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只是他卻不敢告訴她自己的全名,就怕她不記得這張臉卻還記得那個名字。
時隔四個多月終于能夠這麽近距離的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感受她手心的溫度,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用力抱緊她,對她傾訴這段時間來他對她的刻骨思念。
可他只能盡力克制着那股沖動,裝作是剛認識的新鄰居和她相處,以免吓壞她反而讓她受刺激。
反正來日方長,他已經買下她隔壁的房子,以後有的是機會和她見面,只要他多些時間和耐心陪着她,他相信就算她以後都記不起他是誰,他也能讓她再度愛上他。
倫敦冬天的夜晚即使不下雪也幹冷異常,他穿着單薄的針織衫站在冷風裏,四肢很快就凍得僵住,這才挪動腳步往隔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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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讓哥哥,等我長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蘇冉醒來,耳邊還在回響這一句。
她茫然望着頭頂的天花板,意識到自己又做夢了。
自從做了手術醒來後她幾乎每晚都做些亂七八糟的夢,有時候是夢見一個男人溫柔的親吻她,親昵的叫她小東西,可她卻看不清楚男人的臉;有時候又夢見自己蜷在黑漆漆的房間裏抱頭哭得撕心裂肺;而更多的時候她會夢見一個小女孩眼巴巴的望着一個年輕的大男孩求他答應娶長大後的她。
她想這些夢境應該都是她以前經歷過的事情,只是她做完手術後這些記憶都模糊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清晰完整的記起來。
她起床洗漱,換了衣服從卧室出來,聽到廚房傳來的聲響,她楞了一愣才想起來,應該是文森在準備早餐。
文森聽到腳步聲從廚房出來和她打招呼:“早上好,小小姐。”
蘇冉也笑一笑,卻沒看文森的臉,因為看了也不能立即把文森的臉和她的名字對應上,幹脆就懶得看了,反正她只要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和她一起住在這棟房子裏就行了。
她去院子裏給那些花花草草澆水,一會文森出來叫她吃早餐,她應了聲放下澆花用的水管,剛要往屋內走,就聽見門鈴聲。
打開門,門外站着一個穿着黑色套頭毛衣的東方男人,他手上端着一個托盤,托盤裏頭放着一疊顏色金黃誘人的小油條和一杯濃稠的乳白色豆漿。
她楞了一下,視線從那些食物重新移到男人英俊的臉上,神情茫然的望着他,一時想不起來這個男人是誰。
她茫然的神情讓陳讓胸口悶痛,卻微笑說:“蘇蘇,我是你的新鄰居,謝謝你昨晚的招待,我早上多做了一份早餐,希望你會喜歡。”
他這麽一說蘇冉才想起來的确是有個姓陳的新鄰居,不但做了美味可口的糖醋裏脊,後來兩人還一起用晚餐、喝茶、下棋。
她歉意的退到一側讓陳讓進來,說:“不好意思,陳先生,我昨天和你說過,我——”
“我知道,沒關系,以後見面我主動自我介紹。”陳讓打斷她,不忍看她一臉歉意的尴尬表情。
“謝謝,不過陳先生以後不用這麽客氣。”居然還為了一頓晚餐特意做早餐送過來。
“沒關系,這份早餐的材料是我從國內帶過來的原材料,我想蘇蘇既然喜歡吃中餐那應該也會喜歡中式早餐。”
“我是很喜歡,但是——”
“喜歡就好,如果蘇蘇覺得過意不去,不如晚上請我吃晚飯?”
蘇冉愕然,未及回應陳讓又說:“如果蘇蘇沒意見的話那我就當蘇蘇答應了。”
“……”
叫他不用那麽客氣,他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客氣。
在文森的挽留下陳讓留下來和蘇冉一起吃早餐,離開時他把自己的電·話留給了蘇冉,讓她決定好在哪家餐廳吃晚飯後打電·話給她。
蘇冉無語極了,不知怎麽的有種被纏上的感覺。
中午照例去學校,上課時她總會想起昨晚陪她下棋的新鄰居,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倫敦的冬天下午才四點多天色就暗了,快六點的時候蘇冉打電·話給新鄰居,約他在附近的一家法式餐廳吃飯。
“你剛來這邊我怕你找不到那家餐廳,我們一起去吧。”
這邊陳讓正在家辦公,聞言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站起來,挂了電·話立即換衣服出門。
蘇冉在門口等了兩三分鐘陳讓才出來,黑色套頭毛衣外套了件黑色大衣,脖子上系了條格子圍巾,一只手背到身後。
陳讓走到她面前,怕她又用茫然的表情看自己,先自我介紹,然後才說:“閉上眼。”
蘇冉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有些遲疑的閉上眼,而陳讓把背到身後的那只手拿出來,手上竟然是一大束火紅的玫瑰。
“可以睜開眼睛了。”
蘇冉睜眼看到他塞到自己懷裏的玫瑰,有些詫異:“為什麽送我花?”
陳讓挑眉:“第一次約會當然要送花給女朋友。”
“女……朋友?”是說她嗎?
蘇冉錯愕地望着新鄰居,因為驚訝,粉潤小嘴微張着,仿佛是在做無聲的邀請,十分誘人。
陳讓克制住想親吻她的念頭,微微一笑:“花店的老板娘說第一次和女朋友約會一定要送花,而且必須要送紅玫瑰,喻意愛情紅紅火火。”
蘇冉急了:“我不是你女朋友,我們也不是約會,是你說——”
“蘇蘇,接了我的花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可不能耍賴哦。”陳讓從容打斷她。
蘇冉低頭望着懷裏那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簡直百口莫辯。明明就是他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塞到她懷裏的,怎麽現在變成是她接他的花了?
她深吸口氣,解釋說:“陳先生,我想你應該是誤會了,其實我——”
“你不喜歡玫瑰?”
