間，可以慢慢補救。
“這裏太吵了，先找個地方吃午飯。”言罷，君白側首看向正門方向，随之再側身，都沒給沈墨意太多眼神。
她就失落啊……
誰知下一秒，君白垂在肩側的手自然的擡起、向後伸探，做抓取動作，準确無誤的将她的手腕握住，拉着她就要突破被粉絲重重堵塞的正門。
忽然牽手！
一瞬之間，沈墨意眸光和身體發出輕微不可思議的顫動，都來不及竊喜或是細細體味與神明牽手的‘滋味’，粉絲的尖叫聲把她拉回現實。
她忙用雙手拽住君白，身體向後呈‘坐地’狀，硬生生的把他拽停！
“前方無法突破，過去就回不來了！”沈墨意愣是把1米8幾的男人拉得調轉方向，往回繞了半圈。
繼而，君白被矮自己一個頭還要多的小姑娘拉扯着，被動往大廳內的消防通道走。
“去停車場，開車走！”沈墨意哭笑不得，還有幾些許幾乎藏掩不住的羞澀。
牽手啊，肢體接觸啊，什麽的……
還是大庭廣衆之下。
她可是藝人啊藝人！
君白鼻息裏發出個飄忽又順從地‘嗯’，轉瞬被充斥大廳的吵鬧聲淹沒，他心裏卻是另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奇妙感受。
那只被拉住的手臂繃得筆直，使得他不自覺将身體懶散的向後微仰。
從他的視野角度，正好看到沈墨意飽滿的後腦勺，接近頸項邊緣的碎發帶有天鵝絨的質感，小巧圓潤的耳垂泛出一層薄薄的紅暈。
這抹紅向周邊擴散開，漸染了她精致的下颌骨……直至臉頰。
此刻，她正用力拖着他走，無論如何也不放手，仿佛他是她無法舍棄的寶物。
不知為什麽，身後那些不屬于她更與他無關的粉絲們，忽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興奮叫喊。
君白稍微分出些心神去捕捉了一兩個聲音，聽到她們說：好甜啊！
甜？
吃糖了嗎？不然為什麽會這麽說？
但很快他就悟到了。
視線落在沈墨意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嗯，是甜的……
一進樓梯間，沈墨意就自覺松開手，悶頭走在前面、下樓、左轉，耳朵一直豎着，捕捉身後沉穩的腳步聲。
她的心跳跟着一下下的，忐忑得不行！
忍不住在心裏罵：還能不能有點兒出息？
無數個迷你沈墨意搖頭晃腦的狂喊：出息是什麽？沒有了，全都丢掉了，救命啊……
QAQ！
很快來到停車場，相較正在做活動的一樓大廳，這處要安靜許多。
沈墨意稍微頓下身形，暗自裏做深呼吸平複心情和心境，找到自己的代步車——黑色的複古甲殼蟲。
拿出鑰匙解鎖，再貼心的為神明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同時轉臉望住他，神态表情那叫一個畢恭畢敬，宛如下屬接待大領導。
君白看得笑了，負手在身後，彬彬有禮地征詢她的意見：“請問，可以讓我來開車嗎？”
從容的語氣，搭配溫和的表情，這是什麽技能？
“好、你來開吧。”沈墨意忽然感到腦袋有點暈呢。
神明給與自己的視線與從前明顯不同，她感覺得到，只是沒辦法具體形容。
能做的只有局促避開，移身從車頭繞到副駕駛那邊，打開門看到近在眼前的方向盤，又才恍恍然回神：哦，我就是從副駕駛那邊過來的。
QAQ……
沈墨意石化了。
君白來到身後，開啓語音指令：“你過去吧。”
她僵硬的點了個頭，從車尾繞到副駕駛旁，定眼确認裏面的配置，是沒有方向盤的！
這才彎身坐進去，系好安全帶，心累的舒出一口氣。
君白差不多與她同步，雙手握住方向盤找了找手感，再看隔壁，目測沈墨意的電量快要耗盡。
“有壓力？”他半開玩笑的問。
“就、還好吧？”沈墨意各種不确定，甚至反過來問他。
君白微微揚眉，“昨天不是挺虎的嗎。”
“那不過是匹夫之勇……”她習慣性謙虛，完了才發現盲點，而後進入無語狀态。
好的嘛，都已經學會用‘虎’這種流行詞了。
她成為了唯一的受調侃對象。
心服口服。
“不愧是神明，學習能力就是強。”沈墨意充分肯定他的逆天身份。
“今天不用神力，今天只當你的男朋友，所以你最好快點把心态調整過來，專心跟我約會。”君白說完，把車發動。
老爺車滑出停車位，駛向出口。
忽然有了男朋友的沈墨意小鹿亂撞。
睜大了眼睛牢牢望住神明那張俊朗又正色的側臉，他說今天只當她的男朋友？還要求自己專心跟他約會？
很久以後，每當沈墨意回想起這段過往，都會反複強調：這絕對是我牡丹多年聽過最具殺傷力的虎狼之詞！
想喊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