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4)
....承子你是老子堂弟咯?”
褚承聽聞臉色頓時就不好了,冒着黑氣地看着這個堂哥。
“哈哈哈,快快叫聲哥哥來聽聽。”顧倚青洋洋得意起來,他掐指一算,左丘家的加上褚家的這一邊,自己一共就有四個弟弟,這個大哥當得可謂爽矣。
“是呀,小溯是弟弟。”宋言初也恍然大悟地跟着言道。
“不叫。”
“承子不要傲嬌,老子最會當哥哥了,你和小璟兒有福了。乖,叫哥哥。”顧倚青毫不放棄機會調戲褚承。
褚承用一種不知是何情緒的眼神打量着這個男人,只見對方笑意盈盈,眉宇輕佻,一副吊兒郎當的二世祖模樣,不想叫哥哥的想法愈演愈烈,思索片刻後他直接叫了一聲:“隰兒。”
“噗,我擦咧。”顧倚青炸毛,“隰兒個毛線啊,那是老子的老子叫的!”
“不許說髒話。”褚承雖然聽見對方的不雅言辭已不少,但眼下這個人成了自己的堂哥,在向來家教良好的家裏這樣說話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什麽髒話?”顧倚青莫名其妙,這些話在他看來不過爾爾。
“不能有不雅詞彙。”褚承明确指出,“家教的基本要求,你剛才就說了兩個。”
“老子就是沒家教怎麽樣?我.......”“了個去”三個字在他看到褚承後面的褚寧後就被生生吞進了喉嚨裏。
褚寧帶着震驚和無奈看着這個昨天剛剛相認的兒子,雖然在回國之前褚佑就已經給他打過預防針說顧倚青性格放蕩不羁痞氣十足,但在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免不了愕然,他不能批責顧倚青的言辭,因為這也有自己很大的責任,心裏不禁充滿了愧疚和自責。
顧倚青嘴中的字眼被卡了,十分郁結地看着褚承和褚寧,然後抓抓頭對褚寧別扭道:“早,爸......爸。”
“準備吃早餐。”
九個人圍着長桌有條不紊地開始進食,每個人都端坐在椅子上,一絲不茍而優雅地進餐。而翹着二郎腿的顧倚青成功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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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食不言又是一項餐桌禮儀,向來保持安靜的褚家人便不好現場做評論。
“你們怎麽都不說話啊?”顧倚青換了一邊繼續翹着二郎腿,
“咳,吃飯要保持安靜,哥哥。”褚璟尴尬道。
“嗯哼。”顧倚青額頭上三條黑線,瞟了一眼神色怪異的衆人,便憋屈着不再說話。
褚寧褚佑和其父母對視一眼,道出了眼神中的無奈以及要改造問題兒童的堅定決心。
到下午的時候左丘颉帶着左丘飏和左丘衍應邀來到褚家。
顧倚青看到左丘衍便露出笑意,默契地上前與對方雙手相握。他将左丘衍帶到褚家人面前:“這是左丘衍。”
“你叫左丘衍?”褚空帶着笑意和贊賞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是左丘颉的兒子嗎?”
“爺爺好,我姓左。”左丘衍點了點頭,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他是左丘颉兒子的身份與否,其實對于現在并不重要了。
“你是隰兒的愛人?”褚寧上來拉住他的手,微笑着問道,他早已聽說了左丘衍。
“是。”淡然而堅定的語氣,左丘衍伸手将顧倚青的腰環住,緊靠自己。
這強烈的占有欲和自己的兒子倒有幾分相似,褚佑見此便與褚寧相視一笑。
褚寧拍拍左丘衍的肩膀:“照顧好隰兒。”
兩家人喝茶閑聊幾句後,褚空正式敲定了顧倚青改名換姓,褚隰一名塵埃落定。
隰,桑綠之意,可謂與倚青相輔相成,而從此不再有顧姓。
左丘飏抑制不住激動地上前與顧倚青擁抱,噢不,現在應該叫褚隰。
“表哥,太好了,以後我們就是好大的一家人呢!”
