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裴尚被懸挂在房梁上好一會兒,才被雲昭放下來。蕭諒連連捶了好幾次雲昭,卻見他頗有些不依不饒的。雲昭是季瀾的師兄,他不想拿出王爺的架子下死命令,只好由着他。
那裴尚下來之後,也不着惱,反而說道:“哎呦,秦王殿下這回可息怒了?”
秦王說道:“裴公子見諒,我這侍衛胡鬧,本王日後定當嚴加管教。”
秦王湊到雲昭耳邊說道:“你以後再這麽不聽話,本王就趕你出府。”
裴尚見兩人咬耳朵,便心中有些不自在,便說道:“其實被吊上這一時半會兒,對草民來說,實在是好事。”
蕭諒問道:“此話怎講?”
裴尚說道:“王爺若不怕草民回去告狀,說您借故羞辱,惹得我家那位和宮裏那位不自在,便應該将當日草民無心之失揭過。”
雲昭聽了,便說道:“你這是擡出宸妃娘娘和裴中書來威脅嗎?”
蕭諒瞪了他一眼,說道:“住口,你還嫌本王不夠心煩。”
蕭諒心知,今日着實是雲昭做得過了,不過他是自己侍從。若是裴尚以為他們二人是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此事絕難幹休。何況柳宸妃一向愛面子,她讓裴尚前來賠罪,也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剛才之舉,着實大為不妥。
蕭諒連忙起身,抱拳行禮道:“還望裴公子看在章太醫的面子上,不要往心裏去,我讓雲昭給你陪個不是。”
雲昭瞥了瞥嘴,說道:“雲昭多有冒犯,還望裴公子勿怪。”
蕭諒急得跺腳,心道:這麽敷衍的态度,這裴尚豈非要氣死。觀他現在仍然一臉笑意,面不改色,只怕心中的彎彎繞繞不少。裴家行商,能做到富甲天下,攀上柳國舅,絕非等閑之輩。這裴公子雖然一副風流浪蕩,但舅舅肯收他為徒,定有過人之處。
裴尚笑道:“無妨,無妨,不過今日前來,還有一件事,還望秦王能應允。”
蕭諒說道:“只要是本王力所能及的,裴公子但說無妨。”
裴尚說道:“八月桂花飄香,我裴家有一花園,種有各種珍品植株。家父令草民前來,特邀您過府同賞。越王和梁王都已應允,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蕭諒說道:“你們竟然連大哥和六哥都能請動,果真好本事。你放心吧,本王定然會準時赴約。”
裴尚說道:“草民與這位雲昭侍衛,頗為緣分,還望殿下能帶他一同前往。”
雲昭聽得奇怪,說道:“這話奇怪,難道你欠打嗎?”
蕭諒瞪了他一眼,道:“不得無禮。”
裴尚說道:“無妨無妨,到時候京中王孫公子也有不少會到場,連太師府的季公子,元帥府的賀大公子和四小姐,都會前來。”
蕭諒心中訝異,裴尚特別點出的這幾個人,都算與自己有交情,想來對方定然是調查過一番。想到這裏,他越發對裴尚另眼相看。
直到裴尚告辭而去,雲昭這才說道:“此人看起來油腔滑調,但心機頗為深沉。殿下此去裴府,要多加小心才是。”
蕭諒看着他,說道:“有你陪本王一起去,又怕什麽。不過你剛才着實做得太過,平日怎不見你如此張狂,欺淩弱小?”
雲昭問道:“在殿下眼中,他是弱小嗎?”
蕭諒說道:“不管怎麽說,他的武功比不上你,你不能恃強淩弱。”
雲昭說道:“好好好,卑職遵命。不過我看着此人就來氣,恨不得打他一頓。”
蕭諒奇道:“你剛才不是已經把他懸在房梁上好一陣子了嗎?怎麽還不解氣?他其實點我穴道也是無心之過,甚至可以說剛好讓我的毒患提前出現并非壞事,若是解了百枯草,也算因禍得福。你不要再念念不忘,與他作對。”
雲昭說道:“不是,我只是單純看他就想揍一頓,并非只是因為殿下。”
蕭諒問道:“這是何道理?”
雲昭說道:“我也說不上來,大約就如狗兒就愛欺負小貓一樣,天生的對頭吧。”
蕭諒聽了,說道:“不對吧。記得我小時候養了一只大狗,老被三哥養的那只錦貓欺負。”他說道這裏,便想起蕭誡來,心中不免又難過起來。
雲昭察言觀色,見他這番神情,便問道:“是不是想起你的三皇兄魏王了?”
蕭諒問道:“你怎麽知道?”
雲昭說道:“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現在你身中百枯草,着實不易憂思。”
蕭諒點頭說道:“本王知道了。你放心,那時候母妃和皇兄一下子都沒了,本王也挺過來,現在更會保重。”
雲昭聽得心酸,便說道:“我自小被獵戶收養,師父性情古怪,管教得嚴。有時候因為沒練好拳法,沒記住招式,就要挨餓受罰。有一次,昏倒在雪地一天一夜,師父才出來找我。那時候多想有個親人在身邊呢,比起我來,你已經幸運了,好歹你那幾個皇兄還是很疼你的。”
蕭諒看他說得雲淡風輕,知道事情絕非如此輕易,便感嘆道:“你也算是身世可憐。”
雲昭不想繼續再說,便問道:“方才那裴尚剛被我懸在房梁時,他說了一句殿下是他師父的心肝寶貝。此話何解?您認識他的師父?若是如此,他當日在黎州怎會對您動手?啊,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個客棧裏走出的老人家?”
蕭諒唯恐他提及章懷民,連忙打斷道:“好了,此事你不必說了。反正有他這話,也知道他決計不至加害本王。”
章懷民的身份還是一個秘密,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尤其在雲昭身份可疑,還不能全盤信任的時候。不過那天他說要去尋找解救之法後,便斷了聯絡,如今也不知去了哪裏。
過了幾日,蕭諒果然和雲昭一同前往裴府,只不過等到去了之後,他才知道,這次來的不只是王孫公子,還有諸多朝臣的閨閣千金。
雲昭笑道:“哎呦,這只怕不只是賞花,還要選人啊。”
蕭諒捅了捅他,問道:“選什麽人啊?”
裴尚迎面走來,說道:“其實今天是舍妹的生辰,恰逢園中月桂開得茂盛,便将諸位皇子大臣一并請來,湊湊熱鬧。”
雲昭說道:“哎呦,我懂,這個往粗裏說,和抛繡球差不多吧。”
蕭諒瞪他道:“住口。怎可将裴家小姐與市井之流相比?”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季瀾的聲音,便回過頭去,卻見他穿着一身藍色的錦袍,富貴華麗,長身玉立,不由得心中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