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禍江湖

第21章 ☆、所謂真相（八）

“怎麽，接受不了殘忍的真相，後悔自己的堅持了？”

殘忍？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真正殘忍的不是真相，而是變了的人心。”雪無痕淡淡的瞥了眼靠在門框上的陰重華，沒心情去思考他是何時冒出來的，不鹹不淡道：“熱鬧看完了，邪君請回吧。”俨然一副“爺今天沒空和你鬧”的模樣。

“哪有客人剛到主人家就急着趕人的道理。”陰重華不以為意，擺明了一副“爺不走，爺非要和你鬧”的架勢。

“靈堂有限，怕怠慢了邪君大人。”

陰重華眉頭微挑：“沒關系，反正你也占不了多大地兒。”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雪無痕手中的牌位。

愛走不走。淡淡的瞥了陰重華一眼，雪無痕沒再搭理他，緩緩轉過身走向裏屋，頹廢的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牌位，一時無語。

陰重華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認識眼前的人。他所認識的雪無痕，此時應該憤怒的瞪着他，反駁他的調侃，抱怨他悄無聲息的出現，怒斥他的跟蹤，甚至指責他的故意隐瞞、幸災樂禍。而不是就這麽平靜的欣然接受，平靜的自嘲、平靜的答話。這樣的平靜的讓陰重華心下不安，他寧願雪無痕像平時那樣發洩出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個丢了魂的木頭人。心下生出不滿，不知是因為看不慣雪無痕那頹廢樣，還是不高興他因別人變得如此陌生。只是他向來善于隐藏，不曾表露出來。

或許是出于好奇亦或許是別的什麽理由，陰重華也跟着雪無痕進了裏屋，自顧自靠着一旁的茶桌坐下，擡手要為自己倒杯茶，卻發現茶壺早已空置多時。默默地将其放回桌上。

“我們認識十年了。”雪無痕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穿越後的四年，算上前世同寝的四年，在一起工作的兩年，整整好十年。

陰重華緩緩擡眸看向雪無痕，只見對方雙目緊盯着的牌位，左手不自覺輕撫上面的字跡。盡管雪無痕并未言明，可陰重華知道，他話中的“我們”指的是他與鐘離皓。青梅竹馬麽？陰重華俊眉輕挑，卻并未出言打擾，只是靜靜地看着雪無痕，似乎在等待他繼續開口。

“我以為，十年的情誼足以讓彼此無條件信任。可到頭來，只是我的一廂情願。”雪無痕依舊低着頭，讓人弄不清他是與陰重華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陰重華不以為然道：“她不是不信你，只是心裏不願意去相信，不想承認莫雲不愛她，只是在利用她的事實而已。”

聞言，雪無痕終于有所動作，擡頭看向一臉悠哉的陰重華，薄唇微啓，似是想說些什麽來反駁他的話，卻又找不出自欺欺人的理由。最終，睫毛微斂，嘴角揚起一抹自嘲，“你說的對，她只是相信了自己想去相信的人。”

陰重華只是笑笑，并未繼續搭話。

片刻沉默，雪無痕突然出聲：“陰重華。”

“嗯？”

“你知道莫雲為什麽這麽做。”雖是問句，雪無痕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陰重華微微一笑：“你被确定‘死亡’的第三天，莫雲向鐘離皓表白，聲稱自己要娶她，發誓會照顧她一輩子。”

“因為我不同意皓皓嫁給他，所以他要殺了我？”居然真讓自己給蒙對了？雪無痕心下冷哼，莫雲可真夠猴急的。

陰重華笑着搖了搖頭：“在此之前，莫雲曾慫恿鐘離皓，将你名下的所有房屋店鋪都轉入她名下。”

雪無痕猛地擡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陰重華，似是在确定此話的可信度。心下卻已經有了結論，莫雲與鐘離皓交往之初，也曾試着讨好過他，只是他對莫雲皇子的身份沒什麽好感所以态度也一直算不上親昵。久而久之，莫雲自讨的沒趣多了，也就懶得再搭理他，兩人僅是在鐘離皓面前維持着表面的和諧。沒想到莫雲接近他和皓皓竟是為了錢財，雪無痕一聲冷哼，一臉篤定道：“皓皓不會答應的。”

陰重華輕笑：“所以他又換了一種方式。”

雪無痕瞬間了悟。是了，只要他死了，他名下的財産就是皓皓的。此時莫雲再趁着皓皓內心脆弱之際加以安撫并向她求婚，以皓皓對莫雲的用情至深，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要娶了皓皓，她名下的財産自然也就跟着姓莫了。呵，真是好算計啊！

雪無痕嘴邊嘴角微揚，面帶嘲諷：“為了那點錢，他莫雲也是機關算盡了。”莫雲，你為了得到這些財産，不惜對自己下毒引我入局，可謂是煞費苦心吶！

陰重華微微一笑：“‘那點錢’在你看來也許不算什麽，但對旁人來說，那可是足以影響整個南邙的財富。有了它，莫雲就等于多了一個登上皇位的籌碼。”

