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禍江湖

第2章 ☆、風乍起（一）

幽深寂靜的山谷，清雅別致的竹屋，清香悠遠的飛花，樹下小憩的美少年，一幅賞心悅目的美人春睡圖。

睡夢中，一望無際的青翠草地，一個俊逸少年和一個明豔少女并排而卧，仰望碧空。

“阿雪，你将來真打算找個男人過？”

女子忽的側過頭，望向一旁平靜的男子。

“誰知道呢。即便我想，也總得人家願意不是。”男子微微一笑，并未回頭。

“唉~這世上的好男人都去搞基了，讓我們這些女的可怎麽活啊。”女子對着男子俊美的容顏惋惜，“啧~你要是能接受女的，咱倆湊一對也不錯。無論樣貌、家世、人品都是頂好的，活脫脫一個“國民老公”。可惜了~~”

男子“噗”的一下笑出了聲，無奈的瞥了眼女子，佯裝認真道：“如果我接受，你真的不介意？”

女子猛地搖頭：“還是算了吧，我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男子故作委屈：“我就知道你嫌棄我。”

“沒有啦，阿雪你這副皮相生的這麽漂亮，一定有很多男人為你心動的，哪輪的着我呀。”

聞言，男子樂了，滿眼笑意。

“傻樣兒，天底下漂亮女人多了去了，人幹嘛非找我一男的？更何況，男男相戀總是受人非議的，加之以我的個性，斷不會讓他三妻四妾。不說古代，即便咱沒穿越，又有幾個男人受得了萬人唾棄、斷子絕孫？”

“所以阿雪将來一定有一個大枭雄來配。”

“為什麽這麽說？一般人不都會說英雄麽？”

“嘿。自古以來，枭雄行事或乖張或怪癖，行為大多遭人不齒。他們默默的承受着世人的不解與批評，依舊初衷不改，不懼身後罵名。這樣的人，在遭受謾罵和反對的同時，卻又讓人忍不住羨慕他們的随心所欲，讓人不由打心底萌生出敬意。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不畏流言堅持心中所想。而那些英雄呢，他們受人尊敬，芳名百世，也恰恰如此，他們更注重自己的名聲，更懼怕身敗名裂。正如你所說，男男相戀注定遭人非議，只有那些枭雄才能不懼流言啊。至于孩子嘛，以他們随心妄為的性格，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嘛。可要換了那些名門之後、江湖少俠，又怎麽受得了斷了香火、被人戳着脊梁骨罵呢。”

“也不是所有都如你說的一樣，凡事皆有例外嘛。”

“可你不能否認大多如此啊。你別告訴我你想找個英雄？”

“呵~我就不能找個普通人平平淡淡的過嗎？”

“平淡？！”女子像是在看稀有物種一般盯着面前的男子，“你別天真了阿雪！這是古代，你所謂的那些普通人都是極重孝道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光憑這一點就足夠把他們壓的死死的。就算讓你找到一個無父無母的，這種人往往對家庭有種莫名的渴望，怎麽可能為了你放棄當爹的機會。最重要的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街坊鄰裏的口水就足以把一個普通人給淹死了。”

“看來，我是注定平凡不了了。”男子喃喃自語，卻仍是被一旁的女子聽到了。

“平凡？”女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旁的不說，就說咱自己，這世上這麽多的人，偏偏就咱穿越了，我可不信上天這麽安排，就是為了讓我們繼續過着如往夕一般平凡的生活。撇開這些不說，就咱現在這個家世這個背景，你覺得平凡得了？”

男子微微一笑，“那皓皓呢，是想嫁一個英雄還是枭雄？或者，想做一個枭雄還是英雄？”

“英雄也好，枭雄也罷，總之，我定不會輕負了這難得的一世！至于男人嘛，無論是英雄枭雄，必定都是愛我寵我、視我如唯一的。”

“呵呵~好，我們一起找。”

畫面中，男子與女子相視一眼，嘴角微揚。随即畫風一轉，絢爛耀眼的梅樹之下，一男一女相對而立。女子眉眼彎彎，笑容燦爛，渾身洋溢着幸福。

“阿雪，我有喜歡的人了！”

男子眉頭微皺，試探性的開口：“莫雲？”

“嗯！我喜歡他，而且，他向我表白了。”

女子神态嬌羞，男子眉頭緊鎖。

“皓皓，他是皇子。”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沒事的。莫雲說過，無論将來如何，我都是他的唯一。”

“你信？”

“當然！”

女子神情堅定。

男子神情複雜，面帶嘲諷。呵，唯一？皓皓你可知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驚擾了夢中的人兒。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阿雪~~”

