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衆裏尋她
宋奕陽忽然說:“姐姐, 你真的要去那個阿姨的葬禮嗎?”
宋奕昕點了點頭:“我們只能做到這樣了。”
宋奕陽忽輕聲說:“不是要給錢的嗎?”
宋奕昕一聽, 不禁意識到, 她這些時日對弟弟完全進行現實主義殘酷的教育會對人格的塑造上産生嚴重的缺失。她想要報答宋家父母的大恩, 想要刺激宋奕陽成才,但是完全的現實主義澆灌,他這棵幼苗不知會長成什麽樣子。
宋奕昕拉了他在一旁坐下, 語重心長地問:“陽兒, 和命相比,你要十萬元錢還是要命?”
“當然要命。”
宋奕昕笑着說:“所以活命之恩又豈是區區十萬塊錢可以報答的?別人對你的任何便利與幫助,你得懷有感恩之心, 人家不幫你是本分,幫你是仁義。有些幫助是涉及了金錢,但是不是金錢可以完全衡量的。你與人相處, 如果不問情景, 一味只和別人講金錢,最後你身邊的人就沒有一分情義了。”
宋奕陽說:“我不是很明白。”
宋奕昕也無奈,父親沒了, 母親又生病無暇顧及弟弟, 只得她來言傳身教未成年的弟弟如何處世。
想了想,說:“這一回要是沒有人借錢給我, 媽是不是就不能住院?人與人之間利益交換的本質關系就像一棟房子的架構, 但是禮貌和感恩就像是房子的內外裝潢。內外裝潢以架構為依附,而沒有裝潢的只有架構的房子,住着只怕會漏風, 會得病。”
宋奕陽想了想,才說:“我有點明白了。”
宋奕昕說:“以後你慢慢學。”
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走廊盡頭正是一個黑風衣的昳麗絕豔的修長男子,他看到了她,放緩了腳步走過來。
宋奕昕看到他,站了起來,輕聲說:“Jeffrey,這麽巧?”
許嘉言發現二十幾天不見,她竟然越發超逸出衆了,也說不清是不是因為做過調整發際線的原因。
許嘉言一顆火熱的心,這時候卻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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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年輕男人或者女人,總有情窦開時,那樣熱切地想要見到心上人的感覺,見不到就怎麽也平靜不下來,睡也睡不着。縱使千難萬阻也得找着那個人。
他也想起她不在家,也許是來了醫院,他讓阿信問了病房的人,家屬是宋奕昕的病人住哪間病房。于是就找到這裏來了。
這時終于見到了,便遂了願,又像是松了一口氣,他不禁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我沒有打通你的電話,你也不在公司,我猜你是來醫院了。”
宋奕昕奇道:“是新劇的事嗎?”
許嘉言說:“也算是,過幾天可以定角色。劇本已備好案,一月就可以開拍了。”
宋奕昕說:“謝謝你。不過我媽正在手術,我們以後再談,可以嗎?”
“阿姨手術?順利嗎?”
“還沒有結束。”宋奕昕看看旁邊的宋奕陽,溫言道:“陽兒,快叫許叔叔,他是幫過姐姐的人。”
宋奕陽從未見過像許嘉言這樣的人物,身上的衣服質感就不同尋常了,別說容貌氣度了,沒有太大特長的小市民見到大人物總有心虛之感。
“許叔叔,你好!”
許嘉言:“……叔叔,我有這麽老嗎?”
明明不應該這時候笑的,宋奕昕還是忍俊不禁,從善如流:“叫哥哥好。”但是在宋奕昕的觀念裏,大一個生肖輪回以上的,也就是大十二歲以上的,應該叫叔叔了。
“哥哥好!”
許嘉言才笑着點了點頭,說:“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
“宋奕陽,十歲。”
宋奕昕才說:“Jeffrey,那我們下回見吧。”
許嘉言看着門前的時間指示牌,說:“已經四個小時了?要多久?”
“六七個小時吧。”
許嘉言想了想:“那我先走了。”
可過了半個多小時,許嘉言便又來了,還帶了漢堡和可樂過來。
宋奕陽早就餓得很了,在宋奕昕的同意下,接過食物就狼吞虎咽。
“Aileen,你也吃吧。”
“謝謝。”宋奕昕接過漢堡和可樂,也委實餓了。她上午趕過來,中午時就開始手術了,她就守在手術室外,沒有走開吃飯去。
宋奕昕吃完了一個漢堡,在人類飽食的本能愉悅滿足感作用下,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許嘉言說:“你也不要太擔心了,阿姨有你這麽孝順她,手術一定會有成功的。”
“謝謝。”宋奕昕目光溫淡,嘴角顯示出她的善意:“天黑了,我不耽誤你了。”
許嘉言笑道:“沒有耽誤,我很空的。”
宋奕昕顯然不相信:“像你們這樣的人,怎麽會空?”
許嘉言說:“我騙你幹什麽?忙的時候是真忙,有時要到處跑,空的時候就很空。像我做自己的公司的,有項目時就開會、看計劃、評估之類的,沒有項目的時候就是盡管玩。”
“那你去玩吧。”
“沒事,我陪陪你們吧,你一個小姑娘,有時不方便。”
宋奕昕說:“我可以應付的。”
“朋友之間,你要不要這麽見外?你母親一生能有幾次做這樣的大手術?又不是天天要我來陪?最多,如果我将來病了,你也陪陪我好了。”
宋奕昕說:“大吉大利,哪有說自己生病的。”
“這世上誰能不生病,不看病?”