褚寧微笑地上前看着開心的左丘飏。
“叔叔好,我是左丘飏!”
“你好。”
“小飏!”宋言初跑過來,好久不見多年的好友:“好久沒有見你了!”
左丘飏笑着點頭道:“我也好久沒有見言初了。”
宋言初仔細地打量這眼前這個認識多年的好友,總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太一樣了。一種沉靜而穩健的氣質由內而外地顯露出來,雖然還帶着掩蓋不了的青澀稚嫩,但眉宇間揚開的蛻變已經不能阻擋。
“小飏,你好像變了呢。”他脫口而出。
“有嗎?”左丘飏已經聽到不止一人這麽說,如今聽到宋言初這麽問,倒是想聽聽這個從小到大朋友的看法。
“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宋言初有些呆愣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朋友。
“是嗎。”左丘飏抓抓頭,陷入沉思當中。
而另一邊左丘颉與褚寧相視,久未相見的二人只覺時過境遷,倒有些想起了當年的往事,紛紛擾擾。
“姐夫可好?”
“找回了隰兒,一切都好。”褚寧笑道。其中的紛雜錯亂,他與左丘月的愛情往事,如今物是人非,再次重提也毫無意義。
“小颉你可好?”
“都好。”左丘颉笑道,眉眼中掩飾了一份無奈。
“這些年,辛苦你帶隰兒了。”褚寧雖然對成果不甚滿意,但不能否認左丘颉将褚隰養大的事實,且畢竟對方還有自己的兒子。
左丘颉聽聞眼角微跳,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對了隰兒,小月留下的玉玦,可在你那裏?”褚寧無意間問道。
褚隰和左丘颉聽聞心中都是一跳褚隰立即反應過來道:“什麽玉玦?”
褚寧微微皺起眉頭,轉向左丘颉問道:“你沒有把玉玦給隰兒?”
“我給了的。”左丘颉嘴角抽搐地看向褚隰。
褚隰則是一臉無辜:“什麽玉玦啊,舅舅你給過我?”
“給了。”左丘颉瞪着他道。
“哪裏?什麽時候?”褚隰開始狡辯,同時擠眉弄眼地示意左丘颉快點想辦法圓場。
誰知道對方一點也不識情趣,幹巴巴道:“絕對給你了,你自己搞丢的,怪誰。”
褚隰心裏被氣得七竅生煙,大呼真不會配合,直接大吼道:“舅舅你這個狐貍,明明沒有給老子,又在耍賴!”
“我耍賴?”左丘颉高貴冷豔地轉過頭去,而後嘴裏下意識道:“傻逼。”
“你說什麽?!”褚隰炸毛直接跳上去要掐架。
“隰兒。”褚寧一把拉住他,心裏默默地擦了把冷汗,“君子動口不動手。”
“爸爸,幫我教訓他。”褚隰一口一個爸爸叫得流利得很,得意洋洋道。
“幫我管好他。”左丘颉嘴角抽搐地把左丘衍直接拉過來丢前面,後者一臉漠然地看着這兩人慣有的掐架模式,習以為常地聳了聳肩。
褚寧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兒子要矯正還要花不少時間。
入夜,宋家。
柔和的燈光照射全場,音樂悠然緩慢令人渾身舒适,精致的糕點橫列其次,訓練有素的傭人保持着微笑穿梭其中。
宋常心策劃了很久這一場生日會,把邀請函發到那些女兒未出嫁的朋友中,是一場名副其實的相親大會。
宋言初身着正裝西服,銀色的優雅小領結,頭發也專門整理了一番,柔柔的劉海用發膠固定,難得的硬朗不少。
