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白佐堯身體素質很好, 這點小傷确實沒有大礙,白二爺和白媽媽放心不下,非要留下一人來守着, 兩老年齡已過六十, 白佐堯怕他們身體扛不住,一直勸說早點回家休息。
後來, 還是于源進來打破了這種無休止的争論。
他說:“叔叔阿姨,我來看看佐堯, 順便學術交流。”
兩老一聽跟工作有關,插不上話也就識趣的走了。
等他們一走, 于源露出笑臉, 邀功似地說:“也麽樣,來的及時吧。”
白佐堯道:“謝謝領導解圍。”
于源走近, 拍拍他的肩膀, 問道:“傷口如何?”
“沒事, ”白佐堯無所謂,“就當換血了。”
于源摸摸鼻子, 覺得有道理:“還好沒事, 不然蘊酒要哭成淚人了。”
提到蘊酒,白佐堯柔聲問:“彥彥在睡覺嗎?”
“睡覺?”于源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兩個口袋, 懶洋洋地靠在床前,望着外面說, “他回去給你拿換洗衣服, 你不知道嗎?”
白佐堯下意識的摸出枕邊的手機, 一邊翻找一邊說:“我還沒有見到他,以為他睡着了。”
于源聞言一愣:“你沒見到?蘊酒剛才來了啊!”
剛才?
白佐堯臉色一變,微微皺眉:“什麽時候?”
于源說:“你手術結束, 蘊酒得到消息直接跑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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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佐堯心裏“咯噔”一下,白二爺在氣頭上說了許多難聽的話,不會恰巧被蘊酒聽見了吧。
見人皺着眉頭不回話,于源試探性地問:“蘊酒沒進屋?”
好半晌,白佐堯才點頭:“嗯,應該是急着回家,沒關系,我打電話給他。”
于源回想白家父母的臉色,大約猜到了原因,不免有些同情蘊酒,啧道:“這孩子心事蠻多的。”
白佐堯沒接茬,拿着手機靜靜地看着,滿心思都是蘊酒。
于源識趣的不做打擾,道了句晚點再來便開門出去了。
病房內安靜下來,白佐堯原本還有點睡意,這會倒是清醒的很,他下了床,來到窗邊,将手機放在耳側,過幾分鐘,電話依舊打不通。
心跳的越來越快,他不得不往壞處想,低頭撩開襯衫看眼剛做完手術的傷口,來不及猶豫,他決定先回家看一眼。
就在這時,手機提示音響了。
白佐堯急忙拿起來察看,是蘊酒發來的微信。
惹不起:[白醫生,我回來取衣服,剛才手機不在身邊,沒有聽到。]
白佐堯瞬間松口氣,還好,蘊酒沒事。
白酒煮湯圓:[小心一點。]
惹不起:[放心吧,那個壞人已經被警察叔叔抓到了。]
白酒煮湯圓:[嗯,還是要注意安全。]
惹不起:[我不會有事的。白醫生,我帶的是休閑裝,不要緊吧?我覺得這樣穿你會很舒服。]
白酒煮湯圓:[當然不要緊,別忘記拿內褲就行。]
惹不起:[......]
白酒煮湯圓:[千萬別拿錯,你的太小,穿着太緊。]
惹不起:[......]
确定蘊酒沒事,白佐堯那根繃緊的神經松懈下來,合上手機後他重新倒回床上,閉上眼睛沒一會就睡着了。
再次醒來,外面的天色已暗,這次睜開眼,他見到了最想見的人。
蘊酒趴在床沿睡的很香,露出漂亮的半張臉,眼角還有紅腫的跡象,看樣子是沒少抹眼淚。
白佐堯擡起手,輕輕地撫摸對方的頭發,然後是額頭,緊接着是臉頰。
過了一會兒,蘊酒醒了,眨了眨眼驚喜道:“白醫生,你醒啦!”
白佐堯笑着點頭,撐起上身靠在床頭,“幾點了?”
蘊酒看了眼手機,回道:“九點。”
白佐堯道:“外面很冷吧。”
蘊酒說:“還好。”
白佐堯:“吃飯了嗎?”
