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季瀾見雲昭洗淨十方恨,又去了裏屋,添了幾味藥草,便上得前來,說道:“雲昭師兄,得罪了。”他拿過藥草仔細聞了聞,便有些驚訝的看着雲昭。
雲昭微微一笑,便将藥草切成幾段,放入藥壺中煎煮。他自顧自動作,說道:“你這麽驚訝做什麽?”
季瀾說道:“師兄,我真沒想到,你竟舍得用如此珍貴之物為越王療傷。”
雲昭搖頭,說道:“這不是為了越王,等下用十方恨的湯水,加上扶蘭果,便可助秦王緩解身上的百草枯之毒。”
季瀾問道:“莫萱師叔對秦王恨之入骨,為何你卻對他如此關心?你只是跟随他數日罷了,我肯不信你真當他是自己的主人。”
雲昭說道:“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他就是了。你若不信大可在此,不過這山頂冷得很,我擔心秦王身體熬不住。他剛才被師父掐了好一會兒脖子,只怕也有掐痕,你去那邊櫃子第四格下方拿藥膏給他擦一擦吧。”
季瀾無奈,只好走出廚房,徑直往屋裏去了。沒想到他才到門口,卻見蕭諒和蕭訣正在說話。
蕭諒勸道:“五哥,你不要太擔心,那十方恨熬好給大哥服下,想來就沒事了。”
蕭訣說道:“但願如此。”
蕭諒見他滿臉擔憂,便問道:“五哥,你當真如此在意大哥嗎?剛才那個莫萱說的話雖然惡毒,但也在理。若有一日,父皇知曉你們的事,只怕你和大哥都有性命之憂。”
蕭訣苦笑道:“那為兄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能希望父皇永遠不會發現。或者,小七你會去告密?”
蕭諒搖頭道:“我若要說,那日和父皇請旨說去看望大哥時,就不會專門去儲秀宮問你的意思。那時候我覺得你們這樣悖德,着實不該。可是……我自出宮以來,見你對大哥如此用心,便對你們的事理解了幾分。大哥當日立誓終身不娶,遲早是拗不過父皇。淑妃娘娘一直在為你張羅親事,只怕父皇賜婚的旨意遲早會下來。你們這樣也不是辦法。”
蕭訣說道:“小七,我也曾經想過放手,但情之所鐘,非人心能阻。我便是騙着自己放開他,也是無用。都說這鎖情關厲害非常,五哥卻覺得不過如此罷了。我身上的鎖情關解與不解都是一樣,一個害了相思之人,若真能靠着藥物鎖住情絲,便是服他一百粒又何妨?”
蕭諒嘆氣:“五哥,你這是何苦?”
蕭訣看着他,說道:“先不要說我,方才那個莫萱說你有意中人,不知是哪家姑娘?之前在宮裏,你病得厲害,也不曾有什麽風聲。莫非這幾個月搬入秦王/府,看上了什麽人?不要害羞,且和五哥說說,若是對方棘手,五哥也可以幫你拿個主意。”
蕭諒聽了,臉上一紅,說道:“這……五哥你別胡說,沒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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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瀾躲在門口,聽得此話,心中忽然忐忑不已,生怕他說出誰家千金小姐,見他搪塞過去,又有些失落起來。
蕭訣說道:“我和大哥的事,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怎麽現在我問你的就不肯說,小七啊,這有什麽害羞的?有意中人是好事,說明你長大了。你小時候常生病,大哥私下總念叨,礙着我母妃的面,不敢去看你,三天兩頭送東西去淮月宮。可惜那時候你母妃小心謹慎,常常因為是我儲秀宮送的,便給退回來。大哥每次去看你,回來便要受母妃為難,我那時候小,沒辦法幫他,只能眼睜睜看他受委屈。那時候我還和他生氣,氣他對你這麽好是何苦,你又不知道。他便勸我說,兄弟之間本就該友愛,如何能這般計較。”
蕭諒聽得動容,說道:“原來大哥私下為我受了這麽多不是,那時候母妃拘管得緊,我一點都不知道。三哥總是氣我不能陪他出去玩,四哥來的次數有限,老是被阻攔。只有大哥常來看我,故而自小便與他親厚些。如此看來,是小七愧對大哥。”
蕭訣說道:“這哪裏什麽愧不愧的,你能自行請旨出來看望大哥,還敢冒着被父皇責怪捎帶我來,便是莫大的人情。”
蕭諒說道:“五哥,你切莫如此說,我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聽門口雲昭的聲音響起:“哎呦,你這小子怎麽躲在這裏聽牆角啊?”
