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亭食堂

第3章 三人的夜宵

聽到聲音黎輝一驚，擡起頭先往嚴庭臉上望去，只見嚴庭翻了個白眼，側過身對着門口的人問道：

「你這麽晚來做什麽？」

門口站着的是個戴着寬大毛線帽身材修長的青年，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瞧着嚴庭。

「老大你不是說不想找女朋友的嗎？」

這麽說着，青年過去兩人那邊，沒等嚴庭開口就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蘿莉控啊，啧啧。」

擡手給了青年的腦門一記，嚴庭又對黎輝指了指：

「池葉旗，池塘的池，葉子的葉，紅旗的旗。」

黎輝本想告訴嚴庭自己認得的字不多，可看到池葉旗嘴巴又閉上了。

「這是黎輝，情況稍微有點複雜... ...」

「情況有點複雜？老大，你對未成年人做了什麽？」

池葉旗裝出悲痛的眼神看着嚴庭，還故意邊說邊搖頭。嚴庭橫了他一眼擡起手：

「你腦袋裏能不能有點別的！」

黎輝聽着以為他們要幹架了連忙起身，池葉旗笑嘻嘻地沖他們手一擺：

「黎輝是吧？沒事，他就是看着兇... ...哎呦老大你真打啊！」

懶得和他多費口舌，嚴庭問：

「你來做什麽的，不是有活動麽？」

「弄完了，明天一早想跟唐叔去菜市場，畫箱帶着重，先放這。」

「你放吧，對了，黎輝明天開始在這裏做事，」

對池葉旗微微擡了擡下巴，對方立刻心領神會。

「我跟葉旗說點事，看到烤箱沒亮了就到院子裏來叫我。」

囑咐完黎輝，嚴庭和池葉旗一起出去了。黎輝瞄着烤箱，又想起自己的東西還在浴室，便決定自己去拿，反正就一下的事，應該不會耽誤嚴庭的吩咐。

出了廚房，黎輝往前走了幾步，聞到了之前洗澡時還沒散去的香氣，借着過道的光找到浴室，從浴室櫃裏拿出東西仔細地卷了卷塞進了袖子。這時外頭傳來了說話聲，雖然知道偷聽不太好，黎輝還是忍不住往有些高的小窗邊貼了過去，牆壁還是濕的，不過現在也顧不上了。

「... ...就是這麽回事。」

稍微低沉一點的是嚴庭的聲音，大概是對那個戴帽子的人說了自己的事吧，黎輝想。

黎輝對嚴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總覺得兩個人好像不是第一次見，不過一想到這裏以後一直是吃着嚴庭給的飯才撐到現在，可能是因為如此才産生了莫名的親近感吧？

「嗯，所以就是說，老大你收留了一個古代人？」

黎輝屏住呼吸，又往牆上貼緊了些。

「我以為你平時就是喜歡喂喂貓喂喂狗，結果你還喂喂人，還是個古代人。老大，我真是服你。」

「你倒是一秒就信啊。」

「這都什麽時代了，就算你收留了個外星人我都信。」

「閉上你的烏鴉嘴，真招來個還不知道怎麽弄。」

「哎呦老大你手能輕點嗎，打傻了算工傷是不是啊？」

「要不你試試？」

聽到這裏黎輝勾起嘴角。這兩個人說話看着像是在吵架，但關系卻好像不錯，轉身準備回到廚房不想又聽到一句：

「不過，老大你不是對衡樂樓特別感興趣麽，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就留下這孩子的吧？」

黎輝心中一凜，再等了等卻沒有聽到任何人的聲音了。帶着些微微妙的心情回到了廚房，烤箱的燈還亮着，滴滴答答的記時聲讓黎輝有點心煩意亂。本來終于有了暫時的安身之處，可嚴庭如果對衡樂樓很感興趣，并且這裏真如他所說的是九百多年以後話的話，那麽，有沒有可能他會知道自己偷了大師傅的食譜跟荷包這件事呢？

那天醒過來，發現小乙和包袱都不在了，本來很痛的頭也沒一點事了。自己的包袱裏除了這些年攢的些工錢還有大師傅用舊了的幾把菜刀，以前一直偷偷地拿它們練手。刀雖然被裹了好些層，不過砸到腦袋上... ...也不知道會如何。

想到這兒黎輝沉下臉。想不到一年來一直關系不錯，甚至主動提起出逃的小乙會毫不留情打傷自己。可如果自己沒還手的話，會怎樣呢？被丢在那兒再被衡樂樓的人找到自己一定是沒有活路的。

