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等吳蔚然開完會的時候程郁又接到了翟雁聲的電話,翟雁聲在電話裏問了程郁這兩天過得如何,程郁胡亂編了些半真半假的話來糊弄翟雁聲,翟雁聲并未起疑,又叮囑了程郁幾句,然後挂了電話。
程郁挂了電話後有些自厭自棄,他并不想騙人,即便是翟雁聲,他也不想騙他。程郁是最想給所有人都說實話的那個人,可看起來他反倒是最滿口謊話的人。先前他騙吳蔚然,将吳蔚然的一腔真心踩在腳下,現在他又騙翟雁聲,總是這樣兩頭騙,程郁也覺得自己惡心。
猶豫之中,吳蔚然那邊散會了,他回到辦公室,見程郁果真老老實實在辦公室裏待着等他,便十分高興,沖他道:“走吧,去吃飯。”
路上吳蔚然問了程郁好幾家店,程郁都沒有給出明确的答複,吳蔚然便做主選了一家,程郁好似也沒有什麽反應,吳蔚然皺着眉頭看了他一會兒,瞧見程郁沒有反應,又收回了目光。
吃飯時程郁精神飄忽不定,一開始吳蔚然喜滋滋地同程郁聊天,說了一會兒,看見程郁這副模樣,也覺得狀态不對,漸漸便停下這興沖沖的态勢,問程郁:“你怎麽了?”
程郁拿着筷子尖低頭數碗裏的米粒,低聲道:“下午你去開會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了。”程郁做了一個深呼吸,說:“我在想等他回來後,怎麽跟他說。”
程郁此言一出,兩人都陷入沉默,他們錯開彼此的目光,同時眺望室外,想要避開這個話題。但是他們又都清楚,這是避不開的話題,程郁不跟翟雁聲說清楚,他們兩個人就永遠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偷情。更何況即便不從財力背景上考量,只談感情,翟雁聲也是先來的那一個。
吳蔚然恍然間意識到自己竟然是一個插足旁人感情的人,這個認知讓他十分挫敗。良久,吳蔚然說:“程郁,我不想逼你,但是我不得不逼你。”
程郁埋着頭,說:“我知道,讓我好好想想。”
吳蔚然再度意識到程郁為他編織出的一個美妙的幻想世界,程郁願意進入這個世界哄着他順着他,他就心意順遂,而程郁随時可以抽離出這個世界,回到他自己現實的生活中,只有吳蔚然被永遠留在那個世界,哪怕想要出來,也無能為力。
原本還好好的狀态瞬間就降至冰點,兩人迅速吃完飯,程郁和吳蔚然在家屬院和宿舍樓的路口處告別:“我先回去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吳蔚然盡量以一種不那麽耿耿于懷的輕松語氣說:“好,好好休息。”
程郁回到家屬院的房裏,洗了澡,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窗邊慢吞吞地喝,沒一會兒房裏的電話居然響了。老式座機的鈴聲急促尖銳,在此之前程郁從不知道這房裏的電話還通着,因此難免被吓了一跳,連忙接了起來。
“趙秘書說在樓下沒有看到你回去,我打電話來問問,你是不是住在這邊了。”
是翟雁聲的聲音,他不似先前在問好的電話裏時那種溫和冷靜的狀态,電話裏翟雁聲顯然氣惱,而且冷冰冰。
程郁連忙道:“趙秘書不再送我,我從南城區過來上班要花的時間太久了,今天早晨都遲到了半個小時,所以我想着住在家屬院裏,可以節省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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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雁聲低聲嗯了一聲,道:“傳話的人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讓趙秘書去解決了。”
程郁想到趙雯的模樣,又有些猶豫,他對翟雁聲的手腕總是畏懼,怕翟雁聲真的對趙雯做出什麽可怖的事情來,沉吟好半天,道:“其實也沒什麽,我不放在心上,這種話傳幾天,只要沒人響應也就過去了。”
翟雁聲似乎是冷笑一聲,道:“程郁,跟我相關的什麽事,你其實都不放在心上吧。不過不要緊,我放在心上,我很在意這件事,可以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程郁有些急迫,他道:“我知道是誰做的,但是我不想追究,我覺得沒有意義,而且我也不想因為這種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更不要說更過分的做法,我已經沒辦法在車間立足了,不能讓我更難堪了。你做事能不能有一刻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程郁膽大包天,給翟雁聲發了這樣的脾氣,反倒是翟雁聲在電話那邊笑出聲,他沒有正面回答程郁的問題,只道:“沒有你想的那麽可怕,行了,你要是不高興,就不說這個了,我先挂了。”
