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醫院裏最近不怎麽太平, 醫鬧事件一連出了好幾起,而且無一例外全都是韓凜他們診室裏鬧出來的麻煩,蘇青濑覺得很疑惑, 要說韓凜那性子冷冷淡淡的, 按理說也不該能和人幹起架來, 可偏是六樓天天又吵又打, 醫院官網接投訴快要接到手軟,所有來電和郵件全部都是指責韓凜敷衍, 不認真, 對待病患惡語相向等負面言論。
今天早上因為林謹殊的緣故, 蘇青濑差點兒榮獲了自己入職七年以來頭一次遲到的終身成就大獎, 兩人一路上開着個破車,蘇青濑自己剝個蛋,掰一半兒還得再往林謹殊嘴裏塞一口。
“我就說得換個車,你看這油門都轟到底了,還沒人家奧迪R8那車起步快呢。”
蘇青濑只管繼續埋頭剝着自己手裏剩下的一半雞蛋, “別老奧迪R8, R8的,人家叫韓凜。”
“R8順口嘛。”
“別這麽叫人,沒禮貌。”
“行行行,你看人韓醫生那車, 那起步速度,那車身線條,那.....................”
“他那車是男朋友送的, 你要願意也能送我一輛。”
“........................”林謹殊啞口無言,倒也不是買不起,只是, “得,當我沒說,這破車破是破了點,但肯定比電瓶跑的快。”
車身底盤不太穩,但勝在林謹殊開車技術好,蘇青濑一路上在車裏剝雞蛋,啃饅頭,喝豆漿也跟坐在自家餐桌上似得,半點兒沒晃悠。
等人好不容易到了醫院停車場,着急忙慌的帶着垃圾想一路往樓上跑的時候,左手解開安全帶,右手還來不及去拉車門,蘇青濑就再被林謹殊快速的伸手給扣住。
林謹殊問,“早上你說的那話還作不作數?”
蘇青濑頭一回談戀愛就遇着這種流氓,說是兩天半就必須要卡着點兒的來拽你褲子,非得發生個什麽關系不然自己渾身難受。
也是眼瞅着要上班并且馬上得遲到了,蘇青濑好說好哄的勸人撒了手,并且還保證晚上一定兌現諾言,這才好不容易能捂住屁股從床上逃走。
這會兒手腕被人抓住,想要再追問一遍可以更進一步确認兩人之間關系的事情時,蘇青濑內心仍是猶豫的,他不是不願意,只是總覺得過不去心裏這道坎兒,只是總覺得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就真的再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林謹殊倒是沒有為難,只問了一遍,看對方垂下眼,自己也就懂事的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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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接你回家。”
蘇青濑點頭,推開車門跨出去,“那個.....................”
“你也別太有心理壓力,談戀愛嘛,要實在沒經驗,我再多給你些時間也完全OK的,人韓醫生不從17歲就開始交男朋友了?你要實在害怕或者抗拒,又不願意和我談,去問問他也成。”
原來自己這點兒小心思,人家一早也就看得清楚。
蘇青濑長出一口氣,他留下一句“那我中午約韓凜一塊兒吃飯,就不等你了。”這樣的話後,轉身把垃圾扔進垃圾桶裏,這才上了樓去。
本來電梯直接按到的七樓,結果不知道怎麽的在六樓暫停了,電梯門剛緩緩打開,入目的就是嘈雜的喊叫聲和混亂的扭打連接成一片,只聽‘嘭嗵’一聲悶響,一只還剩下一半的水瓶就這麽砸進了電梯裏來,這動靜吓得蘇青濑原地蹦起躲進角落裏。
“別他媽給老子說廢話,這邊的主治醫師是不是韓凜?瑪德才二十九歲就坐診專家號,誰他媽給他發的證?我媽昨天還好好的,結果他往那病房裏一走就吐血吐的停不下來,你說他沒動手腳,誰信啊?”
“讓韓凜出來,大男人裝什麽縮頭烏龜,別以為躲進診室裏今天這事兒就算完了。”
“把你們院長叫出來,今天這事兒必須得給個解釋,合着人活着你們就只管收錢,人死了你們就一點兒責任也沒有?”