其實宋言初也很奇怪為什麽今年的生日會那麽盛大,他的生日會一直都是輕松溫馨模式,更讓他着急的是褚承還沒有來。
突然會場的門被侍者推開,走進來的冷漠男人只是簡單的黑色雙排扣長款西裝便能完美地将他沉穩而迫人的氣質顯露出來。
“小溯!”宋言初眉眼帶笑,直接跑到褚承面前叫道。
“師兄!”左丘飏也從一旁開心地跑過來,打招呼。
還沒等褚承和宋言初說上一句話,賓客全部圍過來和褚承還有那後面出現的褚佑打招呼,就這樣生硬地将褚承和宋言初隔開來。
宋言初失望地看着不遠處被衆人圍攻的褚承,此時宋常心也走過來把失魂落魄的宋言初拉到一個女孩子面前。
“初初,她是姜璃鴦。”宋常心為宋言初介紹着一名乖巧可愛的女孩子,那女孩是很漂亮,眉眼彎彎,一雙會笑的眼睛忽閃着。
“你好,我是宋言初,很高興認識你。”宋言初揚起溫和友好的笑容,向對方伸出修長的手,一如當初與褚承的初識。
“你好,我是姜璃鴦。”對方也優雅修養地握上宋言初的手。
交握的雙手在空氣中停頓了幾秒,卻清晰地落到不遠處褚承的眼中,褚承的眼波一陣翻騰,但他用理智壓下,依舊有條不紊地與衆人應酬。
“宋師兄,生日快樂!”一名爽朗歡快的女孩子像只蝴蝶一樣飄飛在宋言初身邊。
“你是佟嫣?我記得你也是我們醫學院的。”宋言初驚喜起來,大展笑靥道。
“嗯,我給你寫過情書的哦~”佟嫣朝宋言初抛了個媚眼,笑意吟吟道。
“我記得,還有個錯別字。”宋言初熟絡地交談起來,歡快的氣息渲染了他身邊的兩個女孩。
“哎喲~師兄還取笑人家。”佟嫣嬌俏一笑,輕輕一拍宋言初的肩膀。
“宋醫生除了醫學,還喜歡什麽?”姜璃鴦不甘落後,靠近了些許宋言初,燦爛地笑道。
宋言初微微凝眉,認真地思考起來,殊不知他着幅乖萌的模樣把那兩個女孩子迷得七葷八素。
“師兄還是那麽迷人。”佟嫣一下子挽上宋言初的手臂,笑呵呵。
“宋醫生,想到沒有?”姜璃鴦也挽住宋言初另一邊手臂,羞澀道。
宋言初錯愕地看着自己被兩個女孩子夾在中間,但也認真地回道:“我還喜歡看偵探小說,喜歡松鼠。”
兩個女孩子不依不撓地繼續圍攻着宋言初,你一言我一語地還趁機摟摟抱抱,而宋言初一向溫和有禮,知道不能對女孩子粗魯,也只是躲閃着沒有動手推卻。
“放開他!!”一聲冷寒到極點的聲音讓全場的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
還未等大家回過神來,佟嫣和姜璃鴦便被褚承扯開扔到一邊,緊接着他将一臉緊張的宋言初強勢的拉到懷裏。
“小溯別這樣.....”宋言初弱弱地拉了拉褚承的衣袖。
褚承抓住宋言初的手腕,走到宋常心面前堅定道:“宋叔叔對不起,或許這件事你無法理解,但是我愛言初。”
“啊?”宋常心呆滞當中。
“不管你是否同意。”褚承撂下一句話便拉着宋言初離開了會場,潇灑而霸道。
會場足足寂靜了五分鐘,全部人都在竊竊私語着剛剛突如其來的一幕,最後還是宋言末無語地幫那二人收拾爛攤子。
衆人陸陸續續從那驚世駭俗的表白中回過神來,相互交談起來,窸窸窣窣,會有各種聲音,但這一切無關緊要。
“老宋,我家承兒他.....”褚佑帶着歉意地走到宋常心面前。
“你一早就知道這件事?”宋常心恢複過來,神色一冷。
“嗯,我保證,小宋和承兒會好好的。”褚佑嚴肅地保證道。
“爸。”宋言末也走過來,“言初也愛褚承。”
“停停停!我兒子的事我居然什麽都不知道?!”宋常心有些生氣道,“末末,你知道也不告訴我?”
