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以撒的結合
她叫他“小朋友”。
第一次，當着面，親口這樣叫他。
樂胥發現這和在微信上看到她發來的“小朋友”三個字的時候，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她在他身邊，挽着他的手臂，含着笑低聲叫他“小朋友”——男生的腦海裏有一瞬間的空白。
明明隔着幾層衣服、根本就不應該有什麽感覺的，但他現在卻覺得，她挽在自己臂彎裏的那只手，體溫像是能透過兩人的衣服傳來，有些燙人。
幾秒之後，他終于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裝作平靜地問她：“為什麽叫我……小朋友？”
他比她低一屆，即便是小時候早了一年上學，也不過才比她小兩歲而已，她是真的把他當做小孩子嗎？
“只是覺得你很有趣。”
楚歌其實是想說“覺得你單純的樣子很可愛”，但又怕這麽說會讓男生不高興，臨出口時還是換了個措辭。頓了頓後，她又補充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會再這樣，對不起。”
楚歌的性格并不能稱得上溫柔，樂胥沒想到她會第一時間為此而道歉，下意識側過頭看她。
楚歌的身材在女孩子裏算是很高挑了，一米七的身高再加上高跟鞋，并不比此時的男生矮上多少。樂胥側過頭，只略微垂眸，就已經對上了她的目光。
第一次，他看到她的臉上褪去了那種漫不經心的輕慢，目光專注、神色認真。
由衷地，為無意之間可能對別人造成的冒犯而正面道歉。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樂胥被她這樣專注地看着，反倒又有些不好意思，用沒有被她挽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聲道，“我只是怕你把我當做小孩子。”
語氣裏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楚歌忍不住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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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樂胥倒是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沒有女孩子。”
她剛才那句話，不就是在說他身邊有很多女孩子嗎？
這要是不解釋清楚那還得了？
“嗯？”楚歌沒聽懂他的意思，發出了略帶疑惑的一聲鼻音。
樂胥臉上還有些紅，又把這句解釋擴充了一下：“沒有女孩子追我。”
楚歌聞言，視線在他俊秀的臉上來來回回地打量了一遍，語氣裏滿是顯而易見的懷疑：“現在的女孩子眼光這麽不靠譜了嗎？”
說是在懷疑女孩子們的眼光，但……說到底，這不就是在變相誇他嗎？
男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臉色更紅，卻又認真解釋着：“真的沒有。可能是因為我早上學一年，她們都覺得我年紀小吧。”
他上學早，長得也顯嫩，平時女同學們其實對他不錯，但大多都把他當做小-弟-弟，根本就沒納入考慮範圍。也就是大學之後他長開了不少，又成為了學長，于是……終于也有個別學妹隐晦地表達過好感——雖然他也并沒有很迫切地想要成為女生的考慮對象。
至少，在遇到楚歌之前，并沒有很迫切。
楚歌看他的模樣，大概也能知道是怎麽回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不要急，很快就會有了。”
剛才他說“沒有女孩子追我”，她現在說“很快就會有了”。
那之中也會包括你嗎？樂胥忍不住想，卻沒敢問出口，只是有些腼腆地也笑了笑，認真道：“如果真的有，我會和不喜歡的人說清楚。”
他并不是不懂得拒絕，他也很明白不應該和別的女孩子暧昧不清。
他不希望她誤會自己。
很奇怪，這個話題其實已經有些私-密、并不适合在兩個相識不久的人之間談及，但此時此刻，他們談論起來，又好像自然而然，并不覺得尴尬。
不過他怎麽做本來也不是楚歌能管的，聽他這麽說，楚歌也就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轉而又問了句別的：“聽說你要開工作室？”
“嗯，已經在注冊了。”一提到這個話題，男生整個人馬上就換上了一副“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的表情，清澈好看的眼睛裏像是映着星星，“我做主程，有兩個朋友已經說好了會一起，畫手也約了正在談。”
這次不是他一個人全包了，還找了幫手一起，看來是想搞個大新聞。楚歌還挺有興趣，又問：“方便透露下是什麽類型嗎？”
“想做個Roguelike，動作類的。”樂胥答得很爽快，看起來并沒有多少想要保密的意思，說完又看了楚歌一眼，露出了一個……“你我都懂的”的會心笑容，“想做得克一點。”
