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程歸遠看着網上的言論不斷地冷笑,若是在他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聽到網上的這些話, 或許心中還有一點觸動。
可現在他只覺得滿滿都是諷刺, 真正把腎髒捐贈給他的程郁什麽都沒有說,一個冒名頂替者卻能鬧得滿城風雨。
如果程郁沒有回來, 他是不是又要對安錦然抱着歉意, 程歸遠擡手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不過他還沒有弄清楚, 白晨為什麽會堅持認為是安錦然将自己的腎髒捐給了他?要說這件事與安錦然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根本不相信。
也怪自己識人不清, 當年雖然醫院對捐贈者的身份保密,但如果要查也是可以查到的,當年怎麽就聽到白晨說捐贈的人是安錦然後便沒有再往下查一查了?
程歸遠十分奇怪, 自己性格向來多疑, 那個時候竟然就那麽輕易相信了白晨的話, 以為那個捐贈者就是安錦然,并且深信不疑。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安錦然靠着這麽一手,将他與程郁玩弄于鼓掌, 不知道他的那些其他愛慕者們是真的喜歡他,還是也被隐瞞過什麽。
從前他覺得程郁不喜歡安錦然, 都是程郁的個人偏見, 現在才發現,原來可笑的那個人是自己。
程歸遠從昨天過後,臉上便一直沒有出現過任何的笑意,他定要讓白晨付出代價, 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将劉建手上的證據給拿到手,雖然程郁現在好好地在這裏,但是殺人未遂的這個罪名使點勁兒白晨還是配得上的,只是需要掌握足夠的證據。
程郁同樣在調查這件事,而且進度要比程歸遠快得多。
他在讓人幫忙調查白晨的時候,順便将這個劉建也給調查了,劉建初中沒有讀完,就下學混社會去了,後來剛到二十就結了婚,經人介紹做了一個貨車司機,然而沒多久就染上了賭博的惡習,老婆受不了他,跟他離了婚,之後他靠着打零工過活,直到有人找到他,給了他一筆巨款,讓他撞死一個人。
在牌桌上,劉建經常會跟人吹噓,自己當年也是殺過人的,不過牌桌上的話幾乎沒有人會當真,還有人說自己一次睡了十多個人.妻,他就是老王本王。
偶爾劉建跟人閑聊,還會說說自己見過的靈異事件,他總說他是在一個雨夜裏,親眼看着那人被車撞死了,流了一地的血,結果第二天他又好好地出現在他的面前,身上連一點傷都沒有。
劉建不停地感嘆這真是怪事,是怪事。
有人猜測說後來出現在劉建面前的可能是那人的雙胞胎兄弟,劉建搖頭否認,那人肯定是獨生子,他爸只有他一個兒子。
那人又說,興許是劉建喝醉了酒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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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建歪了歪頭,覺得這話說的有點道理,那時酒駕還沒入刑,他為了躲避責任,确實喝了點酒,或許真的是他産生的幻覺吧。
而且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記憶也是會騙人的,很可能那天晚上他根本沒有撞到人。
但是不管事實是怎麽樣的,都不耽誤他吹牛逼,反正他們這些混社會的,哪個不是張口閉口說自己的手上挂着好幾條人命,但這些話誰也不會當真。
劉建手裏确實有白晨□□的錄音,還有他給劉建轉賬的記錄,但是這些證據他卻不一定願意送到警察的手上。
