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記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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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芹川高嶺在一起的橘遙有過很多種表情，皺着鼻子撒嬌、挑着眉的笑容以及梗着脖子的口是心非，但那天從醫院出來的橘遙卻是失魂落魄的，眼裏帶着一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茫然和隐隐的難過。

他想他該離開高嶺了，這個敢用生命來做賭注的男人太危險了。

他想要的并不多，只是一句真心的道歉。可直到現在芹川高嶺都沒有說出來，這麽多天他沒有從那個男人嘴裏聽到一句哪怕是敷衍的‘對不起’。

他還在期待什麽呢？還能期望什麽呢？

現在的高嶺真的是因為喜歡自己才會做出這些瘋狂的事情嗎？橘遙不相信的嗤笑了一聲，應該只是那位從小就能順利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天之驕子那一點點自尊心那一點占有欲在作祟吧。如果這件事情放到自己身上，恐怕腿都能被生氣的芹川高嶺打斷吧？

橘遙仰着腦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滿心的不甘、憤怒、焦躁、委屈想找個人訴說，可細細想來身邊說得上話的朋友竟然沒有一個不認識芹川高嶺的，屬于他的生活關系圈裏處處都有高嶺的影子。原本覺得甜蜜暖心的行為，現在想起來竟有些諷刺。

芹川高嶺到底是以什麽心态，去接近他那群在他眼裏智商堪比‘金魚’的朋友的呢？一個資優生，一個将來要繼承芹川醫院的上層名流，是如何壓下心中的惡心去和那些普普通通的人交流的呢？普普通通的自己，沒有任何背景的自己又是怎麽白日做夢的癡想自己能留在他身邊的？

橘遙看着滋滋作響的手機一眼，疲憊地把身子縮成一團陷進了柔軟的沙發裏。

自那天之後橘遙便沒有再去醫院看望過聽說恢複的很快的男人，日子過得很快，從他出事到回到學校已經過了十五天。

在走廊上打鬧的同學看到橘遙笑着打趣道，“遙！這幾天都沒有看見你們家高嶺啊，出什麽事了？占有欲這麽強的芹川醫生居然一連幾天都沒有送你上學？”

橘遙一怔，強撐着笑了笑一甩頭，嗆聲道，“又不是幼稚園，還要家長天天送。”

身邊的人頓時笑哈哈的擠成一團。

刻意不去想的名字被無意的提起，橘遙站在洗手臺前甩了甩濕噠噠的手，抿着唇角不自覺地想到，也不知道高嶺的身體恢複的怎麽樣？這幾天國光也沒有來學校，這代表是好是壞？

橘遙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一擡頭就愣住了。

鏡子裏出現一個少年，琉璃瞳裏滿是濃重的擔憂。以及那種想到某一個人，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來的怦然心動的眼神……那想阻止都阻止不了的眼神……

“遙，”班長站在洗手間門口大聲喊道，“你在不在裏面？”

橘遙回過神倉促地應了一句，心跳如雷逃跑一般的離開那面‘照妖鏡’。眼神飄忽，語氣疑惑的對着找人找到衛生間的班長問道，“怎麽了？”

班長指了指教師辦公室，“主任找你哦，好像是交換生的事情。”

橘遙所在的高中和中國一所沿海高中有協議，每年十個的交換名額，學習期限一年。三個月前，并不知道芹川高嶺會回國的橘遙提交了交換申請書，并且篤定自己能過五關斬六将的得到這個名額。此刻主任找自己，恐怕就是交代交換事項。那是否代表自己可以趁這個時間出去躲開一段時間？可高嶺會接受嗎？

橘遙又不自覺地将芹川高嶺考慮了進去。

“具體的要求你應該也知道。”主任是個混血兒，高挺的鼻子動了動笑道，“中國那邊九月份新學期開學，你這個月就要開始準備材料和護照之類的了。還有住宿，那邊雖然能提供學生宿舍但四五個人住在一起也可能不太舒服，你要是在中國有親戚住在外邊也是可以的。”

橘遙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說道，“老師，請讓我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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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川國光抓耳撓腮地在病房門口來回走着，從學校打聽來的消息讓他坐立難安。他知道哥哥和遙哥之間的問題不應該由他來插手……

可若是遙哥執意去了中國，哥哥會瘋吧？

“幹什麽呢？”坐在病床上處理文件的芹川高嶺這幾天都沒看到橘遙的身影，心中滿是煩悶，見到弟弟的影子在門口晃來晃去只覺得更加頭疼，一拍桌子喊道，“進來。”

芹川國光渾身一個哆嗦，看着房門就和看着地獄之門似得驚恐。顫顫巍巍地推開‘吃人的地獄大門’，縮着脖子站在門口一臉随時準備跑路的樣子，低聲細氣地說道，“哥……遙哥，遙哥他，嗯……可能要去中國留學了。”

芹川高嶺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看了一眼一小點一小點往後退的弟弟，耳朵嗡嗡地鳴叫着，臉上浮現出一種不敢相信的恐慌和希望對方是開玩笑的希冀，電腦的反光映着人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像是水堵在喉嚨模糊的說道，“你說……什麽？”

