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蕭諒和蕭謙過了一個時辰,方才回來,兩人看起來均有些異常,尤其是蕭謙,幾乎是面無人色。蕭謙匆忙告辭而去,蕭諒也不多言,只讓雲昭和季瀾跟着自己一起出府。
他走到門口,卻見賀元香的轎子停在外面。那賀元香向季瀾揮了揮手,似乎有話要說,季瀾想蕭諒示意後,這才走上前去。
蕭諒看那賀元香給了季瀾一件物事,便笑着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等到季瀾走回到他們身邊,雲昭便打趣道:“賀小姐給你什麽東西,拿來看看?”
季瀾連忙轉個身形,說道:“四妹妹一向胡鬧,不過是小事。”
蕭諒看着他,道:“你與賀小姐很熟?”
季瀾道:“微臣自小常去賀家,與賀家兄弟切磋武藝,故而與他家甚為熟悉。”
蕭諒說道:“想來,賀小姐經常送你些汗巾手帕之物吧。”
季瀾不知蕭諒眼力如此之好,已經看出剛才賀元香遞給自己的是一方手帕,連忙說道:“她剛才送我的東西,是托人轉交罷了,并非她所有之物。”
雲昭幾乎要翻白眼,這人怎的這般蠢,這哪裏是重點。
蕭諒微微一笑,道:“是誰的,與本王又有什麽關系。季公子請回吧,我和雲昭自行回府便是。本就不順路,不必同行。”
他說着便上了馬車,雲昭丢了季瀾一記眼刀,便也走了。季瀾呆立原地,不知蕭諒為何忽然生氣,便有些愣愣的。他心中疑惑:鳳眠……莫非喜歡四妹妹?
一晃好幾日的功夫過去,季瀾前來□□,卻見蕭諒和雲昭不在府中,說是去拜訪梁王。季瀾直奔梁王府,卻見雲昭守在門外,便向他勾了勾手。
雲昭看到他,便問:“怎麽?你都尋到這裏,可是查出秦信下落?”
季瀾道:“我昨日在巡防營随處走動,卻聽得幾個侍衛說起當日趙王回京,遇到刺客,有個高手路過相助。聽他們所言,只怕就是秦師兄。如果秦師兄果真在京城,确實也只有皇子才能把人藏得這麽嚴實。我不方便去越王府查探,不若你替我跑一趟?”
雲昭道:“這個容易,不過……要不要先禀明秦王?”
季瀾道:“秦王與越王自幼親厚,現在日漸生疏,但還是顧念兄弟之情。你若直接去,只怕秦王不允,趁着他在梁王府,你先去趙王那邊打探。我幫你守在這裏,也和他好好說這次查訪之事。”
雲昭點頭:“如此甚好,不過我要提醒你,別再惹他生氣。尤其不可大喜大悲,否則事情難辦。”
季瀾忙問:“怎麽了?”
雲昭嘆氣:“那日他從裴府回來,他便常常嘆氣,似乎頗有些郁悒。現在這個時候,你不要再惹他不悅就是了。”
季瀾聽得一頭霧水,只能點頭,看着雲昭走遠,便也靜候在外。
梁王府內,蕭諒和蕭雲詳正在對談,只是兩人臉色頗為肅穆。蕭諒問道:“六哥,你怎知三哥還在世上?”
蕭雲詳走到一邊的箱子裏,拿出一包衣服,交給蕭諒,示意他打開。蕭諒展開一看,便見當日蕭誡打獵時穿的那身衣服,不過上面血跡斑斑,破舊不堪。
“三皇兄跌下山崖後,并未找到屍骨,我便常派人打聽。上個月,你去黎州後,我的人終于在不遠處的農戶,問得有個獵戶救了個人。那人當時就穿這身衣服,不過他養好傷後,便離開那裏,走的時候什麽話也沒說。”
“這不可能……三哥是皇子,只要他回來,又有何不妥?為什麽反而要走?”
“據說……他的臉被山上的亂石劃得面目全非,再加上重傷躺了許久,醒來後臉上的傷都結痂,無法再恢複如初。”
“你說什麽……三哥……他……”
蕭諒頓時喘不上氣來,驚得一旁蕭雲詳連忙拍了拍他的背,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蕭雲詳勸道:“小七,莫激動。”
蕭諒流下淚來,道:“六哥,你說到底為什麽三哥不肯回來,皇宮裏有最好的太醫!就算母妃去了,難道三哥連小七也不要了,連兄弟之情也不顧了嗎?”
蕭雲詳拿出了一方手帕,遞給了蕭諒,問道:“小七,你可識得這方手帕?”
蕭諒看了一會兒,道:“這是三哥的寶貝,有一天我見他藏在胸口,被我見到,抽了出來,吓得他連連告饒,我還笑他如此寶貝。”
蕭雲詳問道:“為何你記得這麽清楚?”
蕭諒道:“母妃宮中那麽多帕子,也沒見他特別愛惜哪條。不知為何對這方手帕如此在意,居然第一次向我好言好語求了半天。我本就是取笑他,故而就還他了。那時他還珍重其事,要我一定要想母妃保密。我當時以為這手帕是哪個宮女之物,便也沒有再問。”
蕭雲詳道:“這手帕确實是女子所有,但卻不是宮人的。”
蕭諒問道:“那是何人的?”
蕭雲詳道:“那日大皇兄大婚,我和四皇兄同乘回去,四皇兄說,這是他母妃之物。他以為是蘭貴妃送與各宮,而你母妃轉賜予三皇兄的。”
蕭諒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瞪圓了眼,道:“六哥!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這種話無憑無據,你讓我如何相信?”
