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上橡皮糖

第10章 ☆、‘從心’

入夜，穆熙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有些昏沉，一邊開車的劉青見狀放緩了車速，同時道：“穆先生，今天張楚他說寶祥記剩下的人做事很踏實，可以信任。”

穆熙唔了一聲，他現在沒什麽興趣說這些。劉青眼睛轉轉，然後打趣道：“穆先生，你說要是咱們的人在寶祥記收幾個徒弟是不是會讓你們很為難？”

“如果有人有意，可以跟我說。”穆熙轉過頭來淡淡的回答道，順便給了劉青一個無聊的眼神。劉青見話題似乎可以繼續下去，便繼續推測道：“如果照這個樣子合作下去也不一定是誰拜誰為師，畢竟寶祥記的底蘊在那裏。”

只要保持尊重，就不會惹怒穆先生，劉青輕輕出了一口氣，然後悄悄看着似乎打起精神的穆熙。

“這些話是誰跟你說的？”穆熙看向窗外，他剛才好像看見之前下班的顧明明了，他們要去放松一下嗎？

“嘿嘿，誰也沒說，只是我下午看大家合作的時候瞎想的。”劉青讪笑兩聲，看着又靠回去的穆熙，無奈道：“穆先生要不要聽聽音樂？在車上睡覺容易暈車。”

“開你的車就好。”穆熙索性閉上雙眼，不再理會劉青。劉青滿臉苦相，穆先生不聽話怎麽辦？！

時間回到下午，穆熙因為午飯沒有吃好所以到了三四點鐘的時候肚子就開始抗議，走到茶水間的時候聽到裏面有人正在說話的聲音，而那兩個聲音他都很熟悉——梁然，鄭宏。

隔着一層磨砂隔斷，穆熙聽見鄭宏嗤笑的醫生然後道：“你把人家逼上絕路，現在又心軟了？”誰？穆熙心中隐隐有着不安，他們剛剛解決了葉家，難道現在梁然後悔了？還是——葉佳彤。

“這不是心軟，只是計劃之中。”梁然的聲音帶着些許的無力，似乎很是無奈，只聽他接着道：“一開始誰也沒想事情會到這一步。”

“這話你說，我尤其不信。”鄭宏放下杯子，身子轉向門口的方向。穆熙看見人影晃動，立刻佯裝是剛到一般往裏面走，正看見梁然和鄭宏一人一杯咖啡，見到他，兩人默契的停止了交談。

穆熙打開冰箱拿出一個三明治，然後趁加熱的功夫去倒杯咖啡。兩個安靜的人相互打個眼色，梁然眼眉上挑，手中的咖啡杯放在一邊，準備打招呼，但是下一秒就見穆熙轉身打翻了方糖盒子。穆熙看着灑落的方糖，抿唇屏住呼吸，他也在慶幸這動靜成功打斷了梁然的話頭。

沙啦啦的動靜似乎宣告了寂靜的勝利。

穆熙看見角落處有打掃的工具，正往那邊走的時候微波爐的聲音叮咚響起，咖啡也倒滿了。

穆熙定住腳，伸手将咖啡放在微波爐上，将爐門打開，走過去拿起掃帚将地上的糖掃淨，倒掉垃圾的同時一個甩手将工具歸位，拿好表面已經降溫的三明治關上爐門，端過咖啡離開茶水間。或許他表現的很鎮定，或許？穆熙緊抿的嘴角彰顯着他的疑惑，扇動卻沒有呼吸的鼻翼提醒着主人立刻離開危險，他需要放松。

“他找到你那邊去了？”梁然清清嗓子，繼續剛才的話題，然而對方卻并不這麽想，鄭宏摸着下巴道：“是啊，你梁老板把人趕走，又何必關心？”揶揄的語氣中暗示的卻是另一個她，華語文化博大精深，她他它傻傻搞不清楚。

“我怎麽……”梁然疑惑了一瞬間便看見門外還沒走遠的人影，對着鄭宏豎起中指。鄭宏見梁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壞笑着喝自己的咖啡。

梁然放下杯子，想要離開的時候又頓住，對着鄭宏的笑臉揚起同樣的弧度，一瞬間察覺到什麽的鄭宏突然一愣，似乎有什麽事情會發生的樣子。梁然的志在必得讓鄭宏捕捉到了一個信息，穆熙——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而此時穆熙已經走回了自己辦公室，簡單的填飽肚子，有些茫然的看看桌上的設計稿，抿唇開始第七次修改。

下午下班的時候，梁然組織人開會，穆熙作為五層的設計師，被全員放假，顯然這次的事和他們沒關系。

劉青不放心穆熙開車，便開着穆熙的車送人回家，結果發現自家老板好像更願意留下開會——怎麽破？

好容易将昏昏欲睡的人送到，劉青将穆熙放在大門處，自己去停車。穆熙看着自己借住的地方，心中決心已下。

“劉青，你先開着我的車走吧。”穆熙囑咐了一聲，對着擔心一路的劉青笑笑，走進大門。

“穆先生，你今天回來的早呀，梁先生是不是又加班去了？”劉嫂開門看見穆熙，快言快語的就将穆熙讓進去，然後表達一下對梁然又加班的無語。

穆熙轉頭笑笑，前幾天他們一直在商定珠寶展的計劃所以基本上是一起加班，回來後劉嫂會念叨他們好一頓然後端上已經煲好的湯，不喝不行。

“是啊，今天老板大發慈悲，将我提前放回來了。”穆熙揉揉脖子，然後對劉嫂悄聲道：“反正也要等老板回來開飯，我先去洗漱休息一下。”

