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游清微、左小刺、路無歸三人回到大廳門口。
薛元乾側身給她們讓路,同時說了聲:“小心點。”
游清微知道薛元乾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問:“怎麽了?”
薛元乾說:“那口镬很兇。”
游清微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她邁進大廳,發現大廳中的電燈全滅了,每張茶座上都點了支特制的驅鬼蠟燭。大廳中間擺放镬的地方更是黑呼呼一片,周圍挂起一片法幡、符布,原本坐在坐席上的錦塵道長、青山道長和翌彌大師皆已不在座位上,而是拿起各自的法器站在了賓客廳的最前方,各守一方。
季、墨、白、江、陳五家副會長侯選人正圍在镬的旁邊跟鬼物戰成一團。
大白天,她不開陰眼都能看見影影綽綽的鬼影。
陰風卷蕩,吹來陣陣鬼嘯聲。
游清微問:“小悶呆,需要動用量天法尺嗎?”
路無歸看了眼游清微,心說:“用量天法尺會把鬼打散,就不能給大白打包了。”她說:“我要針線和黃布。”
左小刺趕緊去給路無歸給針線和黃布。
兩分鐘後,她抱着一小匹黃布回來,又從背包的伸袋中摸出剪刀和針線給路無歸。
路無歸讓游清微幫忙,先把黃布裁成她需要的大小,又再找旁邊站起來一臉緊張、害怕又激動的那桌看熱鬧的人借了下桌子畫符。她把符畫好後,盤腿坐在地上把袋子縫起來。
她縫得飛快,可要縫三個袋子也得好一會兒。
她聽到一聲慘叫聲,一擡頭就見到陳家那個拿雷擊桃木劍的被鬼從鬼霧中打飛出去,摔倒了旁邊的一張沙發上。他的臉上鬼氣缭繞,一片青黑,顯然是受未創不輕。
緊跟着又是一聲慘叫,叫得像是被誰咬了似的,然後突然有一陣金光亮了下,還聽到大和尚念了聲:“阿咪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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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無歸估計是誰被鬼咬了,大和尚出手把人救了下來。
她忙着縫袋子,沒空去理他們,連頭都懶得擡。
左小刺見那邊打得死去活來的,她們這邊,路無歸在縫袋子,游清微悠然地站在旁邊揮着太極乾坤扇看熱鬧,又是着急又是無語。她問游清微:“游騙子,不先上去頂一頂?”
游清微說道:“不急。有錦塵道長他們鎮着,那些鬼物出不了符陣。”她見路無歸手快,一不小心把手指頭紮了下,痛得路無歸“咝”地一聲一口含住手指頭,她趕緊說:“小悶呆,不着急,你慢慢縫。”再見路無歸那表情,像是委屈上了。她知道路無歸縫裝鬼的袋子肯定是要動用鬼力法術才能封住鬼,這時候針上帶着鬼力和法力,路無歸被紮一下估計疼得夠嗆。她蹲下身子,握住路無歸的指尖輕輕吹了吹,問:“還疼嗎?”
路無歸那表情瞬間破啼為笑,抿嘴一笑,沖她搖頭,說:“不疼了!”又自己吹了吹,然後繼續縫針。
游清微心說:“我吹口氣又不止疼。”她摸摸路無歸的頭,說:“慢點縫。”
路無歸“嗯”了聲。她察覺到屋子裏的陰氣越來越重。游清微身上沒了她的本命鎮魂玉,周圍的陰氣都朝游清微身上鑽,她下意識地就要去摘脖子上的本命鎮魂玉給游清微。她的手剛觸到挂本命鎮魂玉的紅繩就見到游清微揚起手裏的折扇作出一個要打她的動作,吓得她趕緊松手,從背包裏摸出兩道陽符一左一右鎮在游清微的肩膀上,又再取出六道聚陽符,一口氣全部引燃。六道散發着陽氣的火焰圍成一個圓繞在了他們的周圍,将方圓五六米內的陰氣燃燒一空。
陽符的火光在陰氣彌漫的地方比起燭火更有穿透力,突然亮起的溫暖火光使得周圍的人紛紛回頭看來,待見到六團火苗憑空浮現在空中繞着游清微和路無歸紛紛驚呼出聲。
游清微幽幽地看了眼路無歸。雖說覺得路無歸這樣一點都不低調,不過她相信廣告效果肯定非常不錯,估計那些跑掉的客戶在今天過後又能回來不少。她“咳”了聲,說:“小悶呆,省着點用,這符八千塊一道,你這一口氣就燒了我将近五萬塊出去。”
路無歸擡頭看了眼游清微,心說:“符紙、符墨的錢加起來還不用五毛錢,就算公雞血漲價了,那也不用一塊錢。”她見到游清微的嘴角噙着笑,那樣子好像這話不是說給她聽的,就“哦”了聲,繼續縫布袋子,她想了想,又覺得不服氣,說:“不燃符,陰氣都往你身上鑽,會生病的。”說完又繼續畫符。
游清微輕輕笑了笑,沒再作聲。
站在旁邊的左小刺斜眼看着被符圍在中間的路無歸和游清微,眼裏充滿了鄙視。她就站在游清微身旁相距不到兩尺,路無歸燃符時居然把她隔在了符圈外,其中一道符還是從她和游清微之間穿過去的。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點!