水瓶還孤零零的落在電梯間裏,并沒有人上來,大家都圍在六樓看熱鬧,電梯門等待30秒後又開始自動合上。
蘇青濑并沒有看見韓凜在什麽地方,只是鬧事那男子五大三粗的模樣,韓凜瞧着也不可能是人家的對手,于是在電梯門即将關閉的那一瞬間,蘇青濑伸手将其擋開,他跟着走了出去。
“蘇醫生?”
樓下上來了不少保安還有科室主任來安撫病患家屬,蘇青濑一句話不說,他盡可能低調的繞開人群進了韓凜的診室,三四個小姑娘蹲在那人旁邊替他處理傷口,蘇青濑第一眼什麽也沒瞧見,只看到了一地血跡和一團團沾了血的棉花。
韓凜脖子上那道傷是從下巴開始往下劃的,本來他皮膚就白,這會兒染了滿脖子的血更是瞧的人觸目驚心。
拿了紗布和棉球,蘇青濑小聲對那護士說,“我來吧。”
韓凜聽見響動,擡眼看着人便笑了起來,“專業的外科大夫來了,快給人讓路。”
蘇青濑沒個好氣,“虧你還笑得出來,這刀要是再偏點兒就能劃到你頸部大動脈了。”
“人也不是故意的。”
“這還不是故意的?”
“這要是故意的,我這會兒已經在太平間裏躺着了。”韓凜眨眨眼睛,這話倒像是在暗示什麽,“覺得奇怪麽?突然冒出來的一批病患,天天站在我辦公室跟前鬧事兒,醫院裏鬧,網上鬧,鬧個沒完沒了。”
“該不會,是林宗介在外頭做生意得罪來了什麽人吧。”
林宗介這人痞,以前念書的時候就是個校霸,抽煙喝酒打架罵人就沒什麽是他幹不了的,後來碰着韓凜才算是遇到克星,愣是被人給收拾的沉穩下來不少,從全科不及格到後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居然還考了個國家重點體育院校。
當然這和他後來做生意并沒有半毛錢的關系,畢竟人的脾性很難改,就林宗介那樣的,難保跟人起個沖突不動手,所以蘇青濑這樣的猜測自然也不無道理。
只是這話剛剛說出口,門外沖進來的那個人就一腳踹的這門‘嘭’一聲悶響。
“卧槽,媳婦兒你沒事兒吧,頭擡起來給我看看,這尼瑪一地血是誰的呀?不會是你的吧,大爺的,是哪個缺心眼兒的連老子的人都敢碰,草,老子................”
左右巡視一圈兒沒找着順手的武器,林宗介幹脆把襯衣的袖子往上一撸,雄赳赳氣昂昂的就要出門幹架去。
“回來。”
韓凜原地不動,甚至眼皮子也沒多擡起一分,他只輕飄飄的說了這麽一句,林宗介立馬耷着耳朵慫回他的身邊。
跟被砍了的人是自己似得,林宗介只管委委屈屈來問,“媳婦兒,疼不疼啊。”
“不疼,你別鬧,外頭有人知道解決。”
“你說你天天賺那麽點兒錢,上個班還得冒着生命危險,這生命誠可貴,父母生下你不是為了讓你挺着肚子來給別人捅的,聽老公話,明天就辭職回家,以後我來養你。”
“我苦讀二十多年的聖賢書就是為了躺在家裏讓你養我?”
“那你早上活蹦亂跳的出門,這半個小時還沒過去,就弄這一身血,老子接到電話差點兒沒被吓得當場心肌梗塞。”
“那我下回不給你打了。”
“別,你可千萬要打,萬一哪天運氣不好翹辮子了,家屬還得來收屍呢!”
蘇青濑在原地坐立難安,只趁着兩人說話的間隙忙将手裏的東西給韓凜放回桌面上,“我還有事就先上去了,你們慢聊。”
“蘇醫生。”林宗介張口将人叫住。
蘇青濑手指已經搭在門把上,他背脊挺直,心裏頭卻是心虛的要命。
見人雖然沒走,卻也不曾回頭,林宗介奇怪的再叫了一聲,“蘇醫生?”
“啊............我...............那個,你還有事嗎?”