女音婉轉悠揚，卻透着幾分焦急，像極了方才畫面中女子的聲音，讓人一時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身上突來的重量自帶王子同款效果，驚醒了睡夢中的美人兒，也打散了他眉間淡淡的憂愁。

雪無痕微微睜眼，瞳孔猛地一縮，擡手拭去懷中女子臉頰的淚痕，“怎麽哭了？”

女子神情激動，猛地抓住雪無痕的肩膀，“阿雪，你救救莫雲，你救救他，只有你能救他了。我求求你救他！”

雪無痕眉頭微皺，“出了什麽事？”讓他好好過個雙休日不行嗎！

“莫雲他中毒了，快死了！現在只有你能救他，我求求你阿雪，你一定要救他！”

“好端端的怎麽會中毒？”

“是陰重華！”

“邪君陰重華？”

女子點頭。

雪無痕眉頭深鎖，“我雖不常在江湖走動，但也知道，陰重華殺人向來幹脆，從不用毒。”

陰重華之所以被尊為邪君，不僅因為他武功深不可測，當今世上鮮少敵手，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為人随性妄為，行事随心，既不給正道面子，也不屑與魔教為伍。雪無痕雖不了解陰重華，可他也知道，但凡高手，都有一種傲性，殺人偏愛真刀真槍，是不屑于下毒的。陰重華是殺過不少人，但起碼至今為止都沒有一個死于毒下，盡管他的毒術舉世無雙。

果然，此話一出，女子臉色微變，眸間閃過一絲慌亂。

雪無痕面色一凜，“皓皓，如果你還想救他，就告訴我實話。”

“我沒有騙你！真的是陰重華！”皓皓激動的反駁，濕潤的眼眸對上雪無痕注視着她的雙眼。

雪無痕鼻尖一聲冷哼。

“我不常出門但我不傻！陰重華自十年前就甚少在江湖走動，你是想告訴我，邪君他老人家要麽不出門，要麽吃飽了撐的，一出門就找一個整天只知道争寵的皇子的晦氣？”

皓皓神情微閃，目光不自覺的移開，“因為莫雲闖進了血楓林。”

“呵，他可真夠膽！連閻王都不敢進的血楓林，他莫雲倒是說入就入啊。他進去想做什麽？看看今年楓葉夠不夠紅，需不需要自己獻點兒血培育培育麽！”

血楓林，位于西垂、南邙兩國交界。林中以楓樹最多，常年彌漫着紅色瘴氣，因此得名。身在江湖，極少有人不知道血楓林。除了它自身兇險重重，毒蟲毒草随處可見，稍有不慎便會喪命于此的兇名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血楓林深處直通斷魂崖，而斷魂崖，是陰重華的老巢。血楓林自然就成了陰重華家門前私人花園般的存在。據說十年前，因為血楓林牽扯通商，地勢重要，南邙皇帝不甘心将其拱手相讓，曾派人強行闖入，但沒過多久便有人在林子外發現了他們的屍體，死相極為凄慘可怖，四肢不全，難以想象這些人生前受過怎樣的非人遭遇。此事一出，便有一群正義之士打着替天行道的口號闖進血楓林，這些人之中，不乏武功超群、名滿江湖之人，但沒多久也被扔了出來，死狀與前者無異。至此之後，便再沒有人敢輕易踏入血楓林，江湖上也傳出了“寧堕閻羅，莫入血楓”的說法。莫雲這個白癡，是嫌自己活得太長，非跑到鬼門關溜一圈兒找死麽！

“我，我不......”

“不想救他你可以不知道！”

“不要！我說。這次雲州赈災，莫清立了大功，民心大增。再加上他在軍方的勢力，傳聞南皇已有意将太子之位傳給他。莫雲也是沒辦法！血楓林位于兩國邊界，是通商貿易必經之路，南皇一直想據為己有，莫雲只是想......”

“只是想為父分憂，在南皇面前立下大功，好挽回聖意争奪太子之位是麽！”

不等皓皓說完，雪無痕硬生生截斷了她的話。看着面前因心虛低下頭的人，雪無痕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莫雲是麽人，啊？他當血楓林是他皇宮裏的禦花園麽，想去就去？！他知不知道即便是當年名震江湖的少林高僧和毒滿天下的萬毒毒王，也一個落得身首異處，另一個生死成迷！他是武功比寧遠大師精，還是毒術比萬毒子高？帶着手下那幾個酒囊飯袋，以為憑着人多就能和閻王搶地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