挂了翟雁聲的電話,程郁又開始發呆,他蜷腿坐在沙發上,癡癡地不知該将目光落在什麽地方。程郁覺得翟雁聲給他編織的世界像一張無處可逃的網,而他什麽都做不了。
不知發了多久的呆,房門被急促地敲響了,程郁怔愣一瞬,爬起來去開門,腿蜷縮了太久,半邊身子都是麻的,程郁龇牙咧嘴地走到門前,打開門一看,門前站着的竟是吳蔚然。
吳蔚然大約是剛洗完澡,頭發還濕着,站在門前時穿着寬松的大白T和大短褲,一路氣喘籲籲,似乎是跑來的。
吳蔚然沒有給程郁任何反應的機會便擠了進來,他反手關上門,攬着程郁的腰将他按在門前,兇惡地親了起來。程郁感覺不到身上的酸麻,只覺得舌尖被吸吮得刺痛,他嗚嗚帶着哭腔哼了幾聲,吳蔚然才放開他。
“以後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不要随便開門,至少得問一問來的人是誰。”吳蔚然說。
程郁還處在茫然的階段,聞言呆呆地點了點頭,好半天才道:“你怎麽來了?”
吳蔚然捧着程郁的臉,看見自己發尖上的水珠落在程郁的臉頰上,像一滴纏綿悱恻的眼淚。他頓了頓,說:“我回到宿舍,左思右想都覺得不該這麽輕易地跟你分開,所以就又來了。”
家屬院樓前種着許多樹木,綠化做得極佳,入夜以後涼風習習,房裏窗戶大開着,清新的草木香氣飄進來,夾帶着各種蚊蟲此起彼伏的叫聲。
程郁在這樣的香氣裏聽見吳蔚然貼着他的耳朵說:“程郁,我可以等你,但是別讓我等太久,好嗎?”
程郁似乎是被蠱惑了一般,連忙點了點頭,然後他聽見吳蔚然問:“那現在你願意跟我偷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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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的木床很大,床頭擺着矮腳的床頭櫃,再旁邊就是頂天立地的大立櫃,靠近床頭位置的那扇櫃門前裝了一面穿衣鏡,周圍是一些花鳥魚蟲的彩色圖樣,穿衣鏡并不是很清楚,以程郁的角度,只能隐約看見自己茫然的眼神。
程郁不知道是什麽讓吳蔚然改變了想法,他只知道吳蔚然動作很迫切,程郁身上本就寬松的睡衣很輕易地就被吳蔚然扒掉了,吳蔚然伸手撫摸着他的腰,又一路摸到內褲裏,掐着程郁飽滿如水蜜桃的屁股。
吳蔚然捏捏他的屁股,問:“我該怎麽做?你做給我看吧。”
程郁面色通紅,他的目光飄飄忽忽望向床頭櫃的方向,吳蔚然立刻會意,伸長手臂拉開床頭櫃,看見裏邊的避孕套和潤滑劑。
吳蔚然拿出來,扔在程郁面前,程郁怯生生擡頭望了吳蔚然一眼,見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于是硬着頭皮拿起潤滑劑,小心地在手心裏擠出一些,然後趴着,往自己身後探去。吳蔚然就在一旁看着,看程郁咬着唇,緊張地給自己開拓,然後額頭因後邊吞進半截手指而冒出細密的汗珠。
程郁動作極慢,吳蔚然看了一會兒,終于失去耐心,他撈着程郁的腰将他扯進自己懷裏,換成自己上手。程郁以一個小孩被把尿的姿勢岔開腿坐在吳蔚然懷裏,感受着吳蔚然的手指在自己後邊進出開拓,他羞恥極了,偏過臉來,臉頰擦過吳蔚然的嘴唇,被吳蔚然咬住耳朵不許亂動。
吳蔚然草草弄了幾下,便給自己套上避孕套,他扶着早已挺立的下身對準程郁的後邊,又發狠地咬了一口程郁的耳尖,然後長驅直入。
程郁防備不及,兩頭都痛,下意識張大嘴巴開始大喘氣,吳蔚然被箍得難受,試着動彈幾下,程郁便發出有如哀泣一般的呻吟。吳蔚然被程郁這兩聲叫得更硬了,他一手摟着程郁的腰,将他按在自己懷裏不許亂動,一手按着程郁的胯骨,讓兩人更緊密地貼在一起。
停了一會兒,感覺程郁已經适應了,吳蔚然毫不留情地動了起來,程郁仰起頭,難耐地呻吟起來,這個姿勢進得太深,程郁又被吳蔚然壓制着無處可逃,他感覺吳蔚然的性器完全進入自己,那一刻程郁有種報複一般的爽快。
吳蔚然也覺得爽快,程郁的滋味比他想象中好得多,但一邊爽快,吳蔚然又一邊意識到,自己完全陷入到程郁這裏了,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設還有預防針都不再作數,他只被程郁三兩句話就勾得心思飄搖,再也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吳蔚然恨自己,也怨程郁,動作間更是不留情面,程郁不住地呻吟起來,吳蔚然卻起了壞心,故意咬着程郁的舌尖問程郁:“你說,要是他回來,發現他的套少了,會怎麽樣?”