“也沒什麽事兒。”
西裝外套拿在手上,襯衣袖口因為跑的太急所以随意往上撸起不少,右腕戴的是百達翡麗,蘇青濑雖然對這些名車名表都沒什麽研究,但就自己對林宗介的了解來看,這東西肯定也便宜不了,只是盯着那雙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鞋,他下意識的往門邊退去一步。
“上次聽你說喜歡喝菌湯,我這次去雲南特地收了兩筐菌,什麽茶樹菇,猴頭菇,牛肝菌,松口蘑,你晚上要沒什麽事兒就順路跟韓凜來家裏拿一箱走。”
“不不不。”蘇青濑連忙擺手拒絕,“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我今晚...................”
---兩天半到了,做嗎?
---早上你說的那話還作不作數?
本來要說自己有事,但是具體想起那件事情的內容,蘇青濑又着實是覺着有些臊得慌,想着好歹自己現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到底還在心虛個什麽勁兒,再說拿一箱小蘑菇而已,以前又不是沒拿過,就韓凜他們家,三天兩頭什麽珍貴奇怪的食材都能弄回來,回回吃不完自己就得上門去分幾箱。
蘇青濑不會做飯,反正弄不好的就全部拿白開水一煮,再拿醬油一拌,湊合湊合端碗白米飯也能吃。
蘇青濑站在原地,他微張着嘴,話說到一半倒是突然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了。
林宗介笑着等他回答,“要是去我們家嫌麻煩,明天我再給你送醫院來也行。”
“不不不。”還是一貫的拒絕三連,蘇青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還是晚上我自己來拿吧,不過我夜班,今天可能來得晚。”
“沒事兒,韓凜也夜班,你晚上帶他一塊兒回來。”
“好。”蘇青濑爽快點頭,這才推門走了出去。
臨了将診室的門合上之前,還聽見林宗介對韓凜說,“我尋思我最近也沒得罪什麽人,這醫鬧跑去報警說有人要害咱,估計警察也不能信,不巧我今天有個重要的會,就讓你同事先陪你回家去,從明天開始,老公負責早晚專車接送,你可千萬不能一個人到處瞎跑,要真出了什麽事兒,我可活不了。”
蘇青濑聽完,心下猛然一沉,他暗自吐槽自己道,果然不是因為自己喜歡喝菌湯所以特地去收的菌子回來啊,原來我就是個保镖?居然還能有人相信我這樣身板的人能做保镖?我是不是連韓凜都打不過?要真遇着壞人,指不定沖前頭的人還是韓凜呢!
這人可真成。
“什麽?送韓凜回家?”
抗了一天的垃圾箱,想着倆人相處這麽久,好不容易要等到今晚要功德圓滿的時候,林謹殊還特意提前跑回家去把自己裏裏外外、幹幹淨淨給洗的香噴噴後,這才來開着小破車再來醫院裏接的蘇青濑。
“嗯,他今天被病人威脅了,這麽長一把尖刀往身上插,口子從下巴劃下來,差點兒沒割破頸部大動脈。”蘇青濑拿手比劃着,“怕他晚上一個人回家有人尋仇呢,咱倆反正沒事兒,就送送他,順便再去他家拿一筐野生菌。”
“醫鬧不能報警嗎?”
“報了啊,警察一來人家就道歉,警察一走人家就接着鬧。”
“都他媽的差點兒割破頸部大動脈,這是道個歉就能解決的事兒?”
“這不還沒割破嗎?”蘇青濑收拾着自己桌上的病歷本,“而且他們跟警察說沒有故意傷人,那刀是扔出去的,沒想真往韓凜身上捅,于是被口頭教育幾句之後也就給放了。”
“這他媽的。”
“你要不想去就自己回,我開韓凜車送他回家。”
“你開他車,那你怎麽回來?”