見到哥哥這幅模樣就知道不好的芹川國光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左邊的逃生通道，抱着‘要死就死’的決心一字一頓的說道，“班上的同學說看到遙哥上午去了出入境管理局辦理簽證，聽說是九月份去中國留學的事情已經定了。”

像是一顆炸彈在耳邊爆炸，腦袋裏空空的，沒有任何的想法。

“哥！”芹川國光蹦起來，看着掀開電腦桌就要下地的哥哥瞪大眼睛慌張地喊道，“你幹什麽！”

他竟然選擇出國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芹川高嶺只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魚，明知道‘必死無疑’卻還是天真的存着一絲希望能回歸大海。期望被趕出大海的自己最終能重新被接受，哪怕沒了魚鰓。

“我要見他。”芹川高嶺看向弟弟，一雙眼睛紅的可怕，“我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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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男朋友沒有陪你來？”壽司店的店員打包着食盒，看了一眼店外的街道，笑着打趣。

橘遙尴尬的搖搖頭，“他不是……”

“哎，我知道我知道。”店員眨了眨眼睛，把找零遞過去順手抽了一支放在收銀臺邊上的玫瑰，“我們店長今天結婚，買了一大束的花過來送人。客人您也拿一支吧，沾點喜氣，祝你們幸福。”

橘遙有些尴尬地伸手接過，沖店員點頭道謝。

店員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将袋子交給垂着眼盯着玫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橘遙，說道，“那位先生看你的眼神，和看別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樣。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

不一樣嗎？

橘遙知道芹川高嶺對自己肯定是有些動心的，花花公子風流天下可也不是真的來者不拒的。只是這份動心算得上喜歡甚至算得上愛嗎？

會因為對方的電話和短信而心跳不止的橘遙想要的只是一個平等的戀愛。在一切發生之前，他以為他愛的光明正大愛的勢均力敵，結果一切都是自己臆想的一切都是卑微的。若不是心中殘存的那一點點自尊……

橘遙走出壽司店，看着手上含苞欲放的花兒猶豫了一會兒，鮮豔的紅色被無情地投入了黑漆漆的洞口。

一切都該過去了，殘留的那一點對于芹川高嶺的愛意也該被徹底封存了。

他以為是自我上進的自學中文和法語，最後的原因是為了能更好的陪伴在芹川高嶺的身邊；對着各種生澀的醫療著作也能聊上幾句，也是因為芹川高嶺喜歡。幾個月的時間裏，那些讓他頗感自豪的以為做不到的事情都是因為芹川高嶺做到的。

他好像，把那個‘天下老子第一’的自己給丢了。

橘遙提着壽司袋子，站在醫院走廊嘆了一口長氣。

自找的。

“遙哥！”芹川國光聽到腳步聲出來，驚喜的看着橘遙，一臉找到救世主的表情，“你終于來了！我哥發瘋了，遙哥你去看看吧。”

橘遙皺了皺眉，走進病房，芹川高嶺一臉低氣壓的坐在病床上，看到他進來眯着眼睛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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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槍，一股暴虐的氣息無處可發。

芹川高嶺看着橘遙放下袋子，拉過一把椅子抱着胳膊看他。閉上眼壓着滿心怒氣，緩緩問道，“你要去中國？”

“國光告訴你的？”橘遙一擡眉，點頭，“沒錯。”

芹川高嶺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能發怒，握緊了拳頭壓低聲音說道，“你，打算去多久？”打算逃多久？

橘遙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拿起一個蘋果啃了一口，只聽咀嚼聲緩緩響起，頓了頓他笑着說道，“不知道，可能一年可能兩年。如果覺得不錯，也許會在中國待到大學畢業。”

手背上青筋暴露，芹川高嶺低着腦袋扯開嘴角笑了笑，“是嗎？”芹川家也該在中國開一家分院了，不知道橘遙要去哪裏的大學？北京？還是上海？

橘遙只是一眼就看出來眼前的男人再打什麽主意，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樁接着一樁，明明該怨恨的自己沒有一絲看這個人如此‘落魄’的快感，他更希望芹川高嶺還是那個得意洋洋會擡着下巴地孔雀，而不是眼前這個連發怒都不敢的男人。

芹川高嶺眼眸深沉地看着橘遙，神色百轉千回，忽然就想起了弟弟沖他苦口婆心地一番話。

“對不起。”

橘遙猛地擡頭，眼神帶着震驚，帶着不可置信。

芹川高嶺深呼吸了一口氣，對他而言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他揉了揉太陽穴，突然說了一個不相關的話題，“你念國中的時候，班上有一個喜歡你女生給你寫了情書。”

橘遙一愣，想起那段并不算是戀愛的往事，哼了一聲說道，“嗯？”

“那個女生胖胖的，”芹川高嶺比劃了一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橘遙，“你當時為了顧及她的面子，還和披露她寫情書的男生打了一架。”

橘遙撇嘴，避開芹川高嶺的視線，“是那個男生欠揍。”

