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沈毅肩上背着打獵的弓箭,手中提着一天的獵物,從山上下來向村子裏走去,一路和熟悉的村民打招呼。
一轉眼他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将近三個月,村民看他打獵後滿載而歸的眼光也逐漸由“驚奇”變為“平常”。
三個月前的沈毅,還是另一個世界華國某特種大隊的精英隊員,在一次任務失敗中殉職,再次醒來就“還魂”到這個世界的“沈毅”身上。
剛剛清醒時的沈毅也迷茫過,滿腦子的疑問,這是哪裏?為什麽我還活着?為什麽我會在這裏?……但是不管怎樣,能活着總是好的,幾天後沈毅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并且為了更好的生活,拿起了獵弓去了山裏打獵。
“沈家小子,回來了。”村裏為數不多的老獵戶林老爹,拍着沈毅肩膀誇獎道:“你這本事可比我強多了”
沈毅沒有出聲,只在剛毅的臉上顯出一個真誠的笑,村裏的人都很樸實,這林老爹在他剛打獵時沒少幫他。
他在林老爹門前放下兩只兔子一只野雞,“也沒有太多東西,老爹別嫌棄。”
“嫌棄什麽,你每次上山回來都來,下回可別再送了,你小子也該多攢老婆本了。”
沈毅依就沒多說,笑笑,轉身道別就走了,林老爹知道他肯定不會聽話,只感嘆這沈家小子是個知恩仁義的。
沈毅離了林老爹家,徑直回到自家。一打開門,沈小妹就迎上來,“大哥你回來了”說着要接過大哥打的獵物。沈毅繞開她,“別蹭上髒東西”說着把獵物放在地上。
沈玉沈小妹笑得很開心,“大哥累了吧,快去洗個澡,完了吃飯,我先把這些收拾出來”
“嗯,把獐子分出來兩份,待會我送去林老爹和趙家。”沈毅邊說着便走向屋裏。
“好”沈玉聲音清脆地回答,大哥自從幾個月前大病一場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家裏父母去得早,說以前的大哥是懦弱不當事也不為過,家裏大事小事都得不滿十五的她拿主意。她再厲害畢竟也是個女娃,家裏外頭都不拿為重,大伯家更是欺她兄妹無依無靠想搶占他們本就不多的家産。
幸好一病之後的大哥換了個性子,直接把上門胡攪蠻纏的大娘攆出去,大伯領兩個堂哥過來也被大哥一拳一個打了出去。之後更有村裏樂善好施的趙員外看不過去了,給他們兄妹撐腰,這才得了消停。
而大哥竟然會打獵,這更讓她驚訝,但她沒有多說什麽,現在的大哥才是能讓她依賴的兄長。
Advertisement
沈毅洗完澡出來後,飯菜剛好擺上桌,看着桌上簡單的農家菜,沈毅有一種踏實的感覺,而對于這個沈玉妹妹,他更是再滿意不過了,小小年紀做飯收拾家務幹淨利落,比前世同齡的小女孩不知強了多少。
飯後,沈毅把獐子肉分別送出去不提。
隔日,沈毅牽着從鄰居吳大叔家借來的驢子出了村子,把這兩個月制好的皮子和昨日打到的獵物拿到鎮裏去賣錢。
青松鎮在沈毅看來和前世古裝電視劇上演的沒有什麽太大區別,沈毅也不是第一次來,他熟門熟路的找到林老爹介紹的皮貨鋪,把昨天的獐子皮并一些虎皮、狼皮和兔子皮賣了二十兩的好價錢。家裏還有兩張上等純色的白狐貍皮毛,那個更值錢,但沈毅想給自家妹妹攢個狐裘,就沒拿出來賣。
賣完皮子,沈毅又把剩下的野味賣到“珍味酒樓”和鎮裏的大戶人家,又掙了将近十五兩。
這一趟進城沈毅掙了大約三十五兩,将近半年的花用都有了着落,來年開春還能有閑錢修房子。想到這沈毅提了提嘴角,打獵對于特種兵出身的他再容易不過。當然也和現在的季節有關,秋季最适合打獵不過了,到了冬天就要艱難很多。
想到馬上要冬天,沈毅又拐進街邊成衣鋪子裏給自己和妹妹各買了一件襖子。之後又買了糧油等許多日用,擱在驢背上馱着就回了青山村。