“我擔心你不同意。”宋言末毫不理虧地對宋常心言道。
“可初初是男人啊,如果他是我小女兒,我可以立刻同意他們去登記結婚。”宋常心輕嘆道,“你也知道初初十歲那年生了場大病,大腦受損,心智不成熟,我也沒有指望他真的能結婚組成家庭,大不了我一直把他當孩子養在家裏。”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言初他也愛褚承,你還像幾十年前那樣玩棒打鴛鴦的戲碼?”宋言末瞥了一眼宋常心,好笑道。
“末末,別激動,搞得我像是被你審一樣。”宋常心嘴角抽搐起來,他一向對自己這個大兒子完全沒辦法。
“老宋,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小宋和承兒在一起一定不會受委屈的。”褚佑也幫着自己兒子說起話來。
宋常心沉默下來,沒有做出任何發言,會場從一個生日宴變成一個名流酒會。而宋言末長籲一氣,看了看那會場掩着的門,揚起一絲欣慰的笑容。
****
車子疾馳在快環,車裏的氣氛壓抑下來,褚承一言不發地開車進入一個環山公路,方向便是褚家大宅,他臉色陰暗,似乎在努力遏制一些不好的情緒。
擠迫的空間,連空氣也是凝固。
宋言初也不敢吭聲,時不時害怕地瞄一眼旁邊氣壓超低的男人,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男人會突然變成這樣,好像他也沒有做什麽惹人生氣的事。
車身一個漂移便繞過了最後一個彎道,直接上到小山丘的頂部停下來。
從車窗看出去便能居高臨下,俯視整個京州夜景,五彩斑斓,四通八達的高速路立交橋伸展到全國各個地方,高樓大廈林立,可以想象那白日的喧嚣。而此時這裏一片黑暗,四周是矮樹林,在山頂的一個小平地上,就只有一輛暗紅色的跑車。
“宋言初。”褚承輕皺眉心,深吸一氣叫了一聲。
“啊?我在。”宋言初吓了一跳,連忙回道。
褚承突然淡定地問道,“你想和女人結婚生孩子嗎?”
“為什麽這樣問?”宋言初迷茫地看着褚承。
褚承深深地皺起眉來:“你要清楚,我是男人,我們在一起不會結婚也沒有孩子。”
“我知道啊,小溯到底要說什麽?”宋言初聽不懂褚承在說什麽,一臉好奇。
褚承的神色更為深沉糾結,深邃的眼神落到宋言初那迷茫無辜的臉上,帶着幾分擔憂。
“小溯,你怎麽難過了?”宋言初看出褚承眼中的那幾分哀傷,連忙撫着他的臉安慰起來,“別難過,是不是我做錯什麽了?”
褚承心上一動,安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對方眼底毫不掩飾的深情讓他沒來由的一陣心安。
“我真的愛你,你要相信我.....”宋言初眼波盈盈帶着些委屈,他的愛很單純,單純到只想陪着對方,不需要任何承諾,他繼續訴說着,“我知道你覺得我像小孩子,但是我很清楚我愛你......就算你還愛謬音,我也沒關系,我只想在你身邊唔唔......”
