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爺?!”
羌意聽到侍女的聲音頓住腳步,回身一看,竟是裴賀朝睜開了雙眼。
“王爺,你終于醒了,可覺得哪裏還有不适?”青衣侍女半蹲在床邊,神色又驚又喜。
裴賀朝并未馬上回她的話,反而将目光轉向羌意這邊,頓了頓道:“傷口包紮得不是很好,你讓範致再過來一趟。”
他雖是對着羌意開口,可屋裏的幾人都明白這話是對着那青衣侍女所說。
青衣侍女點點頭,忙朝後頭兩個站在的小丫鬟道:“你們快去萍院将範大夫請來。”
半盞茶前,青衣侍女口中的範大夫才剛剛從這個屋裏走出去,羌意雙目微斂,目光落在裴賀朝的左腹處,那裏明明幹幹淨淨,沒有任何包紮失誤的樣子。
“青雲,你去書房将本王的折子拿來。”突然,裴賀朝輕聲開口。
青衣侍女,也就是青雲面上一愣,勸道:“王爺現下還要看折子嗎?”
“去拿來。”裴賀朝并不多做解釋,只淡淡吩咐着。
青雲無法,只得應下,福了福身往外走去。
一時之間,這整個卧房裏就只剩下羌意和裴賀朝二人。這裏的氣息同書房截然不同,若有似無的龍涎香在空氣中流淌,約莫是昨夜燃盡的餘香。
羌意現在走也不是,留也不知該幹嘛,就在她糾結着是否要開口告辭時,就聽到裴賀朝語氣淡淡道:“公主可否幫我一個忙?”
“什麽?”她下意識接道。
“咳……我有些口渴,勞煩公主替我倒杯茶,咳咳……”裴賀朝握拳抵在唇下輕輕咳着。
羌意趕忙到外屋倒了清茶來,幾步走到床邊,卻又立刻定住:“需要我幫你扶起來坐着嗎?”
“嗯,有勞。”
見此,她便順手将茶杯放在床邊的矮幾上,然後動作輕微地将裴賀朝從床上扶起,她抓着一個軟枕靠在床頭,好讓他靠着舒服些。
“多謝公主。”
聽到來自裴賀朝的感謝,羌意還有些別扭,拿起茶杯便直接往他手裏遞。
“我還以為公主已經離開了。”裴賀朝垂着眉輕抿一口茶,狀似不經意道。
“本公主這是怕自己這麽走了,若是王爺出個什麽事,那我罪過可就大了。”她開玩笑一般開了口。
誰想裴賀朝一聽完她的話,猛一垂頭咳嗽起來。
羌意一驚,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卻是下意識地往他後背拍去,這手才拍了沒兩下,兩個人皆是怔愣住。
“咳,那個,珩王是怎麽受的傷,不是說只是受了風寒嗎?”羌意收回手,将它背到身後握了握,随口扯了個話題。
只見裴賀朝有片刻沉默,只言“私事”二字,說完就又低下頭喝茶。
也不知怎麽,見他這幅神情,羌意心裏依稀閃過一個猜測。
就在這時,“咯吱”一聲,門口傳來響動,一名身着淺褐色長衫的男子提着個藥箱走了進來。
“王爺,公主。”範致不卑不亢,微彎腰拱拱手。
羌意輕點下頭,讓出位置,示意範致上前,道:“既然範大夫來了,本宮就不再多留。”
裴賀朝擡眸看了下她,倒也沒有阻攔,只對着去喚範致的那兩個小丫頭道:“你們将公主送出府。”
“是。”
羌意見狀,倒也不再拒絕。
回宮的路上,轎子外,薔薇突然湊到小窗邊開口問道:“公主,剛剛攝政王是出了什麽事嗎?奴婢在外頭怎麽瞧見有大夫往裏走啊?”