“不回來了呗,我就住他們家,反正他們家大,又不是睡不下。”“........................”林謹殊咬牙,他撿了桌子上的車鑰匙憤憤道,“大爺的,我下樓等你們去。”
韓凜脖子上的那道傷口說深也不深,就是位置有些危險,臨下班之前,蘇青濑又給他換了一次藥,兩人這才一塊兒出的辦公室。
他們去按電梯,結果電梯一直卡在一樓上不來,要說這樣的情況也很反常,畢竟是在醫院,電梯使用率本來就非常高,只是那會兒沒人上心,沒當回事兒,于是蘇青濑擡頭瞧了好幾眼沒反應,就和韓凜提議說。
“要不咱走樓梯吧。”
“行。”
韓凜點頭,和林宗介發完最後一條短信後,他把手機揣進了褲兜裏。
蘇青濑拉開安全通道的門說,“你這幾天就別去查房了,要不跟院裏請個假休息幾天,等這陣兒鬧過了再回來。”
“這會兒請假顯得我心虛呢,再說看那些人扔刀子跟甩飛镖一樣,身手不像普通人,你要真讓我一個人在家我還更害怕,不如醫院裏人多,出個什麽事兒大家好歹能出來幫我攔着。”
“你也會害怕?”蘇青濑笑了一聲兒,“今天看你挂着一身血還面無表情的模樣,我當你半點沒上心呢。”
“開什麽玩笑,刀都快插進脖子裏,我還能不害怕?”
“下回害怕可以再裝的像點兒,比如抱着腦袋蹲進牆角裏。”
“需要尿個褲子嗎?”
“有點兒影響市容,還是別了。”
兩人哈哈了一陣兒,眼瞧着好不容易再下兩層就進了停車場,結果蘇青濑在前頭走着,突然手旁邊安全通道的門卻被人猛地撞開,韓凜一怔,他原地站住腳,蘇青濑則是被人一把推開,這人腳底下一崴,伸手想抓欄杆沒抓住就順着樓梯口一路滾下去。
“蘇青唔...................”
林謹殊本是靠在車門邊上抽煙,他等人等的沒了什麽耐心,只好開始反複按亮手機确認時間,雖然嘴上沒說話,但心裏卻不停吐槽着那倆貨到底在上頭幹啥呢,又不是小姑娘怎麽下個班還這麽磨叽?
一根煙抽完準備再換下一根,結果突然聽見不知道什麽地方傳來了‘嘭’的一聲悶響。
林謹殊拿煙的手指頭一僵,他擡頭四下張望确認這響動是從什麽地方傳出來的,結果原地轉了一圈,這四下仍是安靜的可怕,心下起了些不好的預感,腳尖剛往前挪動幾分,出于直覺便立刻大步邁出朝停車場內的樓梯口跑去。
‘哐’的一聲撞開鐵門,林謹殊一步三個臺階的往上跑,手指扒着欄杆擡頭順着縫隙往樓上望去,隐約能瞧見有人走動的身影。
林謹殊喊了一聲,“蘇青濑。”
清亮的喊聲在這空蕩的樓梯間裏傳出陣陣回響。
“草。”
往上跑的腳步再加快,林謹殊手指頭抓住欄杆,他借力一路往上爬,十多階的一層樓梯只需要三兩步就能跳上去。
而蘇青濑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不好,雖然滾了一層樓梯,但好歹和犯罪分子們拉出了一段安全距離來,反倒是韓凜的情況很尴尬,他看見那門後突然蹿出來的三個大漢,一眼粗略掃過去,三個人大概得有五百斤。
只慌張的後退一步,韓凜就被人長臂一揮勒住脖頸給強行帶走。
蘇青濑忙喊,“韓凜,韓凜................”
林謹殊跑上來,他先是看到的蘇青濑,後才看到樓梯上那支對自己舉起來的黑色槍筒。
腳下急停,一顆子彈在腳邊炸開,跟着樓上安全通道的鐵門被‘咚’的一聲合上,只剩蘇青濑清瘦的背脊靠着牆頭,活了三十年這也是頭一回瞧見真槍,蘇青濑被吓得不輕。
“韓..........韓.............快救韓凜。”他結巴着,舉起來的手指頭還不停的發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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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說什麽?這麽大一活人從醫院裏頭被人給劫走,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追出去?還在這裏收集...........你們收集的證據呢?人呢?監控呢?安保呢?”
冷不防聽見槍聲,醫院裏自然是瞬間炸開了鍋,樓上樓下紛紛湊出來看熱鬧的病人,以及查看情況的護士和安保反倒提供了嫌疑人趁亂逃走的便利,這些人該是早有預謀,電梯故意設停在一樓,監控故意做了損壞,歹徒們提前穿好了白大褂和僞造的證件,除了那樓梯口的一道彈痕和地面上幾滴從韓凜脖子上勒出來的血跡外,其餘的,好像什麽也沒留下。
蘇青濑腳踝扭傷,手肘也在樓梯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聽着林宗介氣急敗壞的質問,他自然是有些自責愧疚的低下了頭。
林謹殊只埋頭在他腫起的腳踝處敷好冰袋,又拿着棉簽和碘伏在手肘的傷口處做消毒。
林宗介手裏拿着的西裝外套扔在地上,襯衣前兩顆紐扣也被扯開,“我問你們人呢?今天早上那醫鬧的,拿着刀往人身上紮的人呢?”