褚承溫柔地封住宋言初的嘴唇,柔軟的觸感讓兩人漸漸沉溺,宋言初很快便适應下來微微張嘴,毫不阻礙地讓褚承為所欲為,他情不自禁地摟住褚承的脖子,擡起腦袋迎上似乎是一種令人遐想的暗示。
皮制車座與衣服摩擦出暧昧的窸窣,車內放着暖氣,車鏡清晰地照映着那擁吻沉醉的二人。
“只願我的言初被世上最溫柔所待。”
宋言初擡眸,清澈明淨的眼眸深深地倒映着褚承的臉,前緣再續,找回素袖添香,他輕聲呢喃着仿佛來自千年前的聲音:“世上最溫柔,只有溯回能給我。”
陽沐長陵,窺雲相知。浮沉世情,瑩淚斷劍。雪日朝陽,喚心終醒。千年前,十情十意,衣結相嵌。猶如參天情樹,開花結果,落英而下,紛飛檐子。
☆、第 34 章
自從褚隰認祖歸宗來,今日還是第一次左丘家和褚家一起用餐,剛開始的氣氛倒是拘謹而後便漸漸融合。
兩家人也快肴核既盡,傅水帶着兩位老人回房休息,故餐桌上便剩下褚寧、褚佑、褚承、宋言初以及左丘家四人。
褚隰喝得微醉,便止不住地用手指撩撥身旁的左丘衍,頭靠在後者身上不停地輕蹭。
左丘衍帶着淡淡的笑意将他輕攬住:“累了?”
“唔.......嘻,微醉罷了。”褚隰牽動嘴角,劃成迷人的弧度:“阿衍抱我.......”
左丘颉卻有些無語地拍了一下褚隰的背道:“回家。”
褚隰一看是左丘颉在拍他,立刻炸毛地一把打開對方的手:“舅舅你別管我,愛回不回!”
知道他又開始發酒瘋,左丘颉雖習以為常但還是止不住地嘴角抽搐:“随便你。”
“小颉,”褚寧忽然開口,“隰兒不能回去。”
“姐夫怎講。”
“我好不容易找回隰兒,我想他住在這裏陪陪我。”褚寧說道這裏嚴肅起來,“而且,隰兒似乎也不太願意回左丘家。”
此話一出,左丘颉眼裏閃過異樣而後沉降下來,左丘飏露出微微訝異的表情,而抱着褚隰的左丘衍低垂的眼眸也有意無意地掃向褚寧。
“倚青外頭有住的地方,他願意就行。”左丘颉淡淡道,瞟了一眼伏在左丘衍懷中的人。
“小左,”褚寧眼神看向了左丘衍,“你就陪隰兒住在我們家,可好?”
“可以。”左丘衍點頭道。
“隰兒,住下來吧,和爸爸一起。”褚寧拍拍醉在愛人懷裏的褚隰哄道,如同哄一個沒有長大的孩童。
“......哦。”褚隰別扭地把頭轉到左丘衍懷中,忽如其來的父愛讓他措手不及。
褚寧見狀無奈地笑道:“小左,你就帶隰兒去休息吧。”
左丘衍點頭而後将褚隰打橫抱起,向桌旁剩下的人示意告別,而後在褚寧的帶領下向樓上走去。
“我們也該走了。”左丘颉起身道,“打擾。”
“客氣。”褚佑客套道。
“叔叔家的飯菜很好吃,謝謝今天的招待。”左丘飏微笑道。
“哪裏。”褚佑笑道,意味深長地看了左丘飏一眼,對方純淨澄澈的眼神讓他順便也看了一眼還黏在褚承身上的宋言初,念此他淡淡一笑拍拍左丘飏的肩:“你是個好孩子。”
左丘飏眼神中閃過訝異,然後化作感謝而帶着不知名情緒的笑容。
****
黑色的深夜,配上保時捷如同曜石的光澤,神秘而誘惑。玄色的車身駛在江畔,如同鬼魅行走。
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左丘颉皺着眉掏出來,看見來點後下意識地摁掉。緊接着又來了第二次、第三次,他不停地摁掉,最後不得已發了短信。
左丘飏看似專注地開着車,餘光卻若有似無地瞟向身邊的男人。
車駛入宅院的車室後火就熄滅了,昏黃的車燈照耀着裏面的父子二人。左丘飏在左丘颉要下車之前忽然扣住他的手腕,無辜的眼神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飏飏?”