然而回到青山村的路上,卻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原來沈毅見天色見晚,他就抄了一條近路,這條小路因要穿過一片亂葬崗,所以少有人走。
沈毅不在意這些,平時就沒少從這裏走。今日倒是沒撞見那些神神鬼鬼,反而是遇見了一個将死之人。
那人被胡亂用席子裹着扔在路旁,血水從他身下浸透席子淌到地上老遠,沈毅本以為是個已經沒氣的,哪想到走近了又聽到游絲般的呼吸聲。
他沒想太多,将一些米面背到自己背上,将人連席子放在驢背上,趕忙趕回村子裏。沈毅前世身為特種兵,這種救人的行為就好像下意識的行動。
回到家中沈毅馬上讓沈玉去請村裏的齊大夫,自己把人安置在炕上,又拿出家裏留的近五十年的老參熬了給他吊命。
村裏盛傳齊大夫祖上是前朝禦醫,為避亂才來這偏僻的青山村。沈毅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但老大夫醫者仁心,更加腿腳還算利落,沒有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沈毅端着參湯出來時正趕上齊老給男子號脈,齊老看了眼參湯成色,點了點頭,“先給他灌下去”
沈毅依言照做,老大夫又吩咐道:“小女娃先出去,沈小子把他翻個個。”
沈玉聽聞放下水盆去外屋候着,沈毅脫鞋上炕,把那男子翻了個身,當即卻吓了一跳。
只見那男子衣衫破爛,瘦削的後背上鞭痕疊着鞭痕,血肉模糊。更嚴重的是□□□□,嚴重地撕裂,還沾着許多的白污。
饒是身經百戰的沈毅,也覺心驚。齊大夫更是皺眉,心內暗嘆,随後趕忙醫治。
沈玉候在屋外只能幹着急,見自家大哥一盆一盆血水往處端,就更擔心了,偏偏大哥還不讓她進屋。也幸好齊老大夫确實醫術高明,硬是把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雖然已是三更半夜,老大夫沒有一丁點抱怨,診金也沒拿太多。
沈毅不放心外面黑燈瞎火,親自把老大夫送回家,回來後把沈玉攆去睡覺,自己守在男子床前。
齊老說,如果他能挺過今晚的發熱,才算撿回一條命。
沈毅知道這是感染後的發炎,十分驚險。索性救人救到底,不妨守他一夜。
借着昏暗的燈光,沈毅打量側趴在炕上的男子。臉上連帶着嘴唇都蒼白沒有血色,但襯着散亂的青絲,忽然有幾分眉目如畫的意思。沈毅晃了晃腦袋,甩出腦子裏一些怪異的想法。
又過了一會,炕上的人忽然發出了幾聲意義不明的低喃,沈毅一邊拿手探上他的額頭,一邊把耳朵湊近他的嘴邊。然而盡管手下的溫度灼人,耳邊卻傳來男子喚冷的聲音。
沈毅于是又給床上的人加了一床被子,但床上之人仍是喊着冷。
沈毅頓了一頓,随後脫下自己的外衣,只留一條亵褲,鑽進男子的被窩。他把男子側過來,小心地避開他背後的傷口摟在懷裏給他取暖。而那男子感受到熱源,立馬恨不得整個人都縮到沈毅懷裏。
然後,沈毅一宿都沒睡。
翌日清晨,梓清從昏睡中醒來,眼前的景象漸漸由模糊變為清明。看着陳舊的房頂,他麻木地想着自己竟然還活着。
他十三歲被好賭的父親賣給人伢子,那人販子見他有幾分清秀,轉手就把他賣到了倌館。十年來,他早已腌臜不堪。且因着年齡漸大,點他牌子的人也越來越少,他本以為他可以慢慢脫身。哪成想是他太天真,前幾日,他竟被管事賣給一個好虐成癖的破落戶。他再無生念,卻不想……
正想着,忽然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哎呀,你醒了啊”
梓清側着身子擡起頭,見來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一雙滴溜溜的圓眼睛又大又黑,幹淨的讓梓清自慚。
他笑了笑,“是你救了我嗎?”