辦案民警只語氣平和的回應說,“已經調查過了,他們并沒有作案時間,而且根據目擊證人的供詞來看,對方有槍,出手專業,現場也有遺留少量致人昏迷的□□,應該是有經驗的犯罪團夥,至于為什麽會當衆綁架韓醫生,目前還沒有找到作案動機。”
“還沒有找到作案動機?那我現在就得幹等着?對方還有槍,有□□,你們...............”林宗介被氣的不輕,通宵熬夜加氣急攻心,腦子裏頭一陣發暈,還差點兒沒站穩,只好伸手扶着牆壁努力深呼吸。
蘇青濑小心翼翼的朝那邊兒看了幾眼,他小聲道,“那個,林宗介,你也別太擔心,韓凜他................”
“別太擔心?”林宗介覺得好笑的突然撥高了自己的聲線,“韓凜被拿着槍的人擄走了,你告訴我別太擔心?你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回去的嗎?你為什麽不看好他?”
蘇青濑一怔,眼底的驚恐還停留在自己被人責罵了的這麽一件事情上。
他是很自責,但林謹殊可沒有這樣的想法。
本來自己安安靜靜的給男朋友擦藥呢,哪知道傷口還沒包紮完,他媽的倒是有人敢當着自己的面兒欺負起了蘇青濑,手裏拿着的棉簽不爽的被扔到地上,林謹殊站起身來,“嚷嚷啥呢,你自己男朋友被人抓了關人家什麽事兒?”
“他們說好要一起回家的。”
“說好又怎麽了,說好他就得奮不顧身,以死搏命去救你家男朋友?你臉大呢?明明知道這幾天鬧事兒鬧的這麽大,自己還不來接?把命交到別人手裏,你心挺大呀!”
“林謹殊。”蘇青濑小心的拽着那人的手,将人往回扯了些,“別說了。”
“我說什麽了?我他媽還沒找你麻煩呢,你自己看,本來我家媳婦兒早上出門活蹦亂跳的一人,結果被你家媳婦兒拖累成這樣,看看他腳腫的跟山一樣,胳膊肘還拉了那麽大一條血口子,你大爺的,還有臉擱這兒罵人?你...........趕緊賠醫藥費。”
“賠醫藥費................”林宗介咬牙切齒,當年做校霸的痞子相顯露無疑,他靠近林謹殊一步,就差沒伸手指頭去戳那家夥的腦門,“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老子能再說三遍。”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尤其是知道蘇青濑暗戀這麽個玩意兒還他媽暗戀了十幾年的時候,林謹殊這心裏頭就不爽的厲害。
眼看着兩個人再多說幾句話就非得打起來不可,蘇青濑也顧不得腳底下這疼,他只掙紮着從椅子上站起來,抱着林謹殊的胳膊将人往後扯。
“韓凜不見了大家都着急,你少說兩句吧。”
“韓凜不見了怪你?怪我?他媽的逮誰咬誰,屬狗的呀。”
“你他媽...........”
林宗介本來就在氣頭上,再被人這麽一點就更是半分殘存的理智也不剩,看着林謹殊被人拽着後退了幾步,出于男人的面子,他能慫嗎?就這麽讓人指名點姓的罵,他能慫嗎?
于是袖口子往上撸了兩把,林宗介罵道,“跟你們沒關系是吧,看見別人有危險都可以袖手旁觀是吧,那大家以後都別做朋友了,下半輩子也老死不相往來好了。”
“不做就不做,誰他媽稀罕跟你做朋友。”
“林謹殊。”蘇青濑急的不行,看林宗介越靠近,他只好拖着自家男朋友的腰身不停往後退去,“少說兩句吧。”
“哥,哥,宗介哥,找到人了。”
要不是人群中突然擠出來一個斯斯文文,穿着白色休閑衫外套,手裏還舉着一張視頻截圖打印紙來的男孩子,估計今天林謹殊和林宗介這架還非得打一次不可。
那男孩兒蘇青濑倒是也認得,韓凜他表弟,姓賀名言昭,公大畢業,學的法醫。
林謹殊不屑,“切............”