雪無痕不以為然：“財富固然重要，但一味的關注財富，只會厚此薄彼。想要穩拿皇位，軍方的支持必不可少。”雖然錢財可以招兵買馬，但終究抵不過正統士兵來得骁勇。

陰重華微微一笑：“你怎知他軍方就沒有行動。”

雪無痕猛地看向陰重華，身側的雙手不禁收緊：“他開始行動了？”軍方一直是莫雲的短板，這也是他這麽多年一直被莫清壓制的原因。莫雲沒有軍功，母族也沒有軍方背景，想要在短時間內獲得足夠的軍方支持，就只能......聯姻！

果然，陰重華的答案與他的猜測相差無幾。

“向鐘離皓表明心意前，莫雲已奏請南皇，正式向鎮國将軍府提親，納将軍千金顏氏為正妃。”

“他要皓皓給他當妾？！”雪無痕驚呼，瞳孔瞠大，渾身氣得發抖。這不要臉的！就是三書六禮明媒正娶他都不樂意将皓皓嫁給莫雲，何況是個妾！雪無痕咬牙切齒，神情激動：“他竟真的只是在利用皓皓！虧皓皓還那麽護着他，到頭來，他只是把皓皓當做登上皇位的一塊踏板？！他良心讓狗吃了嗎！”他本以為莫雲即便有利用皓皓之心，但對她還是有情的，現在看來，是他高估莫雲的人品了！

“他只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

“那就可以傷害一個愛他的人嗎？！”

“你也說是‘愛他的人’，而非‘他愛的人’。與皇位相比，熟重熟輕不是一目了然麽。”

“你的意思是莫雲沒錯？！”雪無痕提高音量，怒瞪着陰重華：“如果是你，是不是也會像莫雲一樣，為了皇位去利用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

陰重華無奈的笑笑，“你的問題沒有意義。”

“為什麽不直接回答？”雪無痕面帶嘲諷：“難道随性而為的邪君大人也會貪戀權位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執着于陰重華的答案，他只知道自己真的很害怕從陰重華嘴裏聽到肯定的答案。

“每個人所追求的都不一樣，你問我會不會為了皇權利用愛自己的人，不過是因為你心中篤定，以我的性格是不在乎權位的。如果你将皇權換做我想要的，也許答案就會不一樣了。你之所以如此糾結我的答案，不過是想從我嘴裏聽到與你心中所想一致的話，從而說服自己并沒有錯，錯的是莫雲。你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這樣他就能心安理得的委屈皓皓了？！”

雪無痕一聲怒吼，被心中怒火吞噬，猛地站起身，仿佛要沖出去殺人一般，卻被陰重華一把攔下。

“你讓開！我要去告訴皓皓。”

“你覺得她不知道？”

雪無痕被陰重華問得一愣，停止了掙紮，一時無言以對。片刻，沖動漸漸平息，心下只剩一陣悲涼。是啊，皓皓身在南邙，皇子娶妻這等大事又怎會一無所知。明明知曉，卻還是義無反顧。呵，雪無痕嘴角發苦，頹廢的跌坐在床上，有氣無力道：“莫雲到底哪裏好，竟值得她連自己一貫的原則都改變了。”

“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義無反顧，值得麽？！”

“你又怎麽知道莫雲不愛她？”

“如果他真的愛皓皓又怎麽會娶別的女人？！”

陰重華眸中劃過一絲驚訝，“你覺得愛一個人就只能娶她一個？娶妻的多少并不是評判感情的唯一标準吧。”

“可真愛是唯一的！如果真愛一個人，心裏又怎麽裝的下其他人？莫雲對皓皓或許有情，可那點微薄的情誼遠遠抵不過他的皇權富貴！”雪無痕言辭激動，惡狠狠地瞪着陰重華：“怎麽，邪君大人也羨慕齊人之福？！”那眼神仿佛在警告陰重華，你敢點頭試試！好似他一點頭，就會沖過來咬死他一般。

陰重華莞爾，搖了搖頭：“我只是有些驚訝，你會這麽想。”

“哼。”雪無痕撇過頭，“你以為是人都跟莫雲一德行啊！我一向很專一的。”

陰重華但笑不語，眼中卻透着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大概還有一到兩章的真相解釋章節，等這一部分告一段落，就可以開始發展感情戲啦O(∩_∩)O哈哈~

另外，本章和下章會涉及前期某些事情和行為的解釋，如果看完之後親們仍覺得有什麽沒交代到的，可以告訴我，我會根據親們的建議進行自查，若真的存在遺漏會及時進行更正的。先謝謝啦~~☆⌒(*＾-゜)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