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幾個侍衛紛紛做鳥獸散,餘下都跳入太液池救人,不一會兒,綠袖就見剛才的少年拖着蕭諒游到池邊,和侍衛一起爬了上來。少年只是全身發抖,而蕭諒卻早已暈了過去。此時,季淑妃帶着五皇子蕭決已經趕來。
季淑妃說道:“快,宣太醫,速速把七皇子和瀾兒帶回儲秀宮,馬上換衣服,喂送姜湯。”
綠袖聽了,連忙跟了上來,一時之間,衆人到了淮月宮,忙亂非常。徐公公早已遣了小太監去淮月宮報信,聽得病中的麗妃膽戰心驚,執意要抱病前往儲秀宮接蕭諒回去。
這邊,聽到消息的蘭貴妃和四皇子,也到儲秀宮探望,才進門來,便聽到惠妃咳嗽連連的說道:“淑妃妹妹看我病了,想替我照看諒兒,自然是好事。但我念子心切,還是希望能将他接回去調養,再則諒兒戀床,換個地方只怕睡不安穩。”
“惠妃姐姐,你的頭都疼得這般厲害,哪還能照顧人,何況諒兒暫時發燒不宜挪動,還是我來代勞吧。你若不放心,今天便一起住在儲秀宮。”
蘭貴妃嘆了一口氣,打發蕭诤去內室看望蕭諒,這邊走向争執的二人,說道:“姐姐,我看不如今晚就讓七皇子宿在诤兒那裏,反正兩宮住得近。”
她話音未落,便聽到太監通報炎啓帝蕭奕已經趕來。
“愛妃們都在此地,那朕倒也不用多跑,你們誰來說說今天這是怎麽回事?諒兒怎會好好的落水?”蕭奕雖然這麽說,卻瞅着季淑妃,畢竟這裏是儲秀宮,還想聽聽她的說辭。
“陛下,是惠妃姐姐忽然發了頭風病,諒兒似乎在書上看到一個卧冰求魚的故事,他并想效仿古人,去太液池釣只紅錦鯉上來,為他母妃治病。事情起因大抵如此。”
蕭奕聽着,不由得好笑,他最小的這個皇子真是一日也不曾讓他省心。在來的路上,其實早已聽了彙報,明白了大半。此時,他便進入內室去查看蕭諒的情形。
太醫診斷後,正守在一旁,見蕭奕進來,方要行禮,卻被他大手一揮停了動作,蕭奕來到床頭,看蕭諒面色通紅,全身打顫,便問道:“免禮。秦太醫你快說說,諒兒的情況如何?”
太醫回道:“回禀陛下,七皇子只是受驚過度,還需要調養,剛才池水冰冷,凍氣入體,卻是有些不妥。好在救得及時,只要服藥修養幾天,便無大礙。只不過這麽一凍,這個冬日再也受不得冷風。”
蕭奕皺了眉頭,又聽了綠袖和淑妃詳細禀明整個過程,便說道:“那個季瀾,是季太師之孫吧,今日救七皇子,立了大功,讓他在決兒寝殿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宮吧。”
他說着,看了看惠妃,便轉頭對蕭诤說道:“诤兒,儲秀宮距離淮月宮有點遠,今晚諒兒就不必回他的鳳眠閣安寝,朕有意讓他宿在你的笑月軒,不知你可樂意?”
“父皇,七弟現在病中,不宜挪動,不如今晚就在我的竹廳歇息。”五皇子蕭決不等蕭诤說話,便急急說道。
蕭诤說道:“兩人都在儲秀宮,只怕淑妃娘娘和五弟忙不過來,就尊父皇之意,讓七弟宿在兒臣那邊兒吧。”
Advertisement
“诤兒說得沒錯,決兒你的心意父皇知道,只是讓季瀾在你的竹廳歇息就可,再來一人,只怕不妥。此事不必再說。來人,扶七皇子上我的龍辇。惠妃你也還在病中,早些回去休息吧。”
大家謝了恩,并送了蕭奕出去。惠妃回去之後,也只是擔憂,越發病重了些。
蕭諒在笑月軒躺了三天,才慢慢退燒,他躺在病床上,看着四皇兄蕭诤忙前忙後的為他收拾準備,下午并要送他回鳳眠閣。
蕭诤剛吩咐妥當,就聽到蕭諒咳了幾聲,連忙上前來看:“七弟,你覺得怎樣,要不要為兄再宣太醫?”