“不是”沈玉笑嘻嘻地把茶杯遞給梓清“是我大哥把你從亂葬崗背回來,是齊大夫醫治好你的。”
梓清喝了大半杯水潤嗓,“那也謝謝你,你大哥呢?”原來是有人把他從墳地裏背了回來。
“我大哥在外面,我去叫他進來”說着沈玉就打簾子出去喊人去了。
梓清聽到外面劈柴聲停止,不一會他屋裏的簾子就被挑開,梓清見到了他的救命恩人。
是個身材偉岸的男子,膚色略黑,一張臉如銅鑄刀刻般,雖做粗衣打扮,卻難掩英氣。
怎麽會是這樣一個人?梓清掙紮着要起身,雙肩卻突然被一雙厚實的大手禁锢,“你好好歇着。”雄厚的嗓音傳來。
梓清就勢躺回床鋪,卻立馬縮了縮肩,他這麽腌臜,“謝恩人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待我傷好後願為恩人做牛做馬”
沈毅不知道他想法,但還是收回來雙手,然後說到:“這倒不用,也別叫我什麽恩人”頓了頓又說“我是青山村獵戶沈毅,剛剛的小姑娘是我妹妹沈玉,小兄弟怎麽稱呼”
他蒼白的雙唇顫了兩顫,卻久久不能吐出“梓清”兩個字。
不,這不是他的名字,這是他在倌館的管事給起的,不能讓這兩個肮髒的字從恩人嘴裏吐出。
想到這,他搖了搖頭。卻不想,額頭忽然被一雙粗糙的大手捂住,然後聽自己的恩人疑惑道:“不記得了?難道是燒壞了?不能吧”
聽到這,他正好裝傻,并不吱聲。
沈毅見此收回手,說道:“忘了就忘了,不過沒個名字不好稱呼。”
梓清聽此,出聲問道,“今天什麽日子?”
“十月初五”沈毅有些疑惑。
“那就叫我初五吧”梓清說道,從此以後他就是初五,且當他這天因這人而得新生。
“恩”沈毅盡管驚訝卻沒多說什麽,“那初五,你還記得自己有什麽家人嗎?”
初五又是搖了搖頭,沈毅就沒再多問,“你餓了吧,我去把飯拿來。”
初五點了點頭,沈毅先扶初五起來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把炕桌擺在他身前才出去。不一會就又端着熱在鍋裏的雞湯進了屋,“先喝點湯”
初五沒有出聲,默默地接過碗,卻紅了眼眶。
沈毅沒有盯着初五吃飯,他把飯菜擺好就去外面繼續劈柴,卻在初五吃完飯後進屋收拾了桌子,讓疲倦的初五歇下。
初五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是趴着的,他愣了愣。一旁的沈毅出聲道:“齊大夫正在給你看傷”
初五聞聲,回過頭見着一個老者,慈眉善目地對他點頭。他知道這位就是救回自己的大夫,他連忙道了謝。
老大夫擺了擺手,“你不用謝我,是沈小子。”
“初五知道,定會報答恩人,不過還是要感謝齊老。”
齊老點了點頭,又仔細看了看他的傷,說道只要悉心照料,問題不大。
沈毅謝了老大夫,随後給初五蓋好毯子,才送齊老出門。
而初五的內心卻如滾燙開水般沸騰,自出生以來,似乎就沒誰對他這麽好過。
沈毅再回來時沒發現初五的心情,他拿着傷藥,說要給初五上藥。
初五起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沈毅掀開他的被子,他才明白沈毅是要幹什麽,一瞬間他想到自己□□着身體,他的臉色忽然蹿紅。但緊接着他想到自己身上那些不堪的傷口,臉色迅速地重歸蒼白,他死死攥着身下的被單,整個身體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沈毅停止了上藥的動作,安撫地摸摸了初五頭,之後兩人都沒有說話,沈毅沉默地給初五上藥。他知道初五介意自己的傷口,但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他。
上過藥後,沈毅又給初五擦了身子,期間初五臉上燒熱一直未褪。雖然沈毅救了他的命,但兩人之前畢竟素不相識,而初五的身子早就适應了男人的擺弄。他為自己的反應感到難堪,卻更為沈毅的毫無芥蒂感到心安。
初五又看了自己旁邊的鋪蓋,沈家的房子應該只有三間,一間做廚房,一間給沈小妹,那麽自己只能睡在沈毅的屋子裏。他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做了什麽善,這輩子怎麽會遇到沈家這麽好的人。
*************************************分割線************************************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就過了半個月。
這段時間,由于天氣漸冷的原因沈毅減少了上山打獵的次數,而初五的傷勢也在沈家兄妹的悉心照料下幾近痊愈。
不過初五卻并不開心,自從他傷好後就一直琢磨着怎麽報答沈家兄妹,可是沈毅并不需要自己給他做牛做馬,洗衣做飯沈玉也不讓初五動手。
初五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理由留在沈家,雖然他一點也不想離開,但是繼續留下來就是給沈家添麻煩了。
晚上初五睡不着覺,月光透過茅草屋的窗戶打在炕上,初五借着月光隔空描摹着沈毅的眉眼。他是那麽的堅毅,就連睡覺時也不大放松。而初五正是被他的這種堅毅所吸引,初五起身輕輕在沈毅額上印了一下。
是了,他就是這麽的下作,對沈毅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所以,他真是不能留下去了。
他閉上眼,決定明天就離開。
“什麽?初五哥你要走?為什麽?”沈玉聽說初五要走疑惑地問道,她穿着沈毅新給她買的一身綠色的裙襖,仰着頭,顯得越發的天真可愛爛漫。
初五摸了一下她的頭,“因為初五哥有事情要做”
“哦”沈玉失落地低下頭,複又馬上擡起“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事情辦完了就回來看你。”他沒有騙沈玉,他是真的打算和沈家保持聯系,畢竟他還沒有回報沈家,雖然沈家沒人圖這個。
“恩”沈玉不再那麽失落,繼而又疑惑地問道:“你不和我大哥說一聲嗎?”
