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羌意回到頤安宮,正準備到矮榻上小憩一會兒,可還沒等閉上眼,殿外就傳來芙蓉同旁人談話的聲音。
她本是沒怎麽在意,正準備翻個身卻聽見“元将軍”幾個字眼,她一頓,開口:“芙蓉。”
外頭的談話很快停下,輕快的腳步聲響起,芙蓉匆匆走進來,福身道:“公主。”
“外頭誰來了,我怎麽聽見舅舅的名字?”羌意微微坐起身,看着她。
“确是将軍府的人,奴婢本想等公主起身後再來通禀的。”
“可是有說是何事?”她心裏隐隐有個答案,在原著中,元易坤和原主之間的交集只同一件事有關,那就是相驸馬。
芙蓉走到暖榻邊,替她将披風罩上,輕聲回道:“說是元将軍今夜就要到帝京,想讓公主到府上一聚。”
果然……
羌意輕點着頭,擡眼道:“你同外頭的人說一聲,便道明日我會過去。”
芙蓉應聲,福了福身退出去。
外頭對話再次響起,羌意心裏卻在考慮着明日該怎麽拒絕元易坤的說媒,她既已經決定回到原世界,那自然不能再同原玉峥有感情上的牽扯。
之前元易坤的來信,只是想讓原玉峥同她先碰碰面,如今他回帝京,恐怕就要親自做媒了。
原著中,原主對原玉峥的信任與依賴,更多是因為環境和性格造就,幾乎不需要原玉峥怎麽表現,她就能将其認定為自己的準驸馬。而原玉峥其人,心有擔當,對原主更多是疼惜與尊敬,在兩人并不算多的相處中,他也并未有過表達自己情感情緒的舉動。
也因此,就目前看,羌意除了直接回絕元易坤的好意外,也沒有其它能阻止此事繼續發展的辦法了。
既然已經做好決定,羌意倒也不再為次日的事情煩憂。
這次出宮并不同上次一般低調,元易坤在次日早朝時便當衆向羌以澤禀明此事,只是模糊了真正的原因,只道是數年未見,思念得緊,懇求皇上答應讓公主過府小住幾日。
羌意是在早朝結束後才知曉的此事,那時她正趕到正陽門前,還未來得及上馬車,便被身後一道渾厚粗犷的聲音喊住。
她回過身的第一瞬間并沒有認出元易坤,反而是身側的芙蓉和薔薇興奮地先喊了聲“元将軍”。
“公主!”元易坤約莫三十五六,身長八尺,皮膚偏黑,臉部線條堅毅流暢,高而挺的鼻梁與羌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明明穿着同文官一樣的朝服,可偏偏卻一身武官的氣質。
走得近了,羌意很快在他臉上看到一抹詫異,緊接着便聽他開口。
“怎麽沒帶行李?”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回話,元易坤又接着說,“也罷,家裏什麽衣裳沒有,來,同我乘一輛馬車。”
“舅舅,什麽行李?”羌意一愣,不過就是吃個午膳,還要帶什麽行李?
大概是在北疆呆得久了,元易坤在宮裏也并無拘謹,輕拍着她的肩道:“昨夜我回帝京,你那嫂嫂便同我說了,你在宮中過得十分無趣。這次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便在将軍府多待幾日,順便也把那事給定下來。”
聽着前頭幾句,羌意只覺得這舅舅待她十分親昵,也着實将她放在心上疼愛,可一聽最後一句,她嘴角笑意一滞,擡眼道:“舅舅,好不容易回一趟帝京,我的事你也不需如此操心,你多陪陪舅媽和表妹便是。”
“她們我自是要陪的,但你的事也不好再拖着了。”元易坤面上嚴肅了些,他的右掌輕放在羌意的背上,半推着她往自己的馬車走去,聲音放低道,“那繼後豈會把你的事放在心上,等到了日子,指不定随手将他們裴家哪個小門小戶的人定下來給你,這樣也能把你掌控在手裏。”
羌意微訝,原先見元易坤這人如此着急原主的婚事,她還覺得是過于操心,沒想到他竟然還想到了這麽一層利害關系在裏頭。
“我是先皇親封的嘉安公主,哪是小門小戶的公子可以肖想的。”羌意打趣地安慰道。
“哼。”元易坤冷哼一聲,但也沒再多言,只道,“先上馬車,什麽事啊過會兒再談。”
羌意見狀,心念一動,看來這元易坤剛回帝京便碰上什麽不如意的事了,按着之前兩人的話頭,恐怕是和裴家有關。
等到馬車往宮外駛去,元易坤果然忍不住嘆口氣,道:“現在裴家真是完全把持着朝政,不管是何事他們都要插上一手了。”
羌意不露聲色,淡淡問:“舅舅何出此言?”
“今日早朝你是不知道,那裴賀朝竟然無緣無故地罷免了兩個工部的郎中,也不管朝中其它聲音,硬逼着皇帝下了口谕。”
元易坤的語氣憤憤,可羌意作為局外人卻清醒着,她擡眼道:“沒有任何緣由嗎?”
果然元易坤一頓,緩緩語氣道:“那倒也不是,說是什麽內院混亂,妻妾成群,你說說,這算什麽理由?”
內院混亂,妻妾成群?羌意眉心微蹙,用這種理由罷免兩個五品官确實不太像是裴賀朝的風格。
外頭一陣清風吹來,将車窗簾微微掀起,外頭朱紅的宮牆落入她的眼中,羌意突然想到什麽,開口問元易坤:“舅舅,那兩個工部郎中,可有一個姓劉?”
元易坤面上稍緩,聽到她的話,擡頭:“你怎麽知道,确實有一個姓劉。”
聽到這确定的答案,羌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目前有何感想。
若今日被罷免的兩個郎中真是那日在泰和殿外她意外撞見的,裴賀朝是如何這麽精準地狙擊到這兩個人?就因為私下作風問題?
這也太過于巧合了吧。
“公主,怎麽了,你認識這兩個人?”元易坤領兵打仗多年,敏銳力不差。
羌意搖搖頭,解釋道:“不算認識,只是這二人曾經在私下裏攀誣他人被我撞見過。”
她并未說這兩人是攀誣的誰,她怕自己一說,元易坤又會認為裴賀朝是在公報私仇。
“有這種事?”元易坤眉頭一皺,“那這麽看來這兩人卻是人品不佳,但……裴賀朝就這麽直接罷免二人,也着實太過了些。”
羌意聽着他的話,卻也不再過多評價,心裏思緒卻漸漸飄散。
裴賀朝到底為何會用這麽低級的理由将工部那兩個人革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