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旅行篇 觸發
嚴庭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看了看手機才四點多便打算起來上個廁所,起身時他往黎輝那邊看了眼,發現對面床上隆着一團黑影。嚴庭一下清醒了,趕緊按開燈一瞧,原來是黎輝裹了毯子正縮在床上發着呆。
「黎輝,黎輝?怎麽了?」
衣服也沒來得及披,嚴庭踩到拖鞋上過去,伸手摸到一動不動的黎輝臉上,黎輝慢慢擡頭,一看到嚴庭,好像很是內疚,眯起眼嘴唇跟着抖了抖:
「公、公子,我... ...我怕是得了怪、怪病了,」
「怪病?怎麽,是哪裏不舒服了?」
嚴庭順勢坐上床,仔細瞧了瞧他的臉。是有點紅,可摸上去也沒覺得燙,想要問得再清楚些,黎輝卻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嚴庭只有拉過被子想先給他裹暖和了,瞟到他的雙手捂着褲裆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要拉開他的手,可小家夥卻死死地護在那裏。
「黎輝,你是不是,」
嚴庭已經猜到了幾分,在心裏憋着笑,但還是故意問:
「你是不是尿床了啊?」
黎輝一聽,連忙搖頭:
「我沒!」
「哦,那不是尿床怎麽不讓看?」
「我、我不曉得怎麽回事,它、它——」
晚上黎輝一直暈沉沉地做着夢。本來是夢到在衡樂樓正和燕小乙說話,就被大師傅叫過去給二樓閣子裏的貴客送菜,進去了以後,裏面站着個人,看不清臉,只知道在笑着。這人有點熟悉,可再使勁瞧瞧,怎麽一下子就變成公子站在那了。公子也不說話,忽然把自己拉了過去,這一下只覺得天旋地轉。黎輝覺得自己像是躺在了雲上,而且哪裏都能感到公子的手和嘴巴。一會兒,是在脖子那,一會兒,到了在腰後,再過了一會兒,又往下頭去了。
這麽一弄,黎輝覺得熱極了。想要喘口氣,咕嘟幾大口水,才剛想着公子就喂了來。可咽下去以後發現水也好燙,燙到肚子裏頭都熱了,燙到自己忍不住要仰頭大吸幾口氣,一伸手摸到公子,原來他身上也和自己一樣燙,想問他熱不熱嘴巴卻又被那團溫熱填滿,只得像之前公子親自己時那樣,任它來回磨蹭着舌頭,又麻又甜。閉著眼睛想學着公子的動作,沒想到身體裏的那股燙越發往下竄了,讓自己實在耐不住想要跑去茅房,可擡起手卻怎麽也推不開壓在身上的公子。黎輝想叫公子快點起來別被自己弄髒了,又羞得支支吾吾講不出半個字,這一急慌裏慌張地沒控制住,接着身子就再也沒了力氣。
醒來以後,黎輝覺得身子酥軟軟的還有些舒服,可沒一會兒就發現褲子裏頭不太對勁,顫顫地探手進去,是從來沒有過的粘膩,黎輝一驚,連忙坐起來輕手輕腳地去了房裏的廁所,屏住呼吸拉下褲子一看,睜大了眼不知道該怎麽好,站在那好半天又怕吵醒嚴庭,連整理都忘了,只得呆呆地關了燈,又呆呆地坐回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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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從沒聽人說過人會這樣,在衡樂樓,大家都是沾了枕頭就睡,一早又起來,師兄們的身體也都不差,所以從沒見過有誰這個樣子。可是,自己也确實是裏頭最瘦弱的,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才變成現在這個狀況?