程郁被這個問題驚得魂飛魄散,吳蔚然再一壞心頂弄,程郁居然就這麽射了出來,吳蔚然低聲笑出聲來,随後一陣瘋狂挺動,程郁嗚咽着哭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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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郁和吳蔚然重新洗了澡,出來時一看挂在牆上的表,已經是淩晨時分了。程郁搖搖晃晃,昏昏欲睡,吳蔚然哄着他去另一間房睡下,然後将被兩人汗濕的床單被套全都換下來,扔進洗衣機裏。
程郁很快就睡着了,吳蔚然關上他房間的門,将床單被套快速洗了一遍,然後挂在陽臺的晾衣杆上。做完這一切又過去近一個小時,吳蔚然擰開程郁的房門,程郁還無知無覺地睡着,大約是心力交瘁,所以程郁這一覺睡得很熟,吳蔚然幾次開門程郁都沒有察覺。
吳蔚然看了一會兒,關上門離開了。從家屬樓裏下來時天很黑,吳蔚然仰頭往程郁住的樓層望了一眼,轉身往宿舍走去。
程郁第二天早晨睡醒時不見吳蔚然的身影,很是緊張了一瞬,他身體還殘留着前一夜的疲累,茫茫然走到客廳,看見陽臺上懸挂着的床單被套正在迎風飛舞,這才稍微有些安心。程郁将已經曬幹的床單被套收下來,去隔壁房間鋪整好。
清淡的洗衣液香氣在空氣中湧動,程郁想到前一夜他們在這張床上的樣子,連忙閉上了眼睛。他跪坐在床頭,撫着床頭一角的床單,擡眼就能看見穿衣鏡裏的自己。程郁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長舒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程郁望着穿衣鏡裏的自己,只覺得鏡子上的花鳥魚蟲都面目猙獰起來,盯着他,在嘲笑他的荒唐。
程郁連忙離開房間,拿出手機給吳蔚然發短信,問:“你什麽時候回去的?”
這一天是周末,程郁無事可做,坐在沙發上等吳蔚然的回複,沒過一會兒吳蔚然就回了短信,說:“早晨走的。”
程郁又問:“那要一起吃飯嗎?”
吳蔚然沉默的時間長了一些,末了回複說:“好,你來挑地方吧。”
吳蔚然回了程郁的消息,繼續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手機随意扔在一旁,吳蔚然無心去看。昨天夜裏回到宿舍以後,吳蔚然才覺得荒唐,他一時沖動去找程郁,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原本的計劃。
吳蔚然發覺自己比想象中更在意程郁,也更瘋狂。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做出這種事,這将他的想法全盤打亂,現在他再也沒有辦法占據主動了,更何況程郁的滋味比吳蔚然想象的更好。吳蔚然嘗過一次,就難以忘懷,他再也放不下程郁了,可他卻不知道程郁什麽時候會給他那個肯定的答複。
吳蔚然想要離程郁遠一點,可每一次的嘗試好像都只将他推得離程郁更近了。現在吳蔚然躺在床上,終于确信,即便程郁随時都能抛下他,而他永遠也無法放下程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