“不了,時間上不太來得及,好妹妹,幫我和你大哥告個罪。”
沈玉聽聞覺得有絲詫異,卻沒覺出什麽不妥,乖乖地點了頭,和初五告了別。
這廂沈毅并不在家,卻是在青松鎮上。他今日不僅是來鎮上賣掉這一個月攢下來的皮貨和野味,也還有別的打算。
他想着初五自來到他家後還沒一件合身的衣服,平日裏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寬大到不能見人,趁着今日來鎮上正好給他置辦幾件。
于是他揣着這一個月掙來的十三兩銀子,進了上次去過的成衣鋪,
一進店鋪,沈毅就被高挂的一件青色的衣服吸引住目光。
他腦海裏幾乎馬上就浮現出初五穿這件衣裳時的樣子,墨色長發,瘦削挺拔的身材,再加上清秀俊逸的眉眼,一定是風華無盡。
店小二見機立馬過來招呼客人“客官,你真是太有眼光了,這可是我們店裏最值錢的一件了。”
“怎麽賣的?”沈毅問道。
“最少十兩”那小二殷勤着回答“您別看它貴,這可是上好的青錦,您或者您家人穿着不合适還可以拿回來改,不要您錢的。”
沈毅沉默了,十兩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太過奢侈,應該換一件,但初五穿上這件衣服的景象仿佛就在他的眼前,自打出生以來他的心髒仿佛就沒這麽跳動過,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卻沒細想,他順着自己的意願叫店小二包了這件衣服。
“好嘞,客官這是您的衣服,慢走下次再來啊。”
沈毅從接過衣服到回家路上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對初五有了什麽不該有的想法?
上輩子他是個孤兒,被一個退伍軍人收養。養父對他很好,但是去世很突然,沈毅按照他的遺願去參軍,再加上他本身也很喜歡軍隊,所以一直在訓練上都十分刻苦,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國家利器,直到為任務犧牲。然而這是他的一生,卻從來沒接觸過愛情。
他不太知道什麽叫喜歡,只知道想給他最好的,這種感覺又跟對沈小妹親情截然不同。
他想,這就是喜歡了。
沈毅開始欣喜,他并不介意初五的過去,他能看出來初五的對命運的無奈,更加願意接納現在的初五。
“什麽?初五走了?”沈毅的欣喜一直持續到進家門,直到聽說初五離開的消息“他去哪了?”
“初五哥也沒說,他說自己有事要辦,辦完就回來看我們。”沈玉好奇地看着大哥,她感覺此時的自家大哥像一頭焦慮的野獸。
“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能回來?”沈毅皺着眉頭問向沈玉。
沈玉縮了縮脖子,搖着頭“沒有”,她怎麽感覺大哥在怪自己?沒有吧?是錯覺嗎?
然而事實證明沈毅是個合格的大哥,即使他心情不是怎麽愉快,但他并沒有遷怒于沈玉,只大步地走向自己和初五住的屋裏。他掀開簾子,發現并沒有人躺在炕上,也再沒有人溫潤地沖他笑。
沈毅緊鎖着眉頭坐在凳上,之前見初五的傷勢就覺得他的遭遇肯定不好,怕他回想起來傷懷就沒細問,如今倒連他的家世身份一概不知。
初五會有什麽事要辦呢?