想着這些,黎輝又縮了縮身子,再不敢睡了,到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和公子講。
嚴庭怕他再不去換褲子會着涼,便用力一下扯開那雙手,心想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被嚴庭看到了褲子上的一片濕,黎輝一口氣軟下來,帶着鼻音小心翼翼地說:
「公、公子,我... ...我去裏頭看過了,我以前上茅房,從來不會是、是白、白色的,也不會,這麽粘還、還... ...有味兒。公子,我、我是什麽病?能醫得好嗎?會、會不會傳染給你?」
這麽問着,聲音也越來越小。嚴庭一邊想着幸好葉旗那家夥不在,不然肯定憋不住會笑出來,一邊溫柔地摸了摸黎輝的後頸:
「黎輝,你說以前從來不會是嗎?」
見黎輝立刻點點頭,嚴庭輕輕咳了一聲。
「就是說,這樣是第一次,對吧?」
黎輝又慢慢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做了夢?」
嚴庭故意問。小家夥還沒開竅所以一定不會是自己去碰的,那麽多半就是因為昨晚的吻了吧?雖然當時黎輝沒表現出排斥,事後也和平時一樣地吃飯講話,但潛意識裏卻并非就這麽平靜地過去了,畢竟這應該是他十八年以來,第一次和人這麽親密地接觸,所以做了些他肯定不好意思講的夢吧。其實這個情況也算是晚了,像葉旗,聽唐蒙說是十四歲就有了,那小子還特別興奮地說自己是男人了,讓唐蒙哭笑不得。
不過,小家夥是夢到什麽了呢?嚴庭當然會猜是不是夢到了自己,但一想也有可能不是,臉上的表情就稍微變了。不過他也開始反省起昨天确實有些急了,可說實話,心裏又在感謝昨天的那一場虛驚。
「沒... ...夢到什麽... ...」
想到在夢裏沒忍住把公子也弄髒了,黎輝打定主意死也不說,嚴庭別過臉勾起嘴角咳了聲,才伸手拉他起來:
「走,先去洗個澡,我慢慢跟你說。」
芥舟早上邊揉着頭發邊打着哈欠走出房間時,發現嚴庭正盯着黎輝吃雞蛋喝牛奶,看到他晃出來之後笑了笑:
「起來了?」
「嗯起來了,你倆不錯啊,這麽早?」
黎輝一聽,連忙低下頭大口把荷包蛋塞進嘴裏。嚴庭繼續憋住笑,又問芥舟:
「等下吃什麽啊?」
「糯米包油條和牛肉粉,有一家的很不錯。旁邊還有別的攤。」
「哪裏的?說不定我以前去過。」
芥舟揚起眉頭,又打了個大哈欠:
「對,我忘記你來過幾次,就東街巷子最裏頭的那家。」
「那我還真去過。他家的确實好吃,現在還在做?」
「嗯,還在。他家挺有名,哎黎輝,少吃點,留着肚子叔叔帶你吃好吃的。」
知道芥舟還不完全清楚黎輝的飯量,嚴庭想讓他先墊補一點順道補充補充營養,便對芥舟擡了擡下巴:
「讓他把牛奶喝完。」
「也是,畢竟年輕還在長身體嘛,對了黎輝,你應該想長高吧?那要多喝牛奶多打籃球,叫你嚴爸爸給你買個籃球玩——」
笑嘻嘻地擋開嚴庭扔過來的一包紙巾,芥舟揮揮手:
「行了行了,我去收拾收拾。」
黎輝邊喝牛奶邊望着芥舟的背影,又想起剛才嚴庭告訴自己的事。
公子說那不是病,還說只要是男人都會有的。以後要是再發生的話,就記得快點清理好換褲子,最後公子還笑着恭喜自己從今天開始變成男人了。
這麽一想,黎輝對着嚴庭喊了一聲:
「公子,」
「——嗯?」
嚴庭坐在桌邊拿了本建築雜志質正在看着,聽到黎輝喊自己,擡眼沖他溫柔一笑。黎輝看得有點呆了,回過神結結巴巴地問:
「公子剛才說,我、我變成男人了,那我,還能再長高嗎?」
明白這其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以後,黎輝也就不怎麽擔心了,再加上公子告訴自己以後還會長胡子,甚至忍不住有點期待起來。
「和以前說的一樣,你要是好好吃飯睡覺,應該有機會。」
「那,那早上那樣會對長高不好嗎?」
看他牛奶已經喝完了,嚴庭伸手過去抹掉他嘴角的奶漬,笑着說:
「你又不是天天那樣,不用擔心。」
「那,那公子是在多大的時候啊?」
自己以前沒有朋友,也無從知道其他人的這些事,于是黎輝終于忍不住好奇心問道。嚴庭揚起眉,把雜志合上:
「不太記得了,應該比你早吧,不過葉旗是十四歲唐蒙是十六歲。」
流利地說出其他兩人的時間,黎輝聽了認真地點點頭:
「公、公子不記得自己的,但是記得清楚葉旗和唐公子的呢。」
「... ...」
一時語塞,嚴庭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起身要把杯碟收進廚房,卻被黎輝搶了先:
「公、公子,我從今天開始就是個,是個真正的男人了,這些我其實都可以自己來。」
其實黎輝之前就想告訴嚴庭,有很多事他都能自己做,因為在衡樂樓就是這麽過來的。可當被照顧着的時候,自己又忍不住貪心了。現在既然和公子他們一樣也成為了男人,就要多向他們學習,努力變成一個好男人。