宋奕昕才點了點頭,兩人也不多話了,在醫院中不好多話影響別人。
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就見手術燈息了,大門打開,主刀醫生已經首先走出來了,身上顯示出疲備和放松之态,眼神卻溫潤愉悅。
“張醫師,我媽怎麽樣?”
張醫師道:“手術本身是成功的。剛剛做了手術後,病人免疫力還沒有恢複,還要在層流潔淨病房觀察。期間可能會有排異反應,傷口愈合也需要時間,你要多一些耐性。”
宋奕昕連忙鞠躬,把宋奕陽也壓着鞠躬。
“醫生,謝謝你們!謝謝!”
張醫師微微一笑,說:“不客氣,過一會兒,你們可以在病房外看看,然後就先回去休息吧。病人要明天才能醒來。”
宋母入院有些時間了,張醫師作為主治醫師也接觸過宋奕昕,知道他們家只有這個十八歲的少女能頂事的。
張醫師見了她才知道,少女不會因為美貌而嬌縱任性、不顧別人的感覺,也不會因為美貌而無腦,更不會因為美貌而嬌弱傻白甜。她氣度不凡、人情練達,又對醫學知識十分熟谙,張醫師也有幾分憐惜之情和愛才之心。
宋奕昕對着從手術室出來的醫務人員一個個陪笑臉,表達感激之情。一個這樣的絕色少女客客氣氣地,無論男女的醫務人員,心情都會開朗明媚一點,因為手術成功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他們擁有人類中相對更高的智商和思維,成為特殊防線的戰士,可是得到的報酬連明星的零頭都沒有。而國家一旦發生瘟疫危險,能擔起民族之脊梁的是醫務人員,明星不過是無用之用的人。
醫務人員并沒有非要去與明星比較,但是他們需要多一分理解和尊重,少一分醫鬧。
看着醫務人員遠走,宋奕昕長舒一口氣,暗想總算做了手術了,她能盡的力都盡過了。
忽然想起宋奕陽剛才木頭樁子似的,不禁眼睛一斜,說:“陽兒,你剛才也不說句話。”
宋奕陽說:“你都說了,我說什麽?”
宋奕陽還有處于他這個年齡段和貧窮家世的孩子的怕人腼腆,極不願去主動和不熟悉的人接觸,骨子裏的不自信讓他在人前不知如何自處,更忘記怎麽說話。
宋奕昕捏着他的頰,說:“不要棺材臉,賣個萌都不會呀?”
宋奕陽嘟囔:“我沒你長得好看,也不是演員。”
“我不是演的,我是真心的。”
宋奕陽撇撇嘴,沒有回應了,但是他也知道姐姐總是這樣到處陪笑臉,很不容易。他不是不想幫姐姐,實在是他不知道怎麽做。
宋奕昕和宋奕陽透過玻璃看到宋母安詳地躺在床上,口鼻上還戴着氧氣罩,他們都放下心了。
宋奕昕暫時放了看護阿姨的假,與許奕陽一塊兒回家去,許嘉言說:“又過了幾小時了,一起吃了飯才回去。你們現在回家,家裏應該沒有飯菜。”
宋奕昕說:“那我請你吃飯?”
許嘉言莞爾:“你和男人一起吃飯,都喜歡搶着埋單嗎?上回,我不是吃過你一頓便飯了嗎?”
宋奕昕輕松一笑:“我也沒有搶,凡是講個因果,沒有男人天生要埋單的因果道理。”
許嘉言說:“我以為你們女人習慣被照顧。”
宋奕昕笑道:“幻想可以有,但是大部分的男人也不會無條件照顧女人的。”
宋奕昕這種學霸從來更相信自己,認為什麽都不主動争取,盼着等着被照顧的女人,往往會被現實教做人。就算她已經得到過景曜的幫助了,但她不會允許自己對他的幫助産生依賴性。
京城的消費高,最便宜的就是炸醬面、肯德基了。可是宋奕昕再節省也不好意思帶許嘉言去吃炸醬面和肯德基。于是就帶了他去了一家小飯館,三人要吃一頓飯也起碼要兩百來塊,目前她還承受得起。
宋奕昕看許嘉言身邊還帶着保镖,出了醫院,又見了司機和一個外國管家,不禁咋舌。
許嘉言忙讓保镖和羅賓漢自己打車回家,才帶了他們上車去。
宋奕昕沒有想到,他這回還挺有派頭,不像從前見過幾次,多是獨來獨往的。
“我剛從英國回來,因為收到消息劇本已經在總局備案,才急着來找你。”
宋奕昕說:“謝謝你幫我。”
“朋友之間,別這麽客氣。”
宋奕昕心頭有疑,又覺得他不太可能想泡自己才對,他可是有歐陽珊珊那樣的大小姐追的。
到了鬧市停車,許嘉言也打發司機去玩一下再回來,自己陪着他們找地方吃飯。
宋奕昕看到了一家湘菜館,聞着了香辣的味道,口水泛濫。
“湘菜……你能吃嗎?”
許嘉言微微昂了昂下巴:“能!怎麽不能了?”
作者有話要說:16:00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