沈毅一點頭緒也沒有,如今看來只好等初五自己回來了。
沈毅皺着的眉頭越發深了。
再說初五,他離開沈家後在路上走得極慢,他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以前待過的青松鎮是萬萬不能再回去的。
正思量間卻不想被人叫住了,青山村知道他的人并不多,他疑惑地轉過身發現是齊老大夫,他連忙打了聲招呼,齊老卻直接招呼他過去。
初五有些遲疑地走過去,“您老叫我?”
齊老點頭,繼而問到:“這是出村的方向吧,你這是要去哪啊?”
“我……”初五回答不上來,剛想胡編一個卻被齊老打斷。
“不知道去哪還往外走”話語中帶了責怪,然而更多是作為長輩的關心,齊老其實是很心疼不幸的初五“是沈家呆不下去了?”
初五先點了點頭,又馬上搖了搖頭,最後幹脆沉默地低着頭。
齊老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既然沒地方去又不想回沈家,就先跟我老頭子回去吧。”
初五聞言連忙搖頭,“不,不了,不能給沈老您添麻煩。”
“添什麽麻煩,待我問你,你可會看書認字?”
“會一些”他在那種地方待過,不僅會看書認字,就連琴棋書畫也是學過的,然而初五并不感覺這有什麽好炫耀的,甚至還為此感到羞恥。
“這就可以了,老朽一生醉心醫學,并沒有子嗣,年老了就想找個徒弟接我的班,你可願意?”
初五簡直一百個願意,這簡直就是天上掉得好餡餅,但還是他不太确信地問道:“您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可以跟您學習醫術嗎?”
齊老見他不敢置信模樣,越發心疼這個孩子,點頭道:“當然,我老頭子可不跟你開這種玩笑。”
初五見狀立馬跪下,給齊老磕了三個響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好徒兒快起來”齊老樂呵呵地扶起初五。
初五也不禁露出了歡顏,他從今以後就有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領,也就表示自己一定會有機會報答沈家兄妹。
齊老領初五回到自己的醫館,是村邊上一個不大的門面,牌匾老舊褪色,上書“益仁堂”歪歪斜斜地挂在檐上,初五卻并不知道這塊牌匾歷經過多少風雨。
齊老自己住醫館後面院子裏的主屋,其他幾個屋子都放滿了草藥,并不能住人,齊老就安排初五住在醫館裏面的隔間裏。
初五沒什麽挑剔,開開心心地就住下了,更是主動和齊老提及要回沈家一趟。
齊老應允,初五趕忙往沈家方向去了。此時他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雀躍,二十多年來他仿佛才剛明白“歡快”二字的意思。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見到沈毅,想讓沈毅知道他以後可能就是一名懸壺濟世醫者,而不再是腌臜的小倌。
可當初五走近沈家大門時,卻奇異地産生了一股畏懼的心思。他不知道這是為何,卻遲遲不敢打開大門……
直到門從裏面打開,初五和沈玉對了個正着。沈玉馬上露出驚喜的神情,聲音不自主的有些高亢:“初五哥,你這麽快就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我去告訴我大哥……”說着回神就向屋裏跑去。
還是剛見面那副風風火火的樣子,初五心內笑道。然而一擡眼,卻一下子對上剛才屋裏走出的沈毅的目光。
沈毅原本正郁結地坐在屋裏,乍聽沈玉嚷嚷初五哥回來還以為是錯覺,直到他沖出屋,對上那人的眉眼,才收起所有的不可置信,上前拉他進屋。
初五被沈毅厚實有力的手掌拉着,不由自主地向屋內走去。還聽着沈毅的責問,你幹嘛去了?怎麽才回來?以後不許這樣不告而別。
他心中有着不可名狀的喜悅,嘴上還是為自己申辯着“我有和小玉說”。
“她還小,哪裏做的了主,以後都得和我說。”
那廂傳來沈玉不服氣的争辯,沈毅卻不理,只一味拉着初五進來屋裏。沈玉也沒繼續争辯,她感覺今天的大哥有些不一樣。
“現在你好好說,你去哪了?”沈毅銅鑄刀刻般的臉上帶了明顯的怒氣,皺着濃密的眉毛,鷹一樣的雙目,目光緊鎖在初五臉上。
初五從沒見過這樣的沈毅,他被那目光灼得低下頭,“我……不……不繼續住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