聽到這話,羌意面上一滞,擡手緩緩将簾子掀起,叮囑道:“今日在攝政王府瞧見的事莫要對旁人說。”
薔薇一頓,随後猛地點頭:“嗯嗯。”
轎子走得不快不慢,羌意将簾子放下,右手抵着另一邊的小窗,頭輕輕靠在掌心,思緒又漸漸飄遠。
原著男主裴賀朝最大的秘密,并不是他乃裴家養子這件事,裴父隐瞞多年也不是為了讓裴賀朝光耀他們裴家的門楣,這所有的一切歸根究底,都只是為了掩蓋裴賀朝的真正身份——燕齊先皇後的嫡子。
燕齊國位于雲昭北邊,兩國毗鄰,多年交好,羌意的皇姐,也就是雲昭另一位公主羌思更是為了兩國情誼于數年前和親去了燕齊。
二十多年前,雲昭有一戶富商窺探出兩國貿易往來的商機,攜着妻女去了燕齊,這富商的女兒不僅有着天女之姿,更是驚才絕豔,不過數月這女子的名號便在燕齊邊境一帶人盡皆知。
這女子正是裴賀朝的生母,燕齊後來早逝的皇後,賀顏歡。
緣之一字向來難以捉摸,當年燕齊的太子到邊境不過數日,卻愣是在街邊一眼相中賀顏歡。接下來的劇情便是古早言情文必備之要素——狗血般的強取豪奪。
在羌意看來,其實當年燕齊太子,如今的燕齊皇帝對賀顏歡最初不過是視覺心動,可在賀顏歡一次次的拒絕下,這高高在上的太子反而對她愈加上心。
一年未到,賀顏歡有了身孕,她心心念念想要回雲昭一趟,燕齊太子也不忍拒絕,那年燕齊先皇疾病纏身,一衆兄弟對他的儲君之位皆是虎視眈眈,再三權衡下他最終沒有陪着賀顏歡一起回雲昭。
表面順從的賀顏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在雲昭生下孩子後便将他随手丢給了她的竹馬——裴父,然後孤身一人又回到燕齊。
燕齊新皇滿是欣喜地等着愛妻攜子歸來,可沒想表面溫順的賀顏歡布下了一個彌天大謊。她假裝自己半路被劫匪污辱,孩子丢失,終日一副癡兒模樣。
新皇巨恸,卻是半點也沒有懷疑,不顧衆臣反對仍舊立賀顏歡為後,三年後,燕齊皇後薨。
羌意不知該怎麽評價這段悲劇,或許是當年那位燕齊太子過于強勢霸道不懂變通,也或許是賀顏歡心中執念太深,偏見太重,總之這一段孽緣帶來的影響并沒有因為賀顏歡的逝去而消失。
在裴父去世前,裴家上下,包括長兄裴展和長姐裴湘,都只以為他是裴父随手撿來的棄子,直到那夜裴父單獨将裴賀朝叫至病榻前,将這輩子最大隐秘和盤托出。
原著中,裴賀朝在知曉自己的身世後便開始培養自己的暗衛,甚至暗中在燕齊布眼線收集燕齊皇室消息,這些舉動雖然秘密,但絕不可能保證沒有人察覺。
今日裴賀朝的神色,讓羌意有很大的把握猜測到行刺的人是來自何處。
如今燕齊皇帝并不如往年一般強健,可這麽多年他卻一直未立儲,這其中之意那兩位燕齊皇子自然明白,私下裏皆着手尋找先皇後當年丢失的孩子。
按着原著時間線,現下燕齊有些人恐怕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不過羌意倒不是特別擔心裴賀朝,這人可是男主,這命自有天意保着。
她腦子裏不斷地回憶着,再回過神時,皇宮正大門已經在眼前。
她随手掀起簾子往外看了看,卻立刻瞧見一身粉衣的芙蓉面色焦急地站在午陽門邊,看到她們時,面上明顯一松,疾步朝她們的方向跑來。
“怎麽了,為何如此急色?”羌意示意停轎,準備讓芙蓉好好喘會氣,并且心裏已經有了讓她好好和薔薇一起習武的打算,這體力着實不太行。
“公主,皇,皇上來頤安宮了,見你不在,現下正在寝殿裏生悶氣呢!”芙蓉擦了擦額間的汗,面對着小窗皺眉道。
羌以澤來了?
羌意眉心一動,有些意外,便道:“快回頤安宮。”
轎子一落一起,往着頤安宮的方向而去。
……
羌意甫一落地,人還沒踏進寝殿門,一個小小身影就猛地往她身上沖來,她急急穩住下盤,下意識伸手接住來人。
“皇上小心些!”
“皇上!”
前頭幾個宮婢內侍吓得冷汗直掉,羌意輕咳一聲,擡手讓他們退下:“你們先下去吧,這裏有本宮在。”
“芙蓉,薔薇,去沏茶,再拿些皇上愛吃的點心過來。”等旁人都退開,羌意這才輕聲吩咐,然後牽着羌以澤的手往寝殿內走去。
“姐姐,你去哪兒了?”羌以澤扯了扯她的手,脆生生地問道。
“你剛剛病好,怎麽可以這麽亂跑?”羌意沒有立刻回答,倒不是故意隐瞞,只是想先讓羌以澤好好坐下在談。
其實兩年多前,她剛來這個世界時,羌以澤對她并沒有這麽親昵,看見她時甚至還有些畏畏縮縮。只不過羌意本身就特別喜歡小孩,這幾年相處下來,比起生母裴湘,羌以澤反倒更喜歡粘着她。
“我坐好了,那你可以說你去哪兒了嗎?”羌以澤雙手輕放在桌上,直挺着小腰背,故作老成地“審訊”。
羌意對他這般模樣一點也不驚訝,将放着糕點的碟子往他面前一移,也跟着裝腔作勢道:“回皇上的話,我去了攝政王府。”
羌以澤聽到這答案一愣,道:“去那裏做什麽,舅舅他沒有罵你吧?”
這話從他嘴裏說出并不意外,羌以澤自小就特別畏懼裴賀朝。
“沒有,我是同他商量梁州水患的事,國庫的問題明日應該能解決,到時你只需接着他的話便好。”
羌以澤懵懂地點點頭,可片刻後小嘴一撇,将手裏的如意卷放下,低頭道:“我什麽也不會。”
“你還小嘛,姐姐在你這個年紀更是什麽也不懂,你已經很聰明了。”羌意輕聲安慰着,這孩子小小年紀,心思敏感得很。
不過話到這裏,羌意心裏也生出一個念頭,或許應該再給羌以澤找個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更新時間改到晚上,雙更~
後天更新時間還是早上~
感謝在2020-04-12 00:00:00~2020-04-12 22:22: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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