畢竟如果真的交到警察或者是程歸遠他們的手上,到時候說不好自己也要遭一場牢獄之災,所以他更願意每個月去跟白晨勒索,相當于什麽活都不用幹,還能領一筆工資。
程郁看着他們送來的調查結果,知道自己的當務之急是從劉建的手上拿到那些證據,但劉建只要是有一點腦子,就不會輕易把這些證據給放出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托着下巴考慮要不要裝個鬼什麽去吓吓劉建,但一般來說,壞人是不怕鬼的。
于管家在這時抱着箱子進來,程郁聽到腳步聲擡頭看了一眼,于管家對他說:“好像是盛柏年送過來的。”
程郁起身過去将箱子打開,裏面都是一些新出的高科技玩具,他便知道這些是送給程嘉言的,對于管家說:“放程嘉言屋子裏吧。”
盛柏年已經往程家送了好幾次的東西了,有些是給程郁的,有些是給程嘉言的,弄得于管家和程歸遠都有點看不明白盛柏年和程郁間的關系了。
畢竟第一次盛柏年來到程家的時候,看起來他對程郁還很陌生,現在這怎麽突然就殷勤起來了。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也不知道盛柏年做這些有什麽目的。
自從白晨爆出一個大料後,安錦然的粉絲們每天在網上氣抖冷,一想到程歸遠的身體裏用的是他們錦然腎髒的,就恨不得沖到程歸遠的面前,将那顆腎髒從他的身體裏挖出來,還到他們錦然的身體裏去。
這些聲音在網絡上吵得沸沸揚揚,其實除了安錦然的粉絲們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其他網民也都沒什麽感覺,主要就看看程歸遠怎麽處理這次的公關危機,不過資本家向來冷血,他們對程歸遠的回應也不抱有什麽期待,甚至覺得程歸遠根本不會出來回應。
出乎他們的意料,程歸遠竟然直接找了幾家記者,要統一正面回應一下最近在網上的各種言論。
記者會的當天來了許多人,程歸遠也沒整那些有的沒的東西,到場之後就直接接受記者的采訪,記者們手持話筒,向程歸遠問道:“是這樣的程先生,白晨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說,幾年前您曾做過一次腎髒移植的手術。”
程歸遠點點頭,淡淡說道:“是的,沒錯。”
記者見程歸遠承認得如此痛快,下意識地以為白晨說的當年的事都是真的了,他連忙問道:“那白晨說,是安錦然為您捐贈的腎髒,您是在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您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心裏是什麽想法?”
程歸遠看了鏡頭一眼,直接否認道:“不是。”
“啊?”采訪的記者有些沒反應過程歸遠話裏的意思。。
“我不知道白晨是從哪裏得到這樣的信息,并且還一直這樣誤導了我,所以在從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為了感謝安錦然,程氏給安錦然提供了非常多的資源,但其實,真正的捐贈者是我的兒子”,程歸遠頓了一頓,聲音透着些許哽咽,他說出了他的名字,“程郁。”
頭頂的水晶吊燈光芒璀璨,腳下的猩紅色的地毯上夾雜了些許彩色的亮片,閃光燈閃爍不停,米白色的大理石地磚上映着行人匆匆走過的身影。
從程歸遠的話音落下後,大堂裏的喧鬧就沒有停止過。
記者一時愣住,連接下來的提問也都忘了,他們沒想到白晨能拿這件事來造假,所以上臺前準備好的提問詞都是基于程歸遠用了安錦然的腎髒這個前提下的,現在程歸遠突然跟他們說,整件事跟安錦然沒有任何關系,這個就有點意思了。
好在記者反應夠快,立刻整理思緒,重新向程歸遠提問:“程先生的意思是說,是程郁小程先生給您捐贈的腎髒,但是白晨一直告訴您,捐贈者是安錦然。”
見程歸遠點頭,提問這心中哦豁了一聲。
這個瓜真的是越吃越刺激了,在場的記者們彼此對視了一眼,又問程歸遠:“那安錦然知道這件事嗎?”