看着黎輝忽然閃着光的雙眼和莫名愉快起來的表情,嚴庭覺得是不是自己之前的話哪裏沒講清楚讓他誤解了什麽,不過又忍不住被這個小家夥「今天就是男人了」的宣言給逗笑了,便放柔了調子說:
「好,以後就自己做自己的事。」
聽到應允,黎輝開心地跑去廚房收拾了。芥舟理着毛衣外套上的扣子出來,看到嚴庭正望着廚房,又瞟了眼他手上的建築雜志。當初嚴庭大學還沒畢業就到公司來了,自己一開始就很看好他,也難得願意這麽花心力地去帶一個大學生,結果到最後嚴庭卻跟自己說,以後不再做這一行了。那幾年,兩人除了是師徒,還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所以芥舟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人各有志,生活方式也不一樣,這沒什麽可說的,他只是為嚴庭覺得有些惋惜。不過想到嚴庭的父母對他的那份越來越沉重的期許,芥舟又不想挽留他了。而且,他覺得嚴庭不管做什麽,都一定能夠達到他給自己定的那個點。所以不管是作為前輩還是作為朋友,他只是希望他能更順着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我弄好了,你餓了沒?」
聽到芥舟的聲音,嚴庭回頭,瞧到他的白毛衣眉毛一挑:
「哎唷,帥。」
「我也覺得帥。當然了,你也很帥。」
芥舟是那種放在人堆裏絕對顯眼的,現在又把卷發綁了個丸子頭,穿着大大的毛衣外套和靴子,今天還特地戴了個無框眼鏡。
「行了,不用每次捎帶腳地誇我。」
芥舟哈哈笑起來,看到黎輝出來,朝他揮了揮手:
「走了,跟叔叔一起吃飯去。」
黎輝點點頭,又看着站在芥舟身邊的嚴庭。嚴庭今天換了件厚厚的黑茸毛衣,也是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又拿了深灰色的圍巾正往脖子上裹。這兩個個子高挑的人今天一黑一白,長得也好看,黎輝跟在後邊有些自卑地挪了挪步子,又想起今天自己是男人了的這件事,于是暗暗握拳,打定主意要努力再努力,好能長高一點。
等三個人到了東街的巷子,那裏頭果然已經熱鬧起來了,店裏早就坐滿了人,芥舟便叫嚴庭帶着黎輝先去外面找座位,自己先去排隊。嚴庭把黎輝帶到外面一張剛空出來的小桌子旁,很嚴肅地叮囑他一定要坐着不動以後便去找芥舟了,邊走又邊回頭看了看黎輝,見他直着背正認真地盯着自己,點頭笑了笑。
黎輝坐了會兒才慢慢打起這條巷子。巷子裏面大都是平房,最高也不過兩層。雖然和裴朝那時不同,但因為想起鹿亭那邊也是這樣的房子,所以黎輝覺得親切,這樣的感覺有些妙,他自己一下子也說不上來,只曉得自己竟然有點想鹿亭了。這一想,就轉過頭想看看嚴庭回來了沒,視線卻被擋住了,黎輝擡頭一看,原來是芥舟正一手端着個紙盒,一手遞了一個紙袋要他拿着,黎輝連忙起身接過來,芥舟放下手裏的牛肉粉說「先吃」,說完就又轉身走了。黎輝還是想等他倆來了再動筷子,于是望着手裏的紙袋——那裏頭是個裹了層薄膜的糯米團,黎輝覺得眼熟,拿起來聞了聞,又忍不住咬了一口,這一口下去,他不禁愣住了:小時候自己又餓又渴時遇到的那位公子,那時遞過來的吃的就是這個味道!雖然只吃過一次,但那是他絕對不會忘記的味道和口感。
一直想知道那天吃的是什麽,自己卻怎麽也找不到,後來甚至壯起膽子去問了大師傅,他也是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小吃,說也可能不是江陵的,黎輝只有放棄了尋找。
那時,如果沒有那位公子給的這口吃的和水,自己不知道還能夠撐多久,那位公子等于是救了自己的命,現在自己居然吃到了一直惦記的東西!
「黎輝,怎麽了?」
端着一碗粉和鍋貼包子過來,見黎輝對着糯米包油條彎着嘴角看呆了,嚴庭放下手裏的東西有些好笑地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公、公子!我、我以前吃過這個!」
回過神,黎輝努力壓低聲音,但又抑制不住地要喊出來。
「我、我後來到處找,都沒找到!今天,今天居然吃到了!」
嚴庭一擡眉,眯起細長眼看着黎輝手裏的糯米包油條——裴朝是不會有這個的,黎輝是怎麽吃到的?
「你們怎麽還沒開始啊,講什麽客氣呢?嚴庭,還有兩碗豆腐腦去端過來,」
芥舟一邊放下手裏用竹簽串起的幾個面窩和正冒着熱氣兒的豆腐腦,一邊打發嚴庭去拿剩下的,自己舒了口氣坐下,從大鐵皮罐頭做的筷筒裏抽出幾雙方便筷,拿了一雙看看再給黎輝遞了過去。雙手接過芥舟遞來的筷子,黎輝看到眼前的白色,想起那日那位公子也是穿了白色衣衫,自己卻因為太累了沒清他的臉,其他的也記不大清了,只剩下一個白帕子自己一直帶在身邊。
「黎輝,快吃啊,再不吃都涼了。」
回過神,黎輝掰開方便筷,在芥舟的催促下吃起牛肉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