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現在盛柏年做出這副表情, 讓程郁都快以為昨天晚上的事都是他一手做出來的,但按理說應當不太可能。
畢竟雖然自己快要死了,但至少現在還不是死的, 這麽大的動靜他不可能總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盛柏年咳嗽了一聲,問程郁:“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本來他心中就沒什麽底氣, 現在被程郁這樣看着,就更加沒有底氣了。
程郁收回視線, 他還是覺得這件事不是盛柏年做的,而之所以買個監控就是想要看看晚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拿出手機, 打開連接攝像頭的軟件,可手機偏偏在這個時候滴滴叫了一聲,告訴程郁快沒電了。
程郁啧了一聲, 心想自己昨天晚上睡覺前怎麽沒有把手機給充上電, 淨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盛柏年聽到沒電的提示,微微松了一口氣, 然而他這口氣并沒能松太長的時間,緊接着他就看到程郁從自己的背包裏面翻出一根充電器,然後還偏過頭問盛柏年:“你不過來一起看看嗎?”
盛柏年猶豫片刻, 還是向程郁這邊移動過來,就算最後發現是他做的,也得讓他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來到程郁的身邊, 坐了下來,他與程郁離得很近,程郁的身上好像帶着一股很奇特的香味,這種味道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都可以聞得到,讓他蠢蠢欲動,又不知如何是好。
盛柏年曲起一條腿, 從旁邊抓了一條毯子蓋在自己身上。
程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現在天氣這麽熱他還要蓋着毯子,老寒腿了?
他沒有理會那麽多,将昨天晚上錄下來的視頻點開播放,監控是從昨天晚上關燈後開啓的,那個時候還不到十點鐘,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都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中間隔了好遠,可以說是泾渭分明,過了很久誰都沒有其他的動作,程郁看得無聊,直接用了八倍速。
八倍速看着也很無聊,程郁幹脆給跳過了一個小時,這個時候已經快到十二點了,監控床上的程郁已經睡了過去,而盛柏年還在強撐,希望能夠一直撐到第二天的早上,不過在監控裏倒也看不出來他是不是睡着的。
程郁看得整個人都萎靡了,他在手機屏幕上點了一下,要将這段視頻再往後跳半個小時,監控角落裏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就在程郁的手指已經落到了進度條上的那一刻,就在一個眨眼間,監控中的盛柏年突然到了程郁的身邊,他把程郁抱在懷裏,而程郁自己身上的衣服也都不見。
程郁愣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趕緊摁下了暫停鍵,看着視頻裏的兩個人,而後緩緩轉過頭,眯着眼打量起身邊的盛柏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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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柏年:“……”
實不相瞞,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看盛柏年也是一臉的茫然,程郁又回過頭,将目光重新落到了手機的屏幕上面,他将零點前後幾分鐘的那段視頻來回放了好幾遍,愣是沒有看出盛柏年到底是怎麽到了他這邊來的,還有他身上的衣服是怎麽沒的。
衣服如果是僅僅被撕碎被丢走他也能接受,可怎麽能連一點存在的痕跡都沒有了。
程郁百思不得其解,從盛柏年在他自己的那一側,到他來到程郁身邊,中間憑空少了一段,像是被剪切掉了似的,可偏偏監控右下角的時間又顯示一切正常。
程郁看了好幾遍也看不出什麽結果來,便放棄了這種沒有意義的一遍一遍地重複,這一回他沒有倒退,而是看看把自己抱在懷裏的盛柏年接下來又做了什麽。
監控裏面,盛柏年抱着什麽都沒有穿的程郁親親抱抱了一會兒後忽然停下了動作,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随後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見了。
程郁對此也不感到稀奇了,畢竟他已經看了七八遍自己的衣服消失不見的場面。
不過即使他看了七八遍,也依舊覺得很神奇。
但是盛柏年有點接受不能,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能幹出這種事來,他移開視線,本以為剛才他突然來到程郁身邊這件事已經夠讓他震驚的了,沒想到還有更加難以接受的事情。
現在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如坐針氈,如芒刺背,自己怎麽能……怎麽能這麽……
他想擡手掩面,又覺得做出這番動作略顯矯情。
程郁沒有注意到盛柏年這種尴尬得已經快要在摳出一室三廳的異狀,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眼前的手機屏幕上,監控裏盛柏年的動作非常慢,跟動畫片裏的樹懶似的,又像是時間被慢放了。
程郁用了四倍速後看起來才是正常人的速度,然後又加快到十六倍速,把剩下的內容都看完。
說實話,看這段監控讓程郁不免有一種在看鈣片的感覺,但是現在這個片子裏的主角是自己,這種感覺就不是那麽的好了。
原本程郁一直以為是自己強迫了盛柏年,現在只看監控的話,好像這件事與自己沒有關系,可能是盛柏年做的。
但為什麽自己會毫無知覺呢?
凡事不能只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或許盛柏年出國這幾年練就了一身不凡的本事,能夠做到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他看向盛柏年,對他挑了挑眉,指着手機屏幕道:“解釋一下?”
盛柏年動了動唇,他也希望現在有個人能給自己解釋一下昨天晚上究竟是怎麽回事,然而根本沒有,他只能幹巴巴地跟程郁否認道:“我不記得。”
看着程郁懷疑的目光,盛柏年非常誠懇地對程郁說:“真的一點也不記得。”
昨天晚上他本來想要一晚上都不睡堅持到第二天早上的,結果不知在什麽時候就失去了所有知覺,然後一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就算是他晚上确實做了一點不好的事,包括但不限于一個閃現來到程郁身邊,抱着人家又摸又親的,可盛柏年自己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這個鍋背起來實在憋屈。
盛柏年面沉如水,維持着這個表情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程郁也相信盛柏年不會說謊,監控裏錄下的這一幕幕實在太過詭異,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難道還能是他控制盛柏年做的這些?自己應該不會這麽變态吧?
