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千盼萬盼的暑假終于到來,各學校紛紛結束課業考核,只有蒙中的期末考試姍姍來遲。每年都是這德行,不願出題的老師們坐等其他學校的考題拿來直接翻用。
今年用的是洛平的題,整個年組面對明顯超出應答能力的高難度試卷倒是頗為游刃有餘,該蒙的蒙,該空的空,兩天過後便拍屁股離校,校園網也向來荒涼,畢竟沒有人在乎成績。
放暑假對林鵬飛來說跟平時唯一區別就是不能再以上學為借口出去鬼混,每次到了放假,因要顧着他爺,他不能長時間離開家,怎麽玩都不盡興。
但這次不同了,眼看着林鵬宇下學期要去省城念書,這個暑假他便打破了他跟他弟責任平分的規律,偏要讓他弟負責他爺飲食起居,還美其名曰在分別前要盡足孝心。
林鵬宇在他哥面前向來敢怒不敢言,剛開始那幾天還真難得的粘在了家裏哪也沒去。可畢竟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好不容易不用去學校,同學一叫就忍不住想往外面跑。
這天大半夜他聽到門鎖響,立馬就起身跳下床小跑到了客廳去,滿面笑容的到鞋櫃上取了拖鞋彎腰給摸黑進門的人擺好:“哥,你回來了。”
他弟這般無事獻殷勤的舉動讓林鵬飛輕哼:“惹禍了?”
林鵬宇頭搖成了撥浪鼓:“沒有,我沒惹禍。”
“那什麽事。”
“就是吧,”林鵬宇黑暗裏盯着他哥的臉看,随時預防着那兩條眉毛靠攏,他小心翼翼的繼續着,“我明天想跟朋友去爬山宿營,這樣的話就不能在家了,你看我也看着爺爺好幾天了,你能不能......”
“不能。”
林鵬飛打斷他弟話後向着房間走:“我明晚上也有事回不來,你必須在家。”
“可我......”
“你什麽你,”林鵬飛回身道,“趕緊回屋睡覺去。”
林鵬宇站在那看着他哥推開了房間門,頭腦風暴瞬間刮起,他語氣極其快的說着:“讓黃阿姨明天晚上在這住吧,或者叫那個徐寧過來也好啊,哥,我都要走了,朋友小聚一起出去玩玩的機會幾乎就沒了,你別那麽殘忍,讓我去吧。”
動搖了林鵬飛的大概是他弟提到了徐寧,他頓了頓身子後不輕不重不情不願的點了頭,他将他弟因大功告成興奮的自嗨聲關在了門外,按開房間的燈後又關上,又按開又關上,反反複複的是活動的手指,也是他那晃動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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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放假的緣故,林鵬飛想找到徐寧只能到幹洗店去,次日早上起來,在他弟打包離開和黃阿姨準時到來後,他便打了車向着美惠幹洗店去了。
徐寧沒在店裏。他趴在窗戶上向裏面看了一圈得出這個不算讓他滿意的結論時,屋裏那個忙碌的女人注意到并認出了他。
“你找小寧的吧?”田美惠從裏面打開了門探身問道。
林鵬飛在搖頭和點頭間遲疑着,嘴巴倒是先有了動作:“他不在這吧。”
“他感冒了,在家休息,沒跟着我來,你找他有事嗎?”
大夏天的感冒,真是夠弱的。林鵬飛這樣想着,然後沖田美惠搖頭:“就是路過看看他在不在。”
要是徐寧感冒了的話,還怎麽忍心叫人家折騰來幫忙照看老爺子,他今天夜不歸宿的是要參加吳淑影的生日聚餐,早在兩周前他就答應了的。如果一切正常進行的話,他今晚是要上三壘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太想放棄,這才做了讓黃阿姨留宿一晚的決定。
只是他在回家路上越發的有些不自在,知道徐寧感冒了這件無關痛癢的事時不時就随着思緒冒出來戳他腦門。他經常麻煩小眼鏡替他辦事,現在小眼鏡病了,他過去關心下很正常,禮尚往來是人之常情。
借口,他越來越會找借口,尤其是在徐寧身上。總是能冠冕堂皇的用極其難推翻的論調掩蓋那份不想承認卻真實存在的心思,他卻還不自知。
徐寧的感冒原因簡單的很,洗了頭沒吹幹就睡覺,恰巧忘了關挨着床頭的那扇窗。其實只有輕微流鼻涕的他并沒有感到多難受,不過他媽卻放大了他的病情,去店裏不帶他非要讓他在家裏躺着。他哪裏躺的住,取了本新買的青春類讀物出來翻看。
徐徐微風,清涼西瓜,舒适床榻,半日清閑。要不是有人往窗戶上扔小石子打斷了他的悠閑,他才懶得動地。
徐寧帶着小氣憤的去看是哪家熊孩子在惡作劇,趴在窗口那麽一瞅,緊接着他就後退了一小步。樓下站着的人他不是不認識,而是覺得那人能站在他家樓下不太現實。
顯然在徐寧愣神的功夫樓下的人已不耐煩了,又連着扔了兩個小石子:“徐寧?”
