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東晉
天色将亮,弦月起身洗漱,然後走出自己的房間,準備去喚公主起床。
昨夜驸馬爺讓她和青茗退下之後,她還以為驸馬爺只是想和殿下說會兒話,然後他就會離開。沒想到,她在房外候了半天,房內最後竟是熄燈了。
弦月當時簡直目瞪口呆。
在大覃,別說殿下這樣有身份的貴族,哪怕是尋常百姓人家,還未拜堂就肌膚相親,若是傳了開去,那是要被人說三道四的。
然而,昨晚夜巡的霍家軍副将見她仍呆站在房外,好意提醒她夜深了,該回房休息時,她結結巴巴地指着房間:“我、我們家殿下……你、你們将軍……”
能不能勞駕這位将軍把驸馬爺喊出來?
比起大覃,東晉民風開放,更別提軍營之中,雖軍紀嚴明,但軍紀之外,将士更是比普通百姓放得開。永寧公主和親,肯定會有不少陪嫁侍女,霍叢在來之前,就特別吩咐霍家軍上下,要注重禮儀,不得沖撞永寧殿下的人。
那副将見弦月的反應,就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麽。他們家英明神武、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的主帥,此情此景,落到這嬌滴滴的大覃妹子眼裏,指不定已經是一個登徒子形象。他覺得,是時候為自家将軍做點什麽了。
副将一臉正色地說:“弦月姑娘,我們将軍是好人。”
這轉折來得太突然,弦月有些反應不過來:“是……是的,驸馬爺人很好。”
“将軍來之前,就向霍家軍上下發令,永寧殿下從踏出大覃皇城那一刻起,便是武安将軍府的主母,霍家軍見永寧殿下如見主帥。” 副将繼續道,“我們東晉規矩少,但将軍對永寧殿下的好,定然是不會少的。”
弦月聽到這裏,已經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了。
東晉被大覃收服之前,便被稱為東夷,也是因為在大覃眼裏,那邊的人不知禮儀,粗鄙野蠻。但誰都知道,如今天下東晉最富有,再也不是讓人輕視的番邦。
不是不會那些繁雜的禮儀,只是,東晉也有東晉的風俗。
她平複了思緒,朝對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禮,道:“将軍所言,弦月記下了。驸馬爺與殿下的之間的情義,也不是尋常夫妻能比的。是弦月失态,讓将軍見笑了。”
她微微躬着身,颔首低眉時,白皙的脖頸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副将大大咧咧慣了,東晉的女子也沒幾個像這妹子這般,連說句話都要行禮的,想起他家主帥那句“不得沖撞永寧殿下的人”,他連忙說道:“不不不,弦月姑娘,你很好。”
怎麽會失态呢?這是他見過的最有儀态不是之一的姑娘了。
畢竟永寧公主不是在馬車裏,就是在将軍懷裏,再不然就是在卧室裏,他沒怎麽見永寧公主腳沾過地的,也就見識不了那金枝玉葉是怎樣的儀态了。
他原本其實挺不屑覃人那一套的——不管做什麽,感覺都有一連環多花裏胡哨的套路,還不如早寫完事幹點別的。
然而,此時他對着弦月,卻連一句腹诽都沒有。
這樣好看又安靜的女子,聲音不但好聽,語調也軟軟的,單單是聽着她說話,就覺着舒服。
弦月當時只覺得副将莫名就變得有些拘謹,也沒作多想,行過禮後,便自行回房休息。
然而,這一晚上過去了,她這剛出房門,還沒走幾步,便又碰着了驸馬爺那副将。副将大人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看到弦月還主動打了聲招呼:“弦月姑娘,是打算去喚永寧殿下麽?”
弦月回了個禮:“是的,将軍。”
副将撓了撓頭,咳了一聲:“那巧了,我也要去找将軍,咱倆一道吧。”
“好。”
兩人走到霍叢的房間,弦月在門外喚道:“殿下,您醒了嗎?”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霍叢從裏面走出來,兩人給霍叢行過禮,霍叢點點頭,朝弦月說:“殿下已經起了,你去替她梳洗一下。”
“是,驸馬爺。”
等弦月進去之後,霍叢又狐疑地看了副将一眼:“你來這裏幹什麽?”
副将面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道:“末将是來通知将軍,一切準備妥當,随時可以出發。”
霍叢仍是不解,問道:“平時不是都直接在驿館門口集中?”
副将的眼神閃爍一下,目光有些飄忽:“今天想換個花樣。”
霍叢沉默了,一臉“你沒事吧”的表情。副将便當作蒙混過去了,心安理得地等着弦月為永寧公主梳洗完。
不多時,李畫盈帶着弦月出來了,臉上依舊是覆了紅紗。幾人一起走向驿館門口,霍家軍與墨字衛已經在馬上等候。
等弦月扶着李畫盈上了馬車,霍叢令隊伍出發。沉夢之事暫時解決後,他心情大好,整個迎親隊伍都洋溢着一股輕松的氣氛。
巳時末,迎親隊伍抵達大覃東境的邊關。
霍叢将通關文牒交予守疆的将領。霍叢身份不一般,這幾個月來回跑了幾趟,那将領已經認得他了,接過他的通關文牒。将領看了一下文牒後,朝着李畫盈的馬車遙遙躬身一拜:“殿下珍重!”
說着,他又起身,朝身後的士兵一揮手,喊道:“兒郎們,恭送永寧殿下!”
李畫盈聽着車外的動靜,心中有些感傷,只是以不再像當初剛出皇城時那般無助。
“恭送永寧殿下!”