賀言昭一來就吸引走了林宗介的所有注意力,再顧不得和別人吵,他忙轉身回頭去接過人家遞來的那張紙,只剩同樣氣鼓鼓的林謹殊站在原地,見人不跟自己打了,這才翻了個白眼,然後彎腰抱起蘇青濑又坐回了原處。
林謹殊說,“別理他們,好好敷你的腳,媽的自己不好過還看不得別人好過。”
蘇青濑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并且伸手去捂住了林謹殊的嘴,“別說了,安靜會兒吧。”
林宗介接過那張白紙,看着上頭烏漆嘛黑的一片,隐約能瞧見是一輛面包車的形狀,可別的什麽也瞧不清楚,他莫名其妙的問,“這什麽玩意兒,這找到什麽了?你哥在哪兒啊?”
“這是我們魏隊沿路追蹤出去的監控,根據正常車輛行駛的速度,再出現在下一個監控路口的時長,好不容易才抓到了這輛車,正常分析,這應該是歹徒抓走我哥後中途換過車。”
“然後呢?”
“那個,目前就這麽多線索,現在監控還在繼續調,不排除對方還會有繼續換車的可能。”
“那韓凜呢?現在沒人去追嗎?你們就拍到了一張照片?”
“我們,也還在努力。”賀言昭怯怯的說,“首先就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麽出的醫院,從夜裏十點到十一點之間,光是進出醫院的車就超過了五十輛,也不排除歹徒是分車坐,或者是一起坐,所以大車小車所有車都得追蹤車主以及行進路線,那個,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抓出涉事車輛,宗介哥,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程度的努力了。”
林宗介腿腳一軟,整個身子往下一沉,他僵硬的坐到醫院走廊口的長椅上,從衣兜裏掏出打火機來點煙的手都抖個不停。
“那你說的找到了,就只是找到車了?而且還是下一秒可能會被歹徒放棄的車?”
“宗介哥,我們魏隊說,這夥人,他好像很眼熟,坐在最前排那個捂着臉開車的。”當然打印的紙上是看不清,賀言昭從林宗介手裏把紙接過來,賣力的用手指尖去指那車頭裏黑乎乎的一團臉,“好像是他們之前交過火的一個販毒團夥,我記得叫什麽來着,好像是,叫什麽赤尾鲐。”
赤尾鲐?
林謹殊聽到這個名字就是一驚,他擡頭往前看去,不過這個時候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略有反常的反應。
“毒販?”聽見這兩個字,林宗介的手就抖的更厲害了。
天底下誰不知道毒販是整個社會最喪心病狂的團夥?這些亡命之徒,他們連自己的命都不當命,更何況還是別人?
韓凜落在這些人的手裏,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宗介哥,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這事兒好像也沒過多久,就前幾個月吧,我們漳州禁毒大隊不是繳獲了一批新型毒品嗎?目前市面上似乎還沒有流通,那個時候警局把樣品送去研究院分析,院裏的那位老院長還特地邀請了我哥一起加入他們的研究團隊,對毒品做了分解。”
林宗介嗓音發抖,“你的意思是,因為韓凜做過毒品分解,所以被毒販團夥抓走了?”
“根據魏隊的分析,這批毒品來歷不明,或許毒販團夥自己都沒有掌握到合成技術,他們也是花高價從國外買進後再在國內進行流通,所以抓走我哥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為了讓他去做合成,如果是這個原因,那麽百分百的幾率,我哥現在很安全。”
難得聽了句能讓自己安心的話,林宗介整個人都脫了力,“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宗介哥,你別擔心,這案子現在到了魏隊手裏,我哥肯定沒事兒。”賀言昭撿起林宗介扔在地上的西裝,他将人拉起來往外走,“你還是先跟我去警局一趟吧,還得有許多事兒得要你配合處理,現在人沒找回來,你可不能先垮了。”
扶着人往外走了幾步,賀言昭又回過頭來,“青濑哥,你要處理好傷口也得來一趟警局,第一現場目擊證人,今晚可能要辛苦一下了。”
蘇青濑點頭,“我馬上就來,自己開車,你們先走吧。”
賀言昭客氣點頭。
林謹殊扶着蘇青濑下樓,本來憋了一肚子氣話想要指責他別瞎管別人的閑事兒,哪曉得自己半句話說不出來,反倒還被蘇青濑給批評了一頓。
“你也真是,韓凜遇到這麽大的麻煩,林宗介心裏得多着急啊,我們不安慰,起不到作用也就算了,哪還能為了一點兒小事跟人家起口角?要萬一今天出事兒的人是我,人家這麽罵你你會開心?”