黎輝轉頭望向烤箱，那裏現在已經飄出了香氣，又湊近看看，土豆的表面烤出了些金黃的斑點，茸茸的芝士末也變成軟軟的一片，偶爾被鼓起的氣泡掀起一點，十分有趣。這麽瞧着黎輝的肚子又是一陣叽哩咕嚕，為了不讓饞蟲太過鬧騰，幹脆四處打量起來。看到牆壁上一塊墨色長條上豎着各式刀具時，黎輝來了興趣，小心握住了一把刀柄，可不知道該怎麽拿下來，沒留神稍微用了點力，刀就下來了。黎輝手臂順勢一擡，險些松手。

「原來，是這麽給吸過去的啊。」

黎輝又把玩着後面幾把刀。

「好玩嗎？」

等放下最後一把時，門口傳來池葉旗的聲音。黎輝連忙轉身，一想到兩人可能是站在那瞧了好一會兒就有些窘，偷瞄了一眼嚴庭，池葉旗卻一下竄到自己跟前打開了話匣子：

「我說嘛，這麽可愛一定是個男孩子。不過你真看不出已經十八了！對了，你的古裝能不能給我看看？有興趣的話，最好一起跟我出cos！老大和唐叔都不樂意，真是浪費了那兩張好看的臉和身材，不然聽我的，咱們食堂随便搞個什麽主題限定日之類的肯定火爆好嗎！可是老大那個死腦筋真是... ...」

像是有預感會遭到手刀，池葉旗笑眯眯地閃到一邊，站在後面的嚴庭果然不耐煩地擡起了手。

「啊。」

看清嚴庭手上握着的東西，黎輝完全忽略掉還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池葉旗。

「剛才去外面拿的。」

嚴庭笑笑。他手上拿的花是黎輝偷偷在附近摘的花啊葉的，拿草紮成一小捆，每天在拿飯的時候給放在後院的臺階上。自己也沒什麽能給的，想到以前衡樂樓每天都要配了新鮮的花在食桌上，黎輝就想也送給嚴庭。

原來公子真的都收着了啊。

黎輝心一寬，忍不住笑意彎起了眼睛。嚴庭一愣，不過馬上就用那把花往黎輝頭上掃了掃：

「謝啦。」

「是、是我要謝謝嚴公子才是！」

終于能當面對嚴庭道謝，黎輝也舒了口氣。一旁的池葉旗忽然興奮起來：

「小黎輝，你也叫我公子看看？」

「公子。」

池葉旗睜大眼睛，大手一揮捂住了嘴。

「卧槽，這原汁原味的！」

「你要待多久？沒事就早點走。」

嚴庭看土豆烤得差不多了便開始趕人。黎輝見他要打開烤箱馬上跟了過去。

「老大你這就不厚道了，小黎輝是個古人啊，古人！你不想和他玩嗎？多有意思！再說了，」硬是湊到兩人中間吸了吸鼻子，池葉旗壓低聲音：「哪有做了吃的趕人走的，還是不是咱們鹿亭食堂了？」

「我沒定過這個鬼規矩。」

盡管池葉旗很有眼力見兒地又是遞手套又是擺桌子，嚴庭還是懶得理他。黎輝很聰明地閉着嘴站在嚴庭身側，不過他的注意力本就全都在那盤熱氣騰騰香噴噴的烤土豆上了。

不過說是這麽說，嚴庭坐下來後還是給了池葉旗一把勺子。池葉旗抓下帽子，櫻粉色的頭發完全露了出來，本以為黎輝會吃驚，結果對方卻望着嚴庭問：

「嚴公子，你，你剛才給我吃的，是用糖水腌過的果子是嗎？」

見黎輝看到自己的頭發沒有吃驚，池葉旗有些不甘心地插嘴道：

「小黎輝，問我就可以了，問我問我。」

嚴庭拍了下他舉起的手，回黎輝說是無花果，池葉旗趁嚴庭不注意立馬挖了一大勺土豆，黎輝的視線這才跟着他的動作，最後停到了那粉色的頭發上。嚴庭幫黎輝舀了幾勺吃的，才靠回到椅背。

「池公子，你們，你們喜歡的，闊斯什麽的，頭發的顏色挺好看的... ...」

黎輝努力表達自己的意思。嚴庭和池葉旗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

「我說吧，他來這裏好幾天了，你以為他沒見過啊。」

「小黎輝，你适應得還挺快。」

聽到池葉旗的表揚黎輝也不看他，只低下頭盯着碗，用勺子挖了塊土豆放進嘴裏，熱乎乎的香味馬上變得真切了。

明明是常見的食材，卻是自己從沒吃過的味道。淋了一點甜漿的土豆被烤得內裏粉糯，帶皮的外殼焦酥，輕裹在上面的芝士是黎輝記得的味道，應該是在那個有番茄和肉末的面裏頭。

「不過那面裏的，又好像和這個有點點不同。」

聽黎輝一說，嚴庭眯起眼饒有興趣地看着埋頭大口吃飯的小家夥——自己的确是用了不同種類的芝士，這個從古代來的小家夥只吃過一次就發現了。池葉旗看到嚴庭的表情，停下手中的勺子，露出一抹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