徐寧木讷的再次把頭靠到窗前:“你怎麽找來的。”
林鵬飛仰頭道:“動動腦子成麽,黃阿姨住你們家樓下。”
徐寧奧了聲後大聲道:“上來,我給你開門。”
林鵬飛在原地四處看着,漫不經心都是裝出來的:“你不是感冒了麽,我就是順便過來看看,不上去了。”
“你怎麽知道我感冒了?”
“你怎麽問題那麽多,”林鵬飛一松手,手中還剩的幾個小石子就散落到了地上,“那我先走了。”
徐寧一聽人要走了,連忙道:“你真的不上來坐坐?”
看到活蹦亂跳能說能笑的徐寧後,林鵬飛認為是他小題大做,難為情的程度跟他發現徐寧洗了他髒內褲的時候差不多,他急着離開在正常不過。
“你是不是又有事找我?”徐寧試探着問那已轉過身的人。
如此一問停住了林鵬飛的動作,他慢悠悠回頭:“本來還真有,但看你是病號的份上就不麻煩你了。”
徐寧聽後面露喜色:“不麻煩。”
林鵬飛不知徐寧是不是習慣了樂于助人,怎麽每次他都還沒說具體是什麽事這人就毫不猶豫的應下來了。
“林鵬宇跟同學出去宿營了,我今晚也有事不回家,本是想讓你過去住一晚的,現在看來還是算了,還是讓黃阿姨......”
“我沒病的那麽厲害,只是輕微傷風而已,”徐寧打斷了林鵬飛的話,他撐在窗臺向下看的動作讓他的半面臉都撞到了紗窗上,他淺笑着繼續道,“你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就下樓。”
看着那個空窗口的林鵬飛挪不開步子了,等了大概五六分鐘,徐寧拎着書包跑出了單元門,手裏還捏着塊西瓜,沒等到跟前就伸着胳膊遞給他。
林鵬飛沒有走路吃東西的習慣,眼看着那塊西瓜停在眼前,還是擡手接了過來,要怪的是天太熱致口渴,咬了一口,汁水在口中肆意的流,心情好到他伸手拽過了徐寧正在背上的書包搭在了自己肩上。
他們一路沿着樹蔭走,走出小區後,那塊西瓜皮被林鵬飛準确的投到了幾米遠外的垃圾桶裏去,他看了看大太陽,果斷放棄了步行。
這該死的天氣,出租車都少得出奇,路邊幹站了十多分鐘才遇到個肯順便捎帶他們的司機師傅。徐寧跟那兩個先坐在車裏的女生坐在了後排,那叽叽喳喳的談論聲阻礙了他去聽副駕林鵬飛接電話的聲音。他不知林鵬飛是在跟誰講話,但看語氣的話,應該是個女生。
林鵬飛在半路就下了車,付了車錢後囑咐司機師傅把徐寧送到地,那動作快的徐寧都沒來得及插句話問問這人慌裏慌張是要去哪。他到林家的時候黃阿姨正在打掃衛生,見他來了找到了幫手一樣讓他推着老爺子去外面坐着。
上次因沒有照顧周全遭到了林鵬宇埋怨,徐寧這次不敢偷懶,不管是陪着老爺子曬太陽還是陪着上廁所,他都做到了眼睛不離人,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都睡在了林老爺子房間的地板上。
體驗過林鵬飛的床,地板真是糟透了,他怎麽躺都不舒服,翻來覆去的頻率越來越快。也不知是夜裏幾點鐘,他聽到了客廳有動靜,吓得一下子坐起了身。那哥倆都說不回來的,莫不是屋裏進來人了,畢竟這是一樓,翻窗撬鎖進來的都極有可能,屋裏就他跟一個殘疾老頭,連點震懾力都沒有。胡思亂想讓他害怕,不太敢去查看卻又不得不去查看。
客廳的空間被月光占了一大半,扶着鞋櫃而立的少年正側身翻找着拖鞋。徐寧瞬間放下心來,邊走近邊小聲詢問着:“你不是說不......?”
林鵬飛這一側頭,把徐寧的剩下的話都噎回了肚子裏,他輕叫了一聲:“你臉上都是血!”
“噓,”林鵬飛做着噤聲手勢,“別把我爺吵醒。”
徐寧探身上前按開了燈後表情僵在了臉上,面前的人何止臉上有血,衣褲上也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紅。他聲音發顫的同時心也在疼:“你......怎麽渾身都是血。”
林鵬飛低頭看了看後淡定的換着鞋:“沒事,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