蘊酒搖頭:“等你一起。”
蘊酒拆開之前買好的飯菜,很賢惠地擺到白佐堯面前,這種事一般都是白佐堯來做,現在換成是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白佐堯償了一口菜,笑道:“當病號真好。”
蘊酒撇嘴:“有什麽好的,不疼嗎?”
白佐堯說:“不疼,一點也不疼。”
說着,他指了指腹部,“還好是傷在這裏,若是傷到了你,心髒會疼死。”
蘊酒鼻尖的酸澀感加重,若是以往,他聽到這樣肉麻的情話一定不會相信,而且會大罵不要臉,可現在只剩滿滿的感動,白醫生是除了顏夢菏以外,第二個願意為他擋刀的人。
不多時,蘊酒眼角又泛紅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白佐堯,想說謝謝或者對不起,可面對那雙溫柔的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白佐堯撂下碗筷,忽然扣住青年的腦後,讓兩人以最近的距離相視,随後吻了下去。
蘊酒乖順的閉上眼睛,感受着白佐堯帶給他的溫度,唇齒間的柔軟,證明此刻的他們互相擁有。
正當兩人吻的投入,病房門被突兀地推開,白家父母睜大了眼睛,僵直的立在門口,還以為走錯屋了呢。
兩老知道白佐堯的性取向,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兒子與另一個男人親密接觸。
即便有過心理準備,對于出生于五十年代的他們,還是有一定的心理壓力。
時間過去數秒中,最終白二爺忍無可忍道:“幹什麽呢!成何體統!”
白媽媽趕忙怼了他一下,“你吼什麽啊,別吓到孩子。”
果然,蘊酒被吓了一跳,立馬站起身,看到站在門口的白家父母,直接鬧個大紅臉,羞恥的眼神不知道往哪安置。
還是白佐堯最淡定,笑着說:“爸,媽,這麽晚了還來?”
白二爺臉黑的要命,指着白媽媽手裏的保溫桶,怒道:“還不是怕你餓死,要是知道你們.....我們才不會來呢!怕長針眼!”
“行啦行啦。”白媽媽擺擺手示意他少說兩句,生怕他再說出更難聽的話,“佐堯,那你先休息,我和你爸去看看你大哥,這是家裏阿姨熬了一下午的骨湯,你和這.....這孩子多喝一點。”
白佐堯語氣溫和地道謝:“辛苦您了。”
白媽媽脾氣特好,笑眯眯說不客氣,然後拉着一臉怒氣的白二爺走出病房。
蘊酒還站在床邊,怔愣的有些不知所措,臉上又出現悔恨和自責的神情。
白佐堯見狀心疼壞了,仗着胳膊長,輕而易舉地把人拽到自己身邊,柔聲說:“想什麽呢?”
蘊酒反應過來,搖頭:“沒有,我只是.....很抱歉...”
“傻瓜,”白佐堯輕笑,“老爺子刀子口豆腐心,別想太多,他們也管不了我。”
蘊酒心思飄的很遠,恍恍惚惚的點頭:“哦,我知道。”
白佐堯握着他的手緊了緊,然後逼着他正視自己,用非常認真的語氣重複一遍:“彥彥,我是說真的,他們管不了我。”
蘊酒微微張嘴,下意識道:“可是.....那是你的父母...”