而且他如果真的能夠控制活人的話,肯定是先找人把安錦然的骨灰盒給偷出來,把他的骨灰給揚了。
程郁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
笑着笑着,程郁的表情也僵住了,他想着日後,他若死了,盛柏年是不是也能找到他的墳墓,在他骨灰盒裏找個地方躺下來。
有點想哭,又覺得好笑,程郁關上手機,對盛柏年說:“算了,就這樣吧。”
這件事他們兩個算是弄不清楚了,可能等到哪一天人類覺醒異能,才能弄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盛柏年從前還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昨天晚上來了這麽一出,不知道他的世界觀是不是還好,說不定回去還得着心理醫生看一看。
程郁嘴角向上揚起了一點弧度,頗有些幸災樂禍。
他與盛柏年的同床之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已經解開,但是随之而來的事更多的疑問。
程郁懶得再在這件事上費時間了,想要避免這件事其實也很容易,只要晚上他不與盛柏年在同一處休息就可以了。
他放下手機下床,到廚房裏準備早飯,盛柏年擡頭望着房間中的那枚攝像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帶着一縷若有若無的遺憾,自己怎麽能完全沒有感覺呢?
吃完飯後,程郁同李明哲說了要帶他離開,本來昨天晚上他是想騙李明哲說去找妹妹的,但是除了李明哲,他們都知道李桂芳已經死了,現在欺騙一個精神不正常的老人,程郁心中總有幾分愧疚,所以最後他說是帶着他去找他多年前丢失的那個孩子,這樣的話也不算是騙他了。
聽完程郁的話,李明哲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小枕頭,他的眼眶很快就紅了,他或許在冥冥之中也明白自己懷裏的枕頭并不是他真正的孩子,他是很想找到那個孩子,但一想到要離開他待了很多年的家,便又顯得猶豫起來,他問程郁:“那妹妹回來能找到我嗎?”
“會的,”程郁點點頭,對李明哲說,“肯定會的。”
李明哲拍了拍手裏的小枕頭,思索良久後,終于對程郁點了頭。
程郁便幫着他把平日的衣物、常用的東西都收拾起來,看到那本上了鎖的日記本時,他想了想,也一同整理進了行李裏面。
街道上漸漸有幾個村民走過,他們在外面突然昏倒的毛病好像不見了,小槐林又恢複了以往的熱鬧,想來過不了幾天那些莫名其妙的傳言也能消失。
臨走的時候,程郁随口問了李明哲:“你還記不記得趙慶榮?”
李明哲聽到程郁的問題時怔了一下,他微微歪着頭,張開嘴:“趙慶榮、趙慶榮……”
他嘴裏一遍遍地無意義地重複,眼淚卻從眼角流下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哭,只是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就非常難受。
程郁連忙找出紙巾将李明哲臉上的淚擦了擦,過了好一會兒,李明哲眼中的淚都流完了,可他也沒有說出自己與趙慶榮是什麽關系。
一提起這個名字這個老人就會無聲地流淚,程郁也不敢再提,他提着行李與盛柏年帶着李明哲一起從小槐林離開。
走到村口的時候,程郁回頭看了一眼小槐林,眼前突然生出一片迷離的幻象,無數怪異的生物破土而出,來到人間,将高山推到,将河水飲幹,而人類在沉睡直到死亡,毫不知覺。
程郁在這片混亂無比的世界中隐約聽到有人正在叫着他的名字,他張開嘴想要應聲,還不等他發出聲音來,眼前的這些幻象都不見了。
盛柏年回過頭去,見程郁停在原地,半天也不動一步,連忙過去,在程郁的身邊,小心地詢問他:“怎麽了?”
程郁回過神兒,看着面前的盛柏年,搖搖頭,說了一聲沒事。
而李明哲站在一邊呆呆地看着他們兩個,小聲叫着妹妹。
程郁将李明哲安撫好以後,小聲問盛柏年:“我剛才沒有昏倒吧?”
“沒有。”
程郁摸摸腦袋,既然沒有昏倒,自己剛才又是怎麽一回事?好像從與盛柏年睡在一起後,奇奇怪怪的事越來越多了。
他們回到雲京後,李明哲被盛柏年給帶走,等着過兩天有時間他們一起去雲京的幾家療養院實地看一看,而程郁也想将程嘉言的事與盛柏年說一說,就是不知道到時候盛柏年能不能接受得了。
程郁在車上的時候本來想找一張趙老爺子年輕時候的照片給李明哲看的,問他認不認識這個人,但是又怕刺激了他,鬧出什麽事來,被乘務員趕下車去。
程郁到家時是晚上,程嘉言噠噠噠地跑了一路沖過來,抱着他的大腿叫爸爸。
程郁诶了一聲,一把将程嘉言從地上抱了起來。
月光倒映在別墅後面的水池裏,粼粼波光閃爍像是仙女輕薄的紗衣。
趙老爺子委托了幾個人來調查自己墜崖這件事,一邊從行兇者入手,一邊則從趙毅翰入手,希望能盡早找到兇手。
趙毅翰完全不怕趙老爺子的懷疑,每天照樣在趙老爺子的身邊裝孝順孫子,沒事的時候還與趙老爺子回首一番往昔歲月,趙老爺子也開始疑惑起來,或許自己誤會了他。
可自己出了事,得到利益的人除了趙毅翰還會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