蕭雲詳說道:“我也知道你不信,所以才苦尋證據,給你一觀。”
他說着,便把手帕放在桌上,從袖子裏掏出一瓶藥水,往手帕上一倒,不一會兒上面秀出一個虎頭,叼着蘭花的圖形。
蕭雲詳接着道:“你應該知道,蘭貴妃最愛蘭花,而三皇兄自幼喜好白虎。”
蕭諒看得呆了,連連搖頭:“這不可能!三哥怎麽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蕭雲詳道:“你想想,為何去年短短幾月,你母妃忽然病逝,三皇兄跌落懸崖,蘭貴妃自缢身亡,當真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蕭諒眼中含淚道:“你……是說父皇知道此事?所以、所以我母妃才會病死,三哥才會掉落懸崖?”
蕭雲詳道:“雖然不知道父皇如何得知,但從現在的局面看,他定然早已知曉。”
蕭諒的眼角滑下淚來,說道:“六哥,請你務必替我保密。”
蕭雲詳道:“放心吧,六哥知道怎麽做。”
蕭諒道:“那小七先行告辭。”
他說着便要站起,跌跌撞撞,幾乎摔倒在地,驚得蕭雲詳連忙上去,說道:“六哥送你到門口。”
蕭諒道:“沒關系,只不過還有一事,小七想問個明白。六哥,你為何要調查此事,而且你不是一向不善言辭,今日怎能侃侃而談?”
蕭雲詳道:“若不如此,你以為我的母妃會眼睜睜看着五皇兄坐上太子之位,父皇當真不會趁機鏟除柳家一門嗎?”
蕭諒聽了,道:“六哥,今日之情,小七謝過。”
蕭雲詳輕輕嘆氣,說道:“你身上的百枯草,是我母妃下的,論起來,當日是我對不起你。”
蕭諒道:“不必再說了,小七明白。”
他說着便直直走到了門口,卻不見雲昭,反倒是季瀾一臉擔心的守在門口。季瀾見他滿眼通紅,顯是傷心至極,連忙上前問道:“鳳眠,你怎麽了?”
蕭諒轉過身,一個搶先便騎上季瀾的白馬,揚長而去。
季瀾見他不對,連忙對門口的蕭雲詳道:“梁王殿下,可否借微臣一匹好馬追趕秦王殿下。他似乎有點不對勁,微臣恐怕……”
蕭雲詳連連對管家使眼色,後者便牽了一匹棗紅色的馬出來,交給季瀾。
季瀾道:“多謝,微臣告辭!”
他急急追尋蕭諒,過了好一會兒,才在城郊處追趕上。他在後面大喊道:“鳳眠,你趕快下馬,前面有斜坡,這馬認主,只聽我的。這樣太危險了!”
蕭諒喊道:“我今日偏要他聽我的話!”
蕭諒說着,便連連使勁抽打身下的白馬。那馬兒一聲嘶鳴,便将他甩了下來,季瀾心中大急,連忙運使輕功,從馬上飛躍而來,抱住蕭諒,一路從坡上滾了下來。
所幸這塊坡地并無太多山石,季瀾身形又比蕭諒高大許多,故而擋下大部分的障礙。
蕭諒昏了好一會兒,這才醒來,見季瀾抱着自己,額頭上都是血跡,吓得不輕,連忙喚道:“鯨波,鯨波!你怎麽樣了!快醒醒!”
季瀾悠悠醒來,只覺得腿上疼得厲害,想要起身,卻使不上力氣,道:“鳳眠,你覺得怎麽樣?”
蕭諒見他清醒,便罵道:“你為什麽要救我!本王從馬上跌落,若是意外身亡,再好不過。現在活着也是孤苦伶仃,死便是死了,誰要你救!”
他說着說着,便大哭起來,加之情緒失控,心口疼痛得厲害,頓時氣息大亂,驚得季瀾連忙輸送內力。他卻只是推拒,極為激動。
季瀾不知他為何如此傷心,憐惜不已,将他抱在懷裏,說道:“誰說你是孤家寡人,你還有我啊!我還在這裏!”
蕭諒哭得話都說不上來,只是半句半句的往外倒:“你……終究……要大婚的……”
季瀾哭笑不得,心中明白定是那日的手帕惹得禍,把他抱得更緊些,說道:“我想你保證,永遠不大婚,永遠陪在鳳眠,這樣可好?”
蕭諒哭道:“不好……不好!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季瀾生怕他再這麽哭下去,惹出百枯草的毒性,當下也顧不得更多,便狠狠的用唇吻了上去。
蕭諒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近在眼前的這張臉,終于不再哭了。他臉上的淚水,都蹭到季瀾的臉上去。
季瀾吻了好一會兒,這才放開,又輕輕将他拉近,一點點把他的淚水用嘴吻幹。
蕭諒半響回過神來,問道:“你……你幹什麽!”
季瀾說道:“微臣……冒犯,甘願受罰!”
他說着便想站起來請罪,無奈大腿劇痛,才剛動作,便站立不穩,向前倒去,把扶他的蕭諒也一并扯得摔在地上。
兩個人躺在地上,靠得十分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半響,蕭諒極為小聲的說:“你沒有冒犯本王……”
他說着,便側過身去,上前輕輕啄了一下季瀾的唇。季瀾頓時又驚又喜,幾乎不能相信的看着他。
兩個人四目相對,便是千言萬語,也抵不過其中剪不斷的柔情。
作者有話要說:
不小心瓊瑤了,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