劉嫂身手敏捷的攔住想要越過她上樓的人，只到穆熙胸前的身高卻有着兩米八的氣勢，劉嫂嚴肅的看着穆熙，堅持道：“穆先生先回來可以先吃飯，不用等。”而且穆先生午飯沒吃好，下午茶也沒吃好，劉嫂想起梁然的囑咐，臉上的神色更加堅定。

穆熙确實累了，加上他想要籌備一下晚上的事，卻也對劉嫂毫無辦法，被推到衛生間洗漱，然後看着餐桌上已經放好的倆菜一湯，微笑着道了謝，惹來劉嫂一個不滿的眼神。

劉嫂的手藝依舊美味，但是穆熙有些食不知味，腦海中的念頭讓他雙耳通紅，握着筷子的手指都有些發白。

“穆先生是不是不太舒服？”劉嫂看着幾乎沒動的菜品，有些試探的摸了摸穆熙的額頭，溫度确實不太正常。

“劉嫂，我吃不下了，想先回去休息。”穆熙安撫性的笑笑，放下飯碗，轉身離開。穆熙在轉身時暗笑，自己今天下午的渾渾噩噩實在是可笑，卻也提醒着他自己該給自己一個确定的答案了，不然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燒壞腦子。

穆熙關上房門，從抽屜中拿出畫具，在畫夾的夾層裏拿出一幅肖像畫，畫面上的人正是梁然，而這樣托腮笑的姿态卻從沒有出現在真實的生活中，或者說這樣輕軟的笑容在梁然畫上的那個年紀，沒有出現過，至少沒有在他面前。

穆熙深呼吸一下，或許有時候突兀一點能讓接過來的更明确，更直接？穆熙向後坐在地板上，他需要的不是闡述不清的表達，他需要的是一個躲藏——不，一個沒有退路的決定——不，要有退路，他這些年一直在路口滞留不就是因為他——害怕。

做決定不能留退路——沒退路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不，不，做現在這樣的朋友更痛苦——或許這是自己必須承受的？穆熙揉揉自己的頭發，側躺着微微蜷縮在地板上，把穆先生叫出來好了，他會搞定一切的——不，這是唯一不能讓穆先生解決的事情。穆熙嘴唇顫抖，他在想所有的結局，但是腦海中一片朦胧，“穆，穆——”穆熙忍不住呼喚，他擔心自己甚至看不懂梁然的拒絕。

不行，穆熙眼神一片清明，轉瞬又恢複如初，指腹不斷摩擦在畫面上，已經染上了淡淡的碳痕，穆熙從畫夾中拿出炭筆，在紙上淺淺的勾勒了一個纏繞的樹葉，‘可以——讓我喜歡你嗎？’

試探性的話語剛剛寫出便被主人抹掉，穆熙團着身子，将畫像放在面前，在畫像的一邊，穆熙定定神寫下一句話‘有時候愛與幸福并不相同，但對我來說，擁有愛的人就是幸福，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邀你共享我對幸福的理解。’

穆熙苦笑着看着自己的話，手指上的涼意證明他正在出汗。站起身來，穆熙手掌收緊，卻被掌心的障礙物提醒了。

“穆先生，謝謝你。但是這次，我想我自己能夠解決。”穆熙放下炭筆，掌心帶着剛剛用力而産生的碎渣，穆熙将畫像夾在兩張白紙中間準備收回畫夾。

“小熙，劉嫂說你又沒——”梁然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飄落的畫像和猛然一縮的人影，梁然看着地上的畫，那泛黃的紙張說明着畫作的時間，而和周圍色調不同的字跡闡述了剛才這幅畫才剛剛完成。

穆熙看着梁然撿起畫的瞬間飛撲上去拯救，為什麽每次都要在錯誤的時機，穆熙一手拽上畫作，卻因為太過用力而讓畫面褶皺，多年的珍惜讓他下意識的松手，只留下了指尖的一層黑漬。

我——穆熙發現自己說不出來聲音，感覺腦袋裏的血液不斷地沖擊着耳膜，就快要從耳朵中噴出來了。

“這封邀請函，很特殊。”梁然看着發愣的穆熙，嘴角勾畫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他就知道，他的人不會離開。

穆熙滿腦子的熱血被一句話澆熄，他走近梁然，慢慢道：“我的理解能力不好，所以，答案只有兩個選項。”

從未感受過的氣息充斥在周圍，穆熙雙臂慢慢環上這個和他一起長大卻顯得如此陌生的人，眼角悄悄模糊。

“小熙第一次邀請我，怎麽可能不接受。”梁然感受着懷中人的顫抖，雙臂用力，內心深處的擔心蕩然無存。他知道只有穆熙自己踏出才會構建起信心的牆壁，還有他，梁然內心中的自信也終于被加固，被時間消磨的脆弱已經被鋼筋水泥捆綁。

穆熙聽見梁然的耳語，放松自己在這人懷裏，不可抑制的顫抖，“從心而動，我只求一個伴随的許可。”

穆熙念出他為‘從心’寫的題語，也代表了他一直以來的期待。梁然将人放開，微笑着撫上穆熙有些濕潤的眼角，“風加入雨，只為帶走那一份等待的癡。”

風的寄語，雨的停留，時間的故事正在繼續，來回交互的流線尋找着最終能融合的位置，不讓自己在時間的故事中慢慢消逝。

“畫髒了，再幫我畫一幅吧。”梁然說着将畫作撫平，重新夾入那兩張紙中。

穆熙點頭，微笑道：“這次不用靠自己的想象了。”說着拿起一邊的畫具，手上卻被制止。

“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先陪我吃飯。”梁然笑笑，笑得和畫上一樣，很輕，很軟。

作者有話要說： 表白，卻心結猶在哦~~從心的設定兩人一開始就有默契的，嗯，猜到了嗎？

另外，都表白了難道不給個收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