程歸遠嘴角稍微勾起一點弧度,目光中帶了三分的嘲弄:“他倒是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承認過,”停了一下,他補充道,“不過也沒有否認過就是了。”
多少次程歸遠在安錦然的面前提醒要少喝酒,年輕人要保護好身體,安錦然總是笑着應下來,說自己沒事,回想起安錦然那個時候的表情,程歸遠只覺得令人作嘔。
今天這場采訪會,本來圍觀的人都是抱着想要錘死程歸遠和程郁的心理來的,沒想到最後被錘死的反而是安錦然與白晨。
從前安錦然不是一點黑料都沒有,但大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沒有确切的證據,這還是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場合下,被人揭開那張遮羞布。
要說這件事完全是白晨一個人在主導,稍微有一點腦子的人都不會信的。
想起那些年程歸遠好像還為了安錦然和兒子鬧了不少的矛盾,在場的人看向程歸遠的目光也多多少少地帶了一點同情。
程歸遠回答完記者的幾個提問就直接離開,觀看直播的網友們一下子被塞了這麽大的一口瓜,一時間還有點撐得慌。
安錦然也是當年的頂流,雖然這幾年來熱度有所下降,但是他的粉絲們還一直活躍在各個平臺上,所以網民們并沒有把他徹底遺忘,而程歸遠又是國內知名的企業家,經常會上財經新聞的那種,現在這個兩人扯上了關系,一看就是有個大瓜可以吃。
在程歸遠沒有站出來澄清之前,網友們就在奇怪安錦然怎麽會想到要匿名給捐腎,甚至腦洞大開,懷疑他暗戀的人不是盛柏年,而是程歸遠。
雖然程歸遠的年齡有點大了,但身材保養得挺不錯,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
然而等到聽到程歸遠澄清之後,網友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暗戀程歸遠,而是坑了這兄弟一把啊。
慘,太慘了。
安錦然的粉絲們也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快被打臉,鬧到最後原來安錦然才是所有人裏的既得利益者,粉絲們不免有一點臉疼,但是想讓他們認錯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很快就将種種的過錯都推到了白晨的身上,指責他是黑裝粉,故意來抹黑他們錦然的。
廣大網友們都只把這當成一場笑話看,沒出事你們親親抱抱舉高高,白晨指哪兒你們打哪兒,現在一出事又覺得白晨侮辱門楣,要開除粉籍了,可真是清清白白安錦然。
從前安錦然最火的時候,他就有各種類似白蓮花的黑稱,現在這些黑稱又被翻了出來,而且他對家的粉絲們更是紛紛下場加入這場混戰,安錦然活着的時候踩自己的愛豆也就算了,都死了好幾年還要被他的粉絲踩,實在是太膈應人,現在終于能讓他們出一口惡氣。
網友們将白晨與安錦然嘲笑了一通後,還将當年安錦然活着的時候從程氏拿到手的資源一件件地總結了下來,竟然發現程氏給安錦然的各種資源加在一起少說也有一個多億。
網友們在看到這串數字的時候瞬間淚目,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太大了,想想他們自己的腎,賣了最多能買個蘋果機回來,更好笑的是到最後安錦然根本什麽都沒有付出。
不知道程歸遠現在還回不回收多餘的器官,他們願意試一試。
昨天安錦然的粉絲們還在網絡上噴程歸遠怎麽不用自己兒子的腎來活命,雖然他們在程歸遠爆出真相的時候已經把這些言論都删除了,可網友們多奸啊,一個個的全都截圖了,嘲了一遍又一遍。
安錦然的粉絲們打不過廣大的網友就只能将槍口對準白晨,白晨自然也看了那場直播,本來他看着直播間彈幕上網友們和安錦然的粉絲們一起用各種梗來嘲諷程歸遠心中還挺開心,不曾想逆轉只在一瞬間。
從程歸遠開口後,安錦然和他的粉絲們就成為被嘲笑的對象。
白晨不相信安錦然撒謊騙了自己,可這種事……
回想起當年,安錦然确實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他将腎髒捐贈給程歸遠,可是在程歸遠做手術後的那段時間,安錦然也住進了同一家醫院,所以他便産生了懷疑,後來他在問他這件事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否認過。
白晨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怎麽會呢?怎麽會呢?一定是程歸遠在撒謊,錦然不可能騙自己的,他沒有必要騙自己。
憤怒與恐懼一起襲上白晨的心頭,他猛地站了起來,将桌子上的書本茶杯都推到了地上,嘩啦嘩啦的聲音響成了一片,玻璃水杯碎成細小的碎片,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好像鑽石一樣。
他的胸口不停地起伏,而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劉建大聲叫着:“開門,開門!”
白晨像是喪屍一樣走到門口将門打開,他通紅着雙眼,看起來瘋狂又可怕,他沖着劉建吼道:“滾啊——”
劉建被吓到了,呆了一霎,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冷笑了一聲,對白晨說:“你吓唬誰呢?跟你爹我這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