“爸爸,表哥真的不喜歡回家嗎。”
“是。”左丘颉坦然道。
“是因為爸爸對他不好嗎?”
“我沒........”
“表哥和爸爸老是吵架。”左丘飏打斷道,這是他第一次打斷父親的說話,“但有時候又很好的樣子,好奇怪呢。”
左丘颉有些語塞,不知道怎麽接他的話。
“我記得小時候爸爸就經常批評表哥。”左丘飏似乎在回憶道,“雖然有時候表哥真的很不聽話。”
“飏飏想說,我不是個好舅舅?”左丘颉忽然無奈地笑起來。他從小對褚隰怎麽樣自己很清楚,帶大三個孩子對當時的他而言簡直就是噩夢,更何況褚隰好像生來就有種逆反心理要和他作對似的。
“是。”
左丘颉失笑起來,搖搖頭然後道:“晚了,飏飏我們休息吧。”然後冷不防地被左丘飏用力壓在副駕駛座上,對方認真地眼神看着他,令他無法逃避。
左丘颉頓時有種不安的感覺,這段時間青年的迅速成長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爸爸在躲什麽?”左丘飏嚴肅的面容忽然笑開,讓身下的男人一愣。只聽他有些孩子氣道:“犯了錯誤就要勇敢承認,這是爸爸你教我的哦。”
左丘颉心裏也不知為何地松了口氣,寵溺地笑道:“好,是爸爸錯了,沒有當個.......好舅舅。”
左丘飏眼睛笑彎起來,在男人唇上啄了一下,開心道:“表哥現在也找到自己的爸爸了,爸爸你就不用那麽擔心了呢。”
“是........”左丘颉微微地閉上眼,伸手摟住身上的青年,掩蓋了眼中一絲慨嘆。
第二天。
“顧總......啊呸呸呸,褚總好!”梅荰吐舌頭,招呼着衆人來迎接改名換姓的褚隰。
“梅導少貧嘴。”褚隰好笑地踢了一腳,然後忽然想起什麽:“梅導,你把外譯部的人員資料打包發給我一下,包括電子簡歷。”
“噢?好,你要幹嘛。”
“少廢話,拿來就對了。”
接到資料後褚隰馬上打開查看,在石方一頁停了下來。他眼睛緊緊盯着屏幕,一行一行地審查對方的資料。
香島區長大,在京州還算不錯的大學念書。他打電話給相關部門,被告知對方自從十二月起就沒有來上過班,且公司也沒什麽重要事情強求必須來,他又撥通了石方的手機號碼,不出意外是關機。
石方身為殺手這個事實,他仍是不敢相信,就算那确實真真切切。
他問過左丘颉,對方卻閉口不談,也套不出再多的話。他想自己查,卻又遲遲不敢下手,似乎再查下去連他自己都害怕看見更深的真相。
電腦那頭梅荰的催促信息響起,讓他安排聖誕演出的事宜。褚隰立刻回神,索性把這個頭痛的事情抛開,開始着手惡補他遺漏下的工作。
****
美好的周末如期而至,褚家一片祥和。
園丁有條不紊地在褚家大宅外面整理着被積雪覆蓋的植物和道路,簌簌落下的白雪帶着冬日溫暖的光澤,傭人一絲不茍地打掃着這個偌大的宅子。
即使是寒冷的冬日,褚家室內依舊保持着最舒适的二十六度,電腦調控的中央空調不斷地給這個大宅子輸送暖氣。
宋言初一身棕色的休閑居家服,兩個大大的口袋繡着兩只可愛的熊寶寶,明媚的笑容為這個嚴肅的歐式建築添了幾分柔和,而他手中卻喜感地捧着一個水盆。
“宋少爺早。”傭人們紛紛打招呼。
“大家早上好!”宋言初活力四射地朝一衆人打起招呼,聲音響亮,清新溫暖。
“宋少爺,你怎麽拿着一個水盆?”一名女仆驚訝地看着宋言初。
宋言初眉眼彎彎,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笑眯眯道:“打掃呀!我要去打掃房間。”
“少爺的房間我們等會兒就去打掃,不必勞煩宋少爺。”那女仆大驚失色。
“以後小溯的房間我來打掃就可以了,不麻煩你們了,你們快去休息吧。”宋言初晃了晃腦袋,那如靈鹿的眼眸靈動活潑,讓人不忍拒絕。
“啊?”