林謹殊這張嘴平日裏最是能說,但這會兒滿腦子全都是那個叫‘赤尾鲐’的人,也顧不得去和蘇青濑battle講道理,只能說現在玩地下組織,做見不得光的買賣,道上混的那都不會拿真名。
什麽艾基特林,什麽響尾,什麽銀環,什麽黑曼巴,包括那個叫赤尾鲐的傻逼,清一色的全是毒蛇名兒,要說一幫大老爺們兒取這麽中二的代號,也是為了出門在外遇見自家兄弟,靠名字分辨好歹能避免誤傷。
就比如林謹殊這會兒聽到‘赤尾鲐’這三個字兒,雖然沒什麽特別的印象,但他知道,這傻逼就是自己身處的那個‘團夥’內部人員。
而且頗有一定地位,至少在黑曼巴面前能提的起面兒,否則也不配起這麽個名兒。
“這可是花大價錢弄回來的新貨,先找一批人發出去試試效果,如果回利好,那咱們再想辦法自己弄成品,這些年被條子折騰的連個水花兒都不敢浪起來,能不能翻身可就靠着這一筆買賣了。”
三個月前出關口的那次,林謹殊特意給警方放出了消息,截獲毒品當天十三輛車強行沖卡,在和警方展開激烈的交火之後,黑曼巴團夥被當場擊斃六人,活捉十四人,以林謹殊為首的其餘七個人無力對抗警方持續增援,無奈只好棄車逃跑,于是這批還未來得及流通到市面上的毒品便提前一步到了禁毒大隊的手上。
如果照那位小法醫的說法,韓凜是算是紅方第一批接觸到毒品詳細成分的人,以黑曼巴的尿性會把人抓走倒是也不奇怪,只是..............
只是如果這樣的話,那自己剛剛對林宗介那傻逼發的一通邪火似乎就有些不講道理了,林謹殊有些尴尬,他側頭去看蘇青濑,卻見蘇青濑還在認真的折騰着自己手臂上纏的那一圈厚厚的紗布。
“一會兒去警局可別在跟人吵架了,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道個歉,畢竟韓凜以後回來,我們兩家還得繼續做朋友。”
“嗯。”林謹殊悶悶的應上一聲。
本是在愁黑曼巴他們擄走韓凜的事兒,哪曉得這聲兒落進蘇青濑的耳朵裏,人家還當他是不高興了。
蘇青濑偏過頭來,“還生氣呢?沒事兒,我就被人說幾句又不會怎麽樣。”
雖然這事情跟自己左右有那麽點兒關系,但是,林謹殊打轉方向盤往警局的方向開去,他認真同蘇青濑道,“雖然韓凜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抓走,但是林宗介那傻逼沖你發火也忒沒道理了,你也是,人家說什麽你就聽什麽,他說的不對你反駁啊,你是韓凜的男朋友還是他是?媽的,自個兒家的人自個兒不好好跟着,讓別人負責送回家,中途遇着麻煩還得怪你,你說說,這事兒跟你有什麽關系?咱憑什麽白挨他一頓罵?”
“将心比心嘛。”
“是啊,将心比心,要是你丢了,我當着他面罵韓凜他能高興?誰家的寶還沒人心疼了?就他長了張嘴會罵人?就他媳婦兒是心裏頭的肉?你他媽是老子在外頭拔的草,受欺負受委屈我不得心疼吶。”
蘇青濑忍不住笑,他伸手去捏了捏林謹殊的臉,“我知道你好,但是人家遇着這麽大的麻煩,咱能不在這個節骨眼兒和他們生氣嗎?等韓凜找回來了,你再想怎麽跟林宗介打架,我都絕對不攔着你。”
“那他把我打傷了,你心疼不心疼。”
“心疼。”
林謹殊正高興着,突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