“四哥,我沒事,但我還是想釣魚,給母妃治病。”
“你呀,現在怎麽還說這話,那錦鯉是觀賞之用,怎可上得庖廚?你若不曾落水,只怕惠妃娘娘這會兒病都好了大半。”蕭诤說着,又遞給他一盅炖好的冰糖梨肉。
“我真是沒用,從小都要母妃為我擔心……”蕭諒說着,又低下頭去,連東西也不接了。
“你這病最需要的是寬心,不可這般垂頭喪氣。過幾天二皇兄就要回來了,你可快養好了身子和大家去城門口迎他。”
“真的?難道南疆之亂已經平定了嗎?”蕭諒平日與蕭誠最為親厚,聽聞此訊大為開懷。
“哪有那麽容易,不過這幾天那邊的捷報連連,再加上聽聞你病重,大皇兄的婚事一旦定了,大家也該準備一番。父皇這才決定調二皇兄先回京。”
“四哥,那天救我的人是誰?我想病好之後親自去向他道謝。”蕭諒放下心思,問道。
“他是季太師的孫子,五皇弟的表哥季瀾。”
“原來是淑妃家裏的人,那我不見了,只讓他們送些禮物去便是。”
“七弟,你又孩子性,這話以後萬不可對人言。我知道你因為二皇兄的關系,和五弟不太對付,但也不能做得如此明顯。再說了,哪還需要你的謝禮,父皇早就賞過季家了。”
“哼。四哥你別勸我,反正我心裏明白。母妃那天怎麽會無故在儲秀宮犯病,想也知道事情并不簡單。”
“你呀,說你小你又看透很多事,說你不小偏偏孩子心性。”蕭诤頗為無奈的說道。
“四哥,你怎麽能如此淡定,難道你沒看到那些暗流嗎?”天家的孩子,哪怕再單純也是會染上很多東西。蕭诤比他年長多了,蕭諒卻見他始終一臉淡定的模樣,非常不解。宮中自蕭謙的母親嘉元皇後薨逝以後,父皇就再也沒有封過後。現下妃位最高的便是柳宸妃,其次就是蕭诤的母親蘭貴妃,若說奪嫡之事,好像蘭貴妃對此毫不在意,蕭诤也不那麽上心。
“我看到了,那要說起來,你也是我的兄弟,我們也可能成為對手。”蕭诤顯然不願意再多談。
“太醫都說我的病活不過二十,現在不敢外傳,我卻早已知曉,所以再有什麽争鬥也與我無關。”蕭諒說道。
“是哪個奴才在你面前亂嚼舌根,待我禀告父皇,把他們都打發出去。”
“四哥,你別動怒,這些事父皇瞞着,母妃瞞着,各宮娘娘瞞着,但終究是會傳的,既是事實,何必不許人言?”蕭諒倒是滿不在意,因為他想了那麽久,終究明白在意也是無用的。
“好了,你別說那麽多話,累了心神,先歇着吧。我該去國子監上學了。你睡會兒,我回來就送你回鳳眠閣,想必惠妃娘娘都等着急了。”蕭诤說着,便站起,才沒走幾步,就見來人一陣風的闖入,險些把他撞倒在地。
“七弟,你怎樣了?”來人正是三皇子蕭誡。
“三哥,你怎麽來了?我下午就回去,你先去照顧母妃吧……”蕭諒很是驚訝,那日落水後,蕭誡聽聞消息,從皇家獵場趕來,着急上火許久。每日跑來數次,後來因為要照顧惠妃的病情,便不怎麽前來。
“你也別管東西了,三哥帶你回去,母妃剛才吐血了,口中只喊着你的名字。”
“你說什麽!”蕭諒一聽,把剛才吃下去的冰糖梨肉全部吐了出來,驚得蕭诤大呼宣太醫。
蕭諒連連搖頭,說道:“四哥,你別喊了,三哥你快背我去坐步辇,我要去看母妃。”
兄弟二人坐着步辇,急急趕往淮月宮,卻見蕭奕也已經趕來。父子三人才入門口,就聽到裏面喊了一聲:“惠妃娘娘殡天了。”
蕭諒聽得分明,一口血盡數吐在蕭奕的龍袍之上,頓時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