“是不行嗎?”宋言初頓時便失落起來,可憐兮兮的表情讓女仆們軟了一片。
“不是,既然宋少爺這樣說,我們自然沒有異議。”那傭人連連同意。
“謝謝!”宋言初滿足地笑起來。
一路回到褚承的房間——房間明亮偌大,清晨的白雪折射出燦爛的光芒,直直照入這個古香古色的房間,将這裏僅剩的一絲絲陰郁與冰寒帶走,不再如以前那般黑暗堕落,每一處都散發着和宋言初一樣的明媚。
他娴熟地盛了一盆水,拿着浸濕的手帕從大廳玄關的镂空屏風開始,認真地擦拭打掃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口中還哼着流暢輕快的小曲。
時間漸漸溜走,宋言初把這個房間的所有擺設都擦拭了一遍,又拿來吸塵器認真地打理着名貴的地毯。細細的汗水布滿他光潔的額頭,柔軟的頭發已經有些淩亂,頗有些灰頭土臉的樣子,但那嘴角的一絲滿足的笑意卻異常耀眼。
一番打理下來,整個房間是幹淨整潔,一塵不染,古木床被整理得沒有一絲褶皺,床單枕套換上新的,帷幔被繩絲綁起來,泰迪熊安靜地坐在床上,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打進來,照射在床上,明淨不摻雜質,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呼呼.....”宋言初一抹額間的汗水,長舒一氣,開心地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不經意瞥見了角落裏的一個長木盒,他思考了一下,好奇戰勝了一切,蹑手蹑腳地将那木盒搬出來。
長木盒很精致,雕刻着竹子的紋樣,帶着些檀香的幽香,如此名貴的木盒放在角落卻依舊一塵不染,手輕輕覆上那木盒,一種時空的遺跡讓他心中莫名的一陣異樣。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盒子,像是打開一件沉睡多年的寶物,帶着歷史的觸感。或許好奇不是一件好事,那長盒子裏安靜地沉睡着一把古琴,千年古木的暗香漸漸散漫在這個幹淨的房間,像是那一份沉睡的愛,從角落韻出,讓人措手不及。
他認得,這把琴,逐音。
宋言初不由自主地撫上那頗有年代感的琴弦,似乎那琴弦還保留着人的體溫,他能想象謬音撫琴時的樣子有多麽迷人,而謬音對面肯定會坐着褚承,輕抿淡茶,那畫面美得令人沉醉。
“言初。”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叫喚讓宋言初渾身一顫,像是做錯事被發現的小孩。
“小溯.......對不起!”宋言初低垂着腦袋,連忙将那木盒關起來。
褚承看了看那木盒,再看了看那明顯慌張無措的宋言初,好看的眉心擰起來,古木的暗香還散漫在空氣中,漸漸的地,他蹙起的眉心展開,但依舊的面無表情,讓人更加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宋言初根本邁不出步伐,就呆呆地杵在原地,身體有些搖搖欲墜,他剛想豁出去跑開便落入一個密不透風的懷抱,眼中的酸澀不受控制地化作滾燙的淚水,淚水滲入雙唇,不知其味。
褚承心疼地将宋言初抱在懷裏,掌心撫着那輕顫的後背,一如既往的溫柔與寵溺道:“又哭了?”
“我以後不亂碰你的東西了......”