邊境上回蕩着東疆守軍的聲音,霍叢朝那将領抱了抱拳,領着身後的迎親隊伍,穿過了關口,正式出了大覃邊境。
迎親隊伍的行進速度比預期快了許多。自出了覃邊境之後,也許是歸家心切,隊伍腳程又加快了些,剛過申時,便能遠遠看到白水江。
等到靠近江邊,隊伍停了下來,霍叢驅馬過來,對馬車裏的李畫盈道:“嬌嬌,我們到東晉邊上了,需得換船。”
李畫盈聽得聲音,撩起車壁上的窗簾,眼裏帶了些疑惑——哪怕換船,馬車也是要跟着一起上船的呀?難道是要将馬車棄于此地?
霍叢笑了笑,道:“白水江岸邊景色秀麗,嬌嬌不想看一下嗎?”
李畫盈恍然,眼神亮了亮,高興地點了點頭:“想!”
于是,弦月還是留在車裏,李畫盈自己下了車。霍叢微微俯了府身,朝她伸出手,把左邊的馬镫讓出來:“來,踩這裏。”
霍叢的坐騎是正統大宛馬,比尋常馬匹都要高大,若是個子矮一些、身手差一些,都未必能用腳夠得着那馬镫。然而,李畫盈自小練舞,肢體柔軟,關節靈活,長腿一擡,便踏在了那馬镫處,将手放到霍叢掌心上。
霍叢握着她的手,在她踩馬镫時,使力拉了她一下,同時伸出另一只手,俯身攬住她的腰,順利将她帶到了自己身前。
霍叢一握缰繩,便是将李畫盈圈在了懷裏。她微微側過臉,面紗只覆了半張臉,正好對上了低下頭的霍叢。
兩人眼底都帶着笑意,目光輕輕碰了一下,很快又別開了。霍叢夾了夾馬腹,坐騎早已與主人有了默契,當即小跑着往前出發。
白水江綿延千裏,将東晉與其他國家隔開,是東晉的天然屏障。因此,白水江在東晉人心中的地位極高,每年慶江神節的典禮,比過年時還要盛大。
江面遼闊,一望無際。江上起了水霧,江面白煙缭繞,遠處的群山縮成一團模糊的影子,在霧裏若隐若現,仿佛仙境一般。大覃境內多是小河小流,李畫盈還未見過如此壯闊的江景,一時間被震撼了。
一艘大船自霧裏慢慢顯現,向江邊靠近,然後幾個人影出現在船舷邊,放下吊板,把岸邊與船身連了起來。
李畫盈對船的認識僅限于畫舫,第一回 見到這樣高大的船,覺得有些震撼:“這船……這船怎的跟樓一樣?”
霍叢見她這樣,心裏也很是自豪,解釋道:“這是東晉最新的戰船,共五層,上面建樓,可遠攻近戰。”
東晉水師裝備如此好,難怪上輩子的西漠、北寒一直無法攻破東晉。李畫盈正想着,忽然又聽到霍叢有些尴尬地說:“我也不知為何父王會讓他們派這艘船來,這船可容三千人的,也不知道船裏到底來了幾人。”
兩人說話間,霍叢已經驅馬踏上吊板,李畫盈一擡起頭,便看到每層船舷邊探出一排黑壓壓的腦袋。
李畫盈:“……”
迎親隊伍的人陸續上船,霍叢攬着李畫盈翻身下馬,一瞬間,船上所有士兵都肅穆行禮。一個山羊須男人走過來,朝霍叢抱了抱拳:“将軍,您可算回來了。”
說着又朝李畫盈行禮,恭敬道:“在下周濤,是霍将軍的參謀。”
李畫盈和霍叢分別回禮後,霍叢又問道:“周叔,怎的把這船開來了?”
周濤撫須笑了笑,眼裏別有深意:“以防不時之需。”
李畫盈不明所以,就連霍叢也是一臉迷惑。但此時距離東晉都城淩州,不過一個半時辰的航程,若是風向好,一個時辰便能到,于是他當下也不作細想,讓其他人各就各位,自己帶着李畫盈到甲板看江景。
水霧彌漫,偶爾劃過一只水鳥,飛快銜起一條魚兒。
李畫盈正看得有趣,霍叢忽然疑惑道:“奇怪,今日為何連一艘船也看不到?”
李畫盈回過神,也終于發現有些不對。
東晉百信多是捕魚獵獸為生,江邊理應有漁船才對。李畫盈正納悶着,就聽到迷霧中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音,霍叢臉色一變,迅速将她抱在懷裏,側身撲到了甲板上,給她緩掉大部分撞擊力道,然後才翻過來,手肘撐在甲板上,将李畫盈擋在身下。
李畫盈有點懵,不知道霍叢這是在做什麽。
緊接着,方才那股奇怪的聲音越來越大,破空而來,雷霆般在耳邊炸開,她頓時感到腦裏一陣嗡嗡作響,船邊濺起一道幾層樓高的水花,霎那間将她和霍叢拍了個透心涼。
“咳……”
李畫盈被嗆到了,一邊咳嗽,一邊聽到有人在大喊:“季仲!你他娘的瘋啦!”
遠處一把渾厚的男聲回道:“老林,沒辦法啊,咱們郡主說不服氣,那就按東晉老規矩——來戰吧!”
李畫盈一臉茫然:“不是說東晉規矩少麽?怎的都到這裏了,還講起規矩來了。”
霍叢看着她被濺濕的半身衣裳,擡頭看了看前方隐隐透出的船影,眼底起了幾分火氣。他剛扶起李畫盈,想帶她回內艙,對面一把女聲夾着內力穿透而來:“久聞永寧公主姿色無雙,可我們東晉不重皮囊只尚武。本郡主中意霍叢将軍已久,依照東晉傳統,本郡主可前來搶親,永寧公主,你可敢與我一分高下?”
作者有話要說: 2018/10/30夾子當天,v章留言,有小紅包掉落,小天使們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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