“嗯?”什麽意思?怎麽突然問她這個?
“我問你喜不喜歡玫瑰?”
“喜歡。”她老實回答。
“喜歡就行了。走吧,我中飯都沒吃,肚子餓扁了。”陳讓一副問題已經圓滿解決的口吻,也不管她是否願意,很自然的牽過她的手就握住,然後和自己的一起放入大衣口袋裏。
蘇冉驚呆了——這個男人簡直就是霸道、自以為是的土匪!
她都說了她不是他女朋友!他們也不是在約會!他聽不懂嗎?他憑什麽把一束玫瑰塞到她懷裏就擅自做主把她當成女朋友?又憑什麽牽她的手還一副兩人是熱戀中的情侶之姿?
“冉冉。”身邊的男人突然喚了一聲。
她本能的應了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驚訝地擡眼去瞪他:“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昨晚她明明只告訴了他她的姓。
“文森告訴我的。”
“……”文森到底是誰的傭人?留他吃飯喝茶就算了,居然還不經過她的同意就偷偷把她的名字洩露給外人?
陳讓側眸去看她,見她一臉郁悶,就說:“如果你覺得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很吃虧,那你也可以問我的名字。”
蘇冉哼了聲,賭氣地說:“我才不想知道你叫什麽呢!”
陳讓莞爾,忍着想屈指去蹭她額頭的念頭,繼續逗她:“錯過這次機會下次你想知道我都不會告訴你了,那以後我可以叫你的名字,你卻只能叫我陳先生,那豈不是很吃虧?”
“誰說不知道你的名字就一定要叫陳先生?叫陳某某不可以嗎?”蘇冉說着用力抽出被他握住塞入他大衣口袋裏的手,然後把玫瑰往他懷裏一扔就掉頭往回走。
陳讓見她真的生氣了,連忙追上來攔住她的去路正要解釋,只是還沒開口就被她搶白了:“陳先生,我沒想到你是這麽無聊又輕浮的男人,而且又霸道又自以為是,你以為長得帥就能随便送女孩子玫瑰讓她們對你死心塌地嗎?”
陳讓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被人這麽貶低過,他望着氣得臉頰鼓鼓的蘇冉,無聲嘆了嘆,說:“我只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送你花。”
喜歡她?
蘇冉呆了呆,可很快又搖頭:“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說喜歡我?根本就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一見鐘情只需一秒。”
“一見鐘情?”蘇冉驚訝的瞠大眼,語氣半信半疑。
陳讓騰出一只手來牽住她的,凝着她的目光灼灼,蘊着熾熱的如同焰火般的濃烈愛意:“對,昨天我第一眼見你就有種心跳怦然的感覺,晚上做夢還夢見了你,醒來湧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迫不及待想見你,可是我怕把你吓着了,所以才做了那份早餐當做見你的借口,又厚着臉皮要你請我吃晚飯,我這麽做全都是因為我喜歡你,而我很确定這種喜歡就是一見鐘情。”
他眼底熾熱的情感讓蘇冉不敢直視,低頭的瞬間卻莫名紅了臉。
陳讓繼續說:“我是那種只要認定了就會立即采取行動不會白白浪費時間的男人,所以在我确定了我對你的感情後便立即展開追求攻勢,沒想到會被你當成一個無聊、輕浮、霸道、又自以為是的男人,難道我看起來就那麽像耍流氓的登徒子?”
“……”
“冉冉,我對你是認真的。”陳讓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你看,它是為你在跳動。”
蘇冉聞言忍不住擡眼來瞪他:“只要是活人心都會跳。”
“可是我心跳的節拍不一樣,你聽一聽,它在對你傾訴我的心聲,告訴你我喜歡你,我對你一見鐘情。”他松開她的手改攬住她的肩把她抱入懷。
蘇冉臉紅得似火燒,掙紮着想推開他,可是他抱得很緊,她掙不掉,被他抱住了,臉逼迫貼在他的胸口傾聽他的心頭,‘撲通’‘撲通’,一下一下強而有力的跳動。
“冉冉,我愛你。”
頭頂落下他動聽而深情的嗓音。
蘇冉擡眸迎視他的目光,他深邃如潭的黑眸仿佛有一種蠱惑人的魔力,她望着他,在他眼底看到倒映的路燈燈光,以及一個呆呆的看起來有些傻傻的自己。
他說他愛她,剛才還只是喜歡,現在就變成愛了,難道這就是一見鐘情?
可是他們才認識兩天都不到,而且……突然間想到什麽,她像是如夢初醒,猛地一把将陳讓推開,又往後退了幾步才說:“陳先生,你大概不知道,我其實已經結婚了,我是有夫之婦,所以請你收回剛才那些話,我就當沒聽見過。”
她說完快步往前走去。
因為兩人本來就沒走出多遠,所以很快就到了她的住處門口。
陳讓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卻沒敢再上前攔她,因為她剛才的反應有些激動,他怕再說什麽會刺激到她。
他望着她按下鐵藝門的密碼開門進去,她的身影消失在鐵門後,只聽見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終于消失。
他垂眸望着手上的玫瑰,無聲嘆了口氣。
其實他是想起她以前抱怨過他連兩人去登記結婚也沒送過她一朵花,所以才讓花店送了一大束玫瑰過來,而他本來也沒打算在送花的時候說那些的,可當他看到在門口等他的蘇冉時,他大腦一熱,那些話不經思考就說出了口。
他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簡直就像個剛涉世的毛頭小夥,既迫不及待希望她接受自己又害怕被她拒絕。
沒想到還是被拒絕了,這種感覺真是有些微妙,他也終于體會到當初她滿懷希望對自己告白卻被拒絕是什麽滋味了。
還真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