“沒錯,”白佐堯笑了笑,耐心解釋,“他們生我養我,但是不能操控我的意識,更不能替我做決定,我是成年人,一個二十七歲的男人,我清楚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也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我會為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負責。”
“......”蘊酒垂下眼眸,默不作聲。
白佐堯繼續道:“彥彥,父母對我們有養育之恩,我們作為子女要回報的不僅僅是物質方面,最好的回報是幸福,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證明這一點,讓他們知道我們在一起很開心,有些事情是要經過時間的考驗,等以後,父母自然而然的會理解。”
蘊酒聽明白了,心中的結好像松動了,他說:“我知道,白醫生,跟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白佐堯笑着點頭:“我也是,很開心。”
語畢,兩人又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白佐堯摟着人,挑起蘊酒的下颌,對着那淡粉色的唇瓣親了親。
膩歪了片刻,蘊酒将白媽媽帶來的骨湯盛出來兩碗,他和白佐堯各自喝了一碗。
骨湯很快見底,蘊酒抱着保溫桶往外走,也不顧白佐堯的阻攔,輕聲說:“我拿去廁所清洗,很快回來。”
他站在洗手臺旁邊,将保溫桶仔仔細細清理一番,出來時在拐角處停住了腳步。
他看到了白二爺。
對方背着手站在那裏,即便年齡已過半百,可多年來沉澱的威嚴不可忽視。
蘊酒有點緊張,抱着保溫桶的手緊了緊,說道:“白叔叔,你好。”
白二爺冷着一張臉,語調冷淡至極:“你叫蘊酒對吧。”
蘊酒點頭:“嗯,是的。”
白二爺繼續問:“你多大?”
蘊酒回道:“十八歲了。”
“還在上學?”
提到這方面,蘊酒猶豫幾秒才點頭:“對,還沒有畢業。”
白二爺挑眉,有些不悅:“蘊玉龍被判了死刑,過幾天就歸西了,你呢?你今後有什麽打算?一直待在佐堯身邊?”
蘊酒臉色瞬變,嘴角都開始泛白,“我...我喜歡白醫生...”
“呵...”白二爺冷笑道,“喜歡?年紀輕輕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蘊酒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對上他的眼睛,“知道,白叔叔,我喜歡白醫生,白醫生他也喜歡我。”
“是麽?”白二爺輕飄飄的問一句,眸中滿是不屑,“佐堯我是很了解的,他現在只是喜歡你年輕漂亮,等過了幾年,你認為他還會喜歡你嗎?我讓你離開他也是為了你好,你現在這個年紀不應該為感情的事糾結,應該多想一想以後的路怎麽走,難道真想靠另一個男人養活一輩子?男人和女人不一樣,要學會理性思考,不要感情用事,不然以後撞的頭破血流,害人害己。”
蘊酒血色褪盡,他無力的張了張嘴,想說出幾句反駁的話,可卻啞口無言。
白二爺眼睛微眯,語氣放軟了些:“蘊酒,你沒有攤上個好父親,這不是你的錯,但是我作為父親,沒有辦法接納傷害我家人的罪魁禍首,你好好考慮,我雖然左右不了白佐堯的決定,但是他以後還能不能姓白,我還是有資格說的算。”
蘊酒倏地擡頭,急道:“白叔叔,您不要這樣,白醫生他沒有做錯什麽,他很孝敬您和阿姨。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是我害得白醫生住院,我和蘊玉龍之間的關系也不可磨滅,對不起...”
蘊酒明白,只要白佐智一天不醒,他就沒辦法心安理得地跟白佐堯在一起。
白二爺心想,小孩确實惹人憐惜,可惜他并不是什麽心軟的人,片刻後,他沉聲道:“想一想我說的話,如果你是經濟方面有困難,缺多少錢,我都可以幫助你,只要你肯離開我兒子,其他什麽都好說。”
話音落,白二爺轉身離開。
蘊酒擡起頭,盯着他離去的背影,呆立在原地許久,直到路過的護士喚了一聲這才回神。
護士說:“弟弟,你怎麽在這裏站着?白醫生急的跑去樓下找你了。”
“啊?”蘊酒迅速調解面部表情,有點擔心地問,“他傷口還沒好,怎麽下床了。”
說完,他急匆匆的返回病房,走到門口,擡頭就看見同樣露出擔心面孔的白佐堯。
蘊酒想都沒想,将保溫桶放在旁邊的長椅,跟随自己的心意走過去直接抱住白佐堯。
白佐堯腹部微痛,不過沒有拒絕投懷送抱的人,而是伸手攬住,柔聲問:“彥彥,去哪了?我去廁所找了你兩圈,大晚上的亂跑,害我擔心的要命。”
蘊酒的臉埋在他胸口,一句話不說只搖頭。
白佐堯低聲問:“怎麽了?”
“沒有,”蘊酒低喃道,“白佐堯,讓我抱抱你。”
就抱一下,也許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