“我當時就在想，”芹川高嶺笑了一聲，回憶起記憶中那個光彩奪目的少年郎，如今已經成長的光耀更甚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對一個陌生的女孩子你都能這麽好，那對你喜歡的人會怎麽樣？”

橘遙握緊了拳頭，似乎有些察覺的瞪了一眼芹川高嶺。

“我一點點的走進你的生活，處心積慮的讓你身邊處處是我的味道。”腦子無比的清醒，埋在心中數年的暗戀終于被人發現，芹川高嶺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太不設防了，也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你哪怕什麽都不學什麽都不做，我最後也會被你吸引。”越是了解這個人，就越是想把他禁锢在身邊。明明鋪下天羅地網的人是自己，可最後反而是他陷入其中不得而出。

“你向我告白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就像是心髒開出了一朵花。當時我站在那裏，就想着眼前這個男孩子終于完完全全的屬于我了。”芹川高嶺小心地伸出手去，握住橘遙的手掌，像是得到了什麽珍寶，低聲一笑，“是我自己太自作聰明了，忽視了你做的一切。”

“我現在知道了錯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芹川高嶺的眼睛裏有着被壓抑的瘋狂執念和一絲溫柔，還帶着一點點的害怕。

芹川國光和橘遙都覺得他是一個瘋狂的人，他能毫不猶豫地開車僞造出事故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甚至懷疑他最後會失控對橘遙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他們猜對又猜錯了，芹川高嶺會不眨眼的傷害自己，卻絕對不會對橘遙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為了避免發生最可怕的後果，芹川高嶺早已和那位友人聯系好。一旦沒有了退路導致情緒失控，他将會接受大腦手術。而橘遙，他也會拜托信得過的朋友暗中照顧。

沒有料到這一切的橘遙失神的看着他，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芹川高嶺的道歉就像是一扇門，他順着這道門成功地從陰暗的角落裏出來；又像是陽光忽然照在了濕冷的身體上。自己不用在擔心因為性別因為經歷因為各種原因而帶來的問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學自己喜歡的，去組建自己的樂隊去和自己喜歡的人玩耍，他和芹川高嶺是平等的，并沒有因為先喜歡上了就低人一等。

“可以嗎？”芹川高嶺久久沒有得到橘遙的回答，小聲地問道。

“高嶺。”

宛如獲得新生，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芹川高嶺已經邁出了第一步，自己是不是也該有一個态度？從此刻，從他認真道歉的時刻起，不再去在意他的曾經，把眼睛放到無限可能的未來。

橘遙鼓起來一口氣，眼裏映出點點星光，笑着說道，“你在江口是不是有房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好像爛尾了……

其實按照道理，這兩個性格，完全可以互相怼來怼去的扯大概十幾萬字的……

但是我對寫那麽長實在是……有心無力

我對于愛情的看法可能和絕大部分人不太一樣

摯愛的人出軌，傷心絕望那是常事，但是轉身離開再也不回頭的情況，有，但我覺得蠻少。愛情不是說能斷開就能斷開的，尤其是橘遙這種一顆心給出去就很難在收回來的類型（對，我塑造的就是這種類型哈哈哈哈哈）

愛，本來就是一個很難解釋的課題=-=

你們說芹川高嶺渣吧，還沒有渣到天怒人怨的地步，這傻子會到如此地步完全是因為低估了橘遙在心中的地位。

一般女生追男人，每天一個早安電話晚安電話經常出現，忽然一天不見了男人就抓耳撓腮。芹川高嶺就很像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逼。

有一天姑娘來說，我要結婚了，好麽，要死要活了。

如果真是完全玩弄感情的渣男高嶺，在我裏腦洞裏活不過一集，分分鐘被車撞死/吃飯噎死，倒黴一點一個隕石下來燒死了

讓花花公子收心認識到自己的所愛，個人覺得是一個很有挑戰難度的事情。

橘遙知道自己還愛着高嶺，從鏡子裏的眼神到這幾天的态度軟化。這孩子想要的就是花花公子的一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良好态度，要的就是這個從來不肯低頭的家夥真心實意的說一句‘對不起，我錯了。’

他們選的這條路本來就比較坎坷，原計劃我還想寫一寫橘遙在面對‘恐同’的家夥們所做的一切……可是實在沒動力了……

知道日子該怎麽過的小天使橘遙，耐心的等着高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日子不是一個人就能過的，兩個人攜手并進才有未來啊。

當然高嶺要是最後都是一臉‘你敢不在我身邊我就囚禁你’的樣子的話，那也只能吹了。

現實生活中的孩子們啊，千萬不要做什麽‘我是唯一一個’的那種美夢。現實不是小說，橘遙是高嶺的唯一一個，可在現實生活中，他連一個都算不上……咦，怎麽突然虐了？

反正相親記就這麽虎頭蛇尾的寫完了，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還有很多的BUG，對高嶺一下子就回過神來交代的也很倉促（不倉促不行啊，不然光是交代高嶺洗心革面就能交代四五萬字……），總是這小短文斷斷續續寫了一個月左右吧……現在寫完了，超級開心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