“聽我說。”褚承打斷宋言初的話,認真解釋起來,“只是一把琴而已,你不用害怕,難道我會被這把琴帶走嗎?”
“溯回?”宋言初似懂非懂,小臉濕噠噠的滿是淚痕,幾顆頑皮的淚珠還挂在臉蛋上。
“以後不許哭了,我的東西你都可以碰,明白嗎?”褚承柔和地拭去宋言初臉上的淚珠,認真道。
宋言初輕輕點了點頭,他摟緊了褚承,彷佛是溺水者緊抓的一塊浮木,用生命去抱緊,即使渾身帶火,傷痕累累也無法放棄。
“你剛才在收拾房間?”褚承環視四周,淡笑道。
“嗯。”宋言初乖巧地點了點頭。
“累壞了,我心疼。”褚承摸了摸宋言初的腦袋,輕嘆道。
“在家我都是自己收拾房間的。”宋言初仰起腦袋,明亮的眼眸還帶着一層薄薄的水霧。
褚承心上一動,突然說道:“我給你彈琴作為獎勵如何?”
“嗯。”宋言初露齒一笑,終于雨過天晴。
褚承重新将那古琴拿出來,再次觸及這把琴,沒有了那一份哀傷,原來心上的傷口早已不知不覺被言初治愈。古琴特有的低沉與韻味從褚承的指尖流瀉而出,每一分的愛都傾注在這音律之間。
當你俯瞰世間,會看到細小而堅韌的線早已在時間的河流中交纏,當時間走到盡頭,只是新一個輪回的開始。
有的人會被時間留下,永遠停在最美好人生中,而有的人會繼續輪回往複,一次一次地遇見生世摯愛。
“承,你這琴藝越來越精湛了。”
“名師出高徒。”褚承擡眸看向面前的謬音,唇邊的笑容柔似輕羽。
“貧嘴。”謬音無奈地搖搖頭,端起一杯清茶抿了抿。
房內一如既往地琴樂幽幽,情意絲絲。
私人冰場上。
栗發的青年如同優雅的精靈,天生帶有藝術氣息的身軀自然而然地在平滑的冰面上便能翩翩起舞旋轉,優雅的樣子與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判若兩人,暗紫色的風衣随着跳躍,令人移不開眼。冰刀狡黠地翻上結冰的高臺上,颀長的身形站在冰上,卻能平衡地屹立不倒。
“阿衍可以這樣麽?”他勾起嘴角挑逗地大聲道。
另一頭身着灰色的青年聽聞嘴角勾起邪氣的笑容,二話不說腳上輕點,冰刀劃出完美的弧度,正如他打出的無數顆精準的子彈直沖雲霄一般,筆直地向褚隰劃去。
一個縱身,憑着令人吃驚地平衡感,左丘衍旋轉地躍上高臺,牢牢地将褚隰抱在懷裏,在耳邊道:“倚青可滿意?”
褚隰偏頭,勾唇道:“咱們再玩。”
然後直接拉着左丘衍落下高臺,兩人冰刀沖擊着厚厚的冰面,濺起細小的冰粒,帶着純淨寒意撲面而來。
雙手相牽,随着二人距離地變幻時緊時離。隔着手套黑色的絨布料似乎還能感覺到對方的脈絡,以及從心髒傳來的清晰的脈動。
旋轉之間,左丘衍在他耳邊低聲道:“來個托舉720如何?”
“啊哈?”褚隰失笑,潔白的貝齒咬了對方耳朵一下:“阿衍如果托得起我,就來呗。”然後眼珠一轉,狡黠道:“如果不舉,可以考慮讓我托舉一下阿衍。”
“想得美。”
将褚隰輕柔地背對自己,有力的雙手扶上對方的精實有力的腰部,吸一口氣而後穩穩地托了起來,沒有一絲失力的顫動。
有一種要飛的感覺——褚隰微微眯起眼,張開雙臂,栗色的頭發随風揚起,感受着身下的人托着自己的溫度,在冰面上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