突然,镬的方向傳來一聲“哇——”有點似狗又不是狗的野獸叫聲,這叫聲又急又兇,驚得路無歸的手一抖,又把自己的手指頭給紮了針。
她趕緊起身眺眼望去,只見到镬的另一邊突然有三條毛絨絨的大尾巴掃過,緊跟着又是一聲充滿威脅意味的叫聲響起。路無歸顧不得手疼,趕緊把還差一點點的袋子縫上,她把線咬斷,把針往線團上一紮,抓起另外兩個符袋就朝镬旁邊跑去。她沖進符陣中就見到那叫季鎏君的女人的身後居然附着一只青眼狐貍。
這狐貍跟大白一樣沒有肉身,只剩下魂魄元神和內丹。她聽游清微說過,這一類存在,好像有個名字叫妖靈。是妖,但因為沒了身體,屬于靈類,所以叫着妖靈。
那狐貍的身後有三條大尾巴。
路無歸沖過去的時候,正好見到那狐貍甩着大尾巴從季鎏君的背後沖出來。它的嘴裏發出一聲厲嘯,爪子一揮,把咬住季鎏君的一只怨靈打飛出去。那狐貍跟吃了藥似在在空中打着轉地左沖右突伸出爪子不斷地撓。它那狐貍爪子跟刀片似的,一爪子撓過去,鬼能被它撓成兩截!
季鎏君快步往後退。她的眼窩都陷了下去,嘴唇發青,額頭一片青暗,顯然是遭到陰氣侵蝕,陽氣流失過多。
路無歸不知道她去換衣服的這會兒功夫發生了什麽事,镬跟炸了窩似的,裏面的鬼全跑出來了,就連之前镬底的那三只大鬼都跑了出來。
那三只大鬼是非常少見的已經凝出實體的鬼,說它們是鬼,不如說是鬼怪,它們已經沒了人的樣子,原本屬于人的手變成了鬼爪,指甲特別的尖利;它們的身上覆滿黑色的鱗片,眼睛黑黑的像是兩團能吸人魂魄的漩渦,長滿利齒的嘴巴占據了大半個面部,耳朵又尖又長還能動,它們的耳動一動,不用回頭都能避過來自身後的攻擊,它們的動作也不像人,更像是四肢着地的野獸。它們的動作很快,還能用鬼氣幻出幻身去騙人。
游清微比路無歸慢了幾步,她跟在路無歸的身後沖到镬旁邊,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倒抽口冷氣。她看了眼場中,幾步趕到明顯負了傷的季鎏君旁邊,先将兩道聚陽符打在季鎏君身上,再扶着季鎏君退到符陣外,問:“你家換狐仙怎麽出來了?”她又朝場中那動作慢吞吞的烏龜看去。這只烏龜雖是龜,但它跟溫馴兩個字一點都不沾邊。它的品種屬于佛鱷龜,這種龜是烏龜中最兇猛的一種。白家的這只龜則是佛鱷龜中的戰鬥機。這只龜的背甲就有半米多長,它呈落葉般的金黃色,頸間、腿部皆有肉刺,背部的龜甲形成棘,身後拖着足有一尺多長的形如鱷魚尾的龜尾。據說這只佛鱷龜是白岺溪的太爺爺還在世時就在白家,被白家人稱作龜太爺。
它爬得很慢,看起來就像是沒睡醒地半睜着眼,可若是細看就能發現它的眼裏有兇光。它突然以閃電般的速度一個伸頭、縮頭,在人還沒有看清的時候,它已經把一只鬼叼在了嘴裏用力地甩了起來。鬼被它叼住後就顯了形,怎麽掙紮都沒用,生生地被龜太爺給一點點撕碎嚼來吃了!
白家的白岺溪正站在龜太爺身後的符陣外,一派從容。她的旁邊站着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女人,三十來歲出頭,身材嬌小,非常文靜地站在那,比白岺溪還要悠閑,不過,她肩膀上蹲着的那只像是被人拔光了刺的刺猬則讓游清微身上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
李家,李素華!這一位不可怕,可怕的是附在她身上的那只一言不和就飛出滿身刺把人紮出滿身窟窿、把鬼紮得魂飛魄散的刺猬!
游清微大叫一聲:“小悶呆,當心空中的飛刺!”她看到這幾位把自家供奉的這些大妖靈都請了出來,瞬間覺得自己只帶小悶呆出來真的是有夠低調的。
游清微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路無歸“呀”地發出一聲慘叫,然後一眼看見路無歸側身從右後肩拔下了一根足有半尺長的跟鋼針似的刺。她扔下季鎏君走到李素華的身邊,對老神在在地蹲在李素華肩膀上的刺猬,喊:“白前輩,當心誤傷吶。”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路無歸又是“啊”地一聲痛呼。她扭頭一眼,只見路無歸又從胳膊上拔下了一根刺!
這白刺猬是故意的!游清微氣得差點掄起手裏的折扇砸到白刺猬的腦袋上去。她深吸口氣,壓住心頭的怒意,淡笑一聲,說:“前輩可得當心吶,小心刺紮出去收不回來。”她說完,揚聲喊了句:“小悶呆,紮你的那些刺可是克邪殺鬼的好東西。”
路無歸正要把不知道從哪飛過來的紮在她身上刺扔出去就聽到游清微的喊聲,她趕緊收回手定睛一看,發現這刺上面居然覆着一層淡淡的流光,像是有妖力又像是有鬼力。她飛快地扭頭看了眼四周,沒有見到有人在旁邊,麻利地把刺塞進了她裝鬼的符袋裏。
李素華這才反應過來她家的白大仙居然去惹游家的人,她趕緊叫道:“白奶奶,那位是游家的人,您老當心。”又沖游清微歉聲說:“抱歉。”
白刺猬的嘴巴一張,口吐人語,說:“抱什麽歉,常三爺說姓游的沒好人。”
游清微幽幽地瞥了眼刺猬,喊了聲:“小悶呆,再有刺紮你,你就把刺全收了,不用還!”“不用還”三個字咬得特別的重。她要不是礙于大庭廣衆之下直接動手不妥,真想把太極乾坤扇拍在白刺猬的腦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