蕭訣和蕭諒都吓了一跳,卻見季瀾臉紅了幾分,和雲昭站在門邊。蕭訣見此,便問道:“藥熬好了嗎?怎麽有三碗?”
雲昭上得前來,說道:“這碗給你大哥,這碗你自行服下,只因你身上的鎖情關,需要你大哥的鮮血方可解救。但他現在中毒已深,之前又遲遲不行,此時取他鮮血,只怕極為不妥。你喝下這碗藥,回去找你母妃要解藥,不過我估計大抵是拿不到的。”
蕭諒問道:“五哥是淑妃娘娘的親生骨肉,她怎會不給解藥?”
雲昭撇了撇嘴,看向季瀾,說道:“你解釋給他聽。”
季瀾臉上一紅,說道:“如齊王未服解藥,便再也不能與越王有逾規之事,否則他體內的鎖情關會化為宿主,慢慢侵蝕經脈。淑妃娘娘自然巴不得,越王和齊王再無牽扯。”
蕭諒問道:“那五哥體內的鎖情關一直不解,豈非不能娶親,淑妃娘娘怎容此事?”
雲昭說道:“鎖情關只對第一個人有效。”
蕭諒聽得一愣,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連忙看着蕭謙和蕭訣,支支吾吾道:“五哥,難道你和大哥已經……已經……”
蕭訣頓時滿臉通紅,說道:“雲昭,那你端給我的是什麽?”
雲昭說道:“你體內的鎖情關現在已經沉眠,我端給你的十方恨雖然殺不死他,但足夠助你不受他絲毫影響。便是以後轉為宿主,病情也會大為緩解。”
蕭諒問道:“為何這十方恨只能解大哥體內的,卻解不開五哥的?”
雲昭說道:“因為季淑妃下鎖情關,本來就是為了針對越王,自有有所不同。何況越王在江南中的暗算,才是他蠱毒發作的關鍵。”
蕭訣問道:“說來說去,母妃無非就是想治死大哥,我已明白。不必再說,先給大哥服藥吧。”
雲昭端起第三碗藥,交給蕭諒說道:“這碗是給秦王的,有助于你疏通經脈,強身健體,遏制百枯草的毒,你快喝下吧。”
蕭訣和蕭諒都看向季瀾,似乎在等他點頭。季瀾說道:“你們不要拖延,趕快服下吧,這藥涼了便不妥。”
季瀾扶起蕭謙,将藥灌入他口中,而蕭訣和蕭諒也一飲而盡。
雲昭說道:“你們倒還真是不相信我。”
蕭諒問道:“我知道你對我并無惡意,但我們非親非故,你竟為我違背師命,又煞費苦心,實在怪不得我心中起疑。”
雲昭走上前來,摸了摸他的額頭,說道:“看來你剛才的發熱已經低了幾分,今晚就歇在這裏,明日下山。”
他說着又轉頭看向蕭訣,說道:“越王還需要三天方能醒來,只不過齊王你可要做好準備。十方恨雖能解了越王的鎖情關,卻更為考驗你們的感情。”
蕭訣聽了,還想再問,剛才莫萱也說大哥會性情大變一段時日。那也不是什麽大事,無論大哥變成什麽樣子,都無妨。他自認兩人絕不會為任何事有所改變。
雲昭揮了揮手,示意季瀾跟着他拿了幾床被褥,又特意去裏屋拿了手爐,交給蕭諒。
蕭諒說道:“我沒事,這手爐給大哥用吧,他昏迷不醒,無法運功禦寒。”
雲昭笑道:“你對越王還真是上心,不過這東西還真的只能你用。他服下十方恨,全身發熱,再拿了手爐,豈非火上澆油?”
季瀾也勸道:“我和雲昭輪流看護越王,你們都先睡吧。”
蕭訣看了他一眼,心中仍對雲昭放心不下,但想到方才他拿了藥來,季瀾也不曾反對,心知現在懷疑也是無用,便也點頭稱是。他想看護蕭謙,但自從服藥,便覺得昏昏沉沉,随即很快就睡下。
雲昭給蕭諒掖好被子,說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誰。現在先顧好自己,小小的一個人,如何能有這麽多心思,也不嫌累。”
蕭諒撇嘴,轉過身去,不肯理他,自顧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