Roguelike游戲，顧名思義就是類似于《Rogue》的游戲。似乎很難找到一個純文字的明确定義，不過大致上還是有些公認的特點，比如“随機生成的環境”、“角色死亡即為永久死亡”等等。楚歌是這類游戲的忠實愛好者，她游戲時間最長、購買平臺最多的一款游戲《以撒的結合》就是roguelike游戲中的知名作品，同時，也是極其出色和知名的獨立游戲。
動作類的roguelike，怪不得前陣子做了那個找自己測試的游戲練手了。
而至于所謂的克一點……自然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克蘇魯神話”了。
雖然說是神話，不過這個體系的本質其實是人類對于未知與不可知的恐懼——當然，克蘇魯最外在且廣為人知的元素和形象就是觸-手了。
怎麽說呢——正中楚歌下懷，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
“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找我做測試。”楚歌主動提出。其實她一開始沒別的意思，只是知道樂胥這邊人手緊張，所以主動提出可以幫忙。但說完才意識到，既然是動作類游戲，那以“桑妹”的操作水平，想必是很難親自測試的。
樂胥顯然是也想到了這一點，微微愣了一下，之後也不生氣，反倒是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連連點頭，帶着明顯的雀躍：“好啊！那我先預定了……你怎麽了？”
樂胥原本明顯還想繼續聊下去，但話還沒有說話，卻忽然頓住了腳步，視線下移，落在楚歌的腳上。
她的裙子剛過膝蓋，露出纖細卻并不過分削瘦的小腿，而後就是踩着高跟鞋的雙腳。
楚歌倒是還想糊弄過去，但實在是沒有任何的遮掩，腳後跟處的紅色在男生的注視下無所遁形，她也只能無所謂地笑了笑：“新鞋總會有點磨腳。”
這鞋是新的，不過是她常買的牌子，一向都很合拍，即使第一次穿也不會磨腳。她好久沒出門化妝、穿高跟鞋了，特意挑了雙新鞋子，沒想到就這一雙，居然還磨腳了。
雖然她沒提，不過正挽着對方，走路的時候姿勢多多少少會有些反常。樂胥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沒一會兒就察覺了。
楚歌一副無知無覺、感覺不到疼的樣子讓樂胥忍不住抿了抿唇，低頭仔細看去，就能看到鞋跟處和皮膚相觸的位置已經微微發紅，顯然是已經破磨了皮、出了血了。
“你帶創可貼了嗎？”樂胥問完，又覺得自己問得挺蠢——要是有，她當然早就用了。
“沒什麽大問題，反正一會兒我也要回去了。”楚歌看他又急又擔心，覺得有些新奇——除了晏清時，好像就再沒有人這麽關注他了。但晏清時從小性格就很內斂，再關心她，情緒也不會太過外露，而不像眼前這個小朋友，臉上寫滿了緊張和……心疼。
樂胥一時間沒有說話，卻放慢了腳步、慢騰騰地帶着她走向了最近的角落，低聲道：“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
說完，也不等楚歌叫他，轉頭就快步走了。
他說很快回來，這次是真的很快——不過幾分鐘的工夫，楚歌就再次看到了。外面溫度太高，他額上還帶着一層薄汗，在她跟前站定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創可貼。
這場宴會的酒店就在市中心，附近的便利店并不難找。
楚歌道了謝，伸手想要接過，樂胥卻沒有松手。
“你裙子會拖到地上，我來可以嗎？”男生低聲向她征求同意。
還有一點他沒有說——在這樣的場合，女孩子蹲下來貼創可貼，自然會引發關注的，而且必然不是正面的那種關注。但如果是他這樣做，至少其他人不會覺得她已經落魄到連穿的鞋磨了腳也只能一個人默默貼上創可貼。
楚歌愣了一下。
他看起來還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模樣，有些緊張，又很認真。
他沒說的原因，她當然也想到了。其實她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看自己，可是他好像很在乎。
楚歌一瞬間幾乎有些不敢和他對視，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似的，立時移開了目光。沉默了片刻後，她收回手，低聲又說了句謝謝。
這就是默許的意思。
樂胥蹲下-身，卻沒有急着去撕開創可貼，而是先小心地替她攏了攏微有些蓬起的裙擺、确保自己什麽不該看的都不會看到，然後才去看她的腳後。
他自然也就看不見，就在此時此刻，楚歌的神色。
她垂着眼簾，配合地微微擡起腳跟，看着近乎單膝跪在地上的男生撕開創可貼，盡可能地避免自己的手觸碰到她的皮膚、貼住她磨破了皮出血的部位。
她沒有什麽表情，只是看得很認真，一瞬不瞬。
作者有話要說：
桑妹：是誰在說我沒有男友力？？？
*《以撒的結合》（The Binding of Isaac），我游戲時間最長、購買平臺最多的游戲，問就是超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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