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到頤安宮後,羌意還在想着芙蓉頭先說的八卦,旁人或許腦洞大開猜測那神秘男子是何方人物,可她心裏卻跟明鏡似的,早就有了答案。
沒錯,這神秘聲音的主人正是攝政王裴賀朝。
當今太後裴湘乃羌以澤生母,亦是先皇繼後,只比裴賀朝大了一歲,這兩人在外人看來是姐弟,可實際上卻并無血緣關系。
裴賀朝其實是裴家養子,只不過裴家上下隐瞞得嚴嚴實實,朝野內外還無人得知。
裴湘自小疼愛這個弟弟,到了情愫滋生的年紀更是芳心暗許,只是還等不及有任何表示,一道入宮的聖旨就先進了裴家。
原著中,裴湘對裴賀朝的心意最終還是被公之于衆,甚至因此讓他和原女主之間生出嫌隙……
“公主?”
一道略帶些許清脆與英氣的呼喚打斷了羌意的思緒。
“薔薇,怎麽了?”
羌意有兩個貼身宮婢,芙蓉文靜乖巧寫得一手好字,薔薇則好動膽大練得一身武藝,可謂是文武搭配幹活不累,十分讨她喜歡。
“奴婢聽芙蓉說,攝政王給公主出難題了?”薔薇一邊說着,一邊替她沏茶。
羌意接過小瓷杯,點點頭:“梁州發了水患,如今正缺赈濟款,可國庫空虛,拿不出梁州太守報上來的銀兩。”
“這段時間以來,奴婢心裏一直有個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聽到薔薇這話,她忍不住挑了挑眉,道:“你素來憋不住話,想說什麽便說。”
薔薇得到肯定,也不再猶豫,說:“公主以往面對攝政王總是能避則避,可為何近幾個月來公主同他的交集越來越多,奴婢甚至有一種感覺……”
“什麽?”
“好像是公主故意在同攝政王作對。”
羌意捧着瓷杯的手一頓,擡眼笑道:“放心吧,不管怎麽樣,我都會護你們周全。”
“不,奴婢不怕被攝政王報複,可是奴婢擔心公主……”
薔薇略帶急切的話語讓她心中某個角落微微一動,她放下瓷杯,面上挂着的笑意漸淡,想到自己選擇的命運,心裏不免升起一絲歉意。
可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離開才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吧?
“你這丫頭什麽時候和芙蓉一樣多愁善感了?那裴賀朝哪有這麽可怕,再說你家公主我也不是吃素的,你莫擔心了。”羌意揚起嘴角,低聲安撫。
薔薇一向大大咧咧,現下這般紅着眼睛,她着實不大習慣,忙将一旁的果盤打開,從裏頭拿出幾顆鮮棗。
“來,這棗可甜了。”
薔薇擦擦眼角,終于笑了出來。
正在這時,芙蓉突然從外頭小跑進來,看見薔薇時還怔了怔:“你這是怎麽了?”
羌意看出薔薇不好意思,忙扯開話題:“你又是怎麽了,這麽急匆匆的?”
“啊,對了。”芙蓉似乎才想起自己要說的事,趕緊從袖口裏抽出一封書信,一臉激動道,“這是元将軍從北地寄回來的信。”
元将軍?元易坤?
“舅舅?”羌意有些意外,元易坤的出現……
這是要給她安排相親了嗎?
羌意心裏有所準備,打開信件讀完,腦子裏只飄着兩個字——果然。
“元将軍說了什麽?”薔薇問道。
羌意并沒有開口,而是直接将手上的信紙遞了過去。
片刻後,薔薇和芙蓉齊齊擡頭,然後異口同聲地驚呼:“選驸馬?!”
“你們往下看。”羌意捏着一顆鮮棗咬下,淡定的畫風與兩個小宮婢格格不入。
芙蓉聽此,立刻低頭繼續:“原丞相?!”
羌意撐着下巴,胳膊肘抵在桌上,眼皮慵慵懶懶地一掀,道:“你們怎麽看?”
“原丞相才華橫溢,溫文爾雅,從品行上看倒是配得上公主,不過……”芙蓉頓了頓。
薔薇側頭看着她,問:“不過什麽?”
羌意也十分好奇,擡眼看着芙蓉,只聽她繼續道:“不過,在我心裏整個雲昭沒有一個人的容貌能配得上我們公主。”
“那是自然。”薔薇也附和道。
羌意有些忍俊不禁,這倆個丫頭絕對是誇誇群的主力成員。
“那公主明日可要見見原丞相?”芙蓉問道。
“見,當然見。”
羌意面上帶笑,心道,正愁沒人商量籌款的事呢。
翌日。
芙蓉說原玉峥到的時候,羌意正好用完早膳,按着這個時間,她估摸着原玉峥是下朝後就直接過了來。
“臣原玉峥拜見公主。”
來人穿着紫袍朝服,玉冠束發,眉目溫潤,膚色比尋常女子還要白上三分,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之氣。
“丞相免禮。”
這不是羌意第一次見原玉峥,但卻是頭一次這麽近距離地同他對話,大概是原著裏的形象先入為主,她整個人也便放松許多。
“芙蓉,沏茶。”羌意見原玉峥坐下,臉上浮現一絲笑意,索性也不扭捏,開門見山道,“丞相可知自己為何過來我這頤安宮?”
這話一說完,就見原玉峥面上一頓,看着她的目光下意識避退。
“丞相不必緊張,我知你同元将軍是忘年之交,你此番前來也多是不想拂他的面子。”羌意輕笑一聲,打着商量的語氣道,“這樣吧,我們就當是朋友會見,随便聊聊。”
原玉峥的神色愈漸自然,再開口時甚至帶了點笑意:“不知道公主想聊些什麽?”
“梁州水患一事,我想丞相一定也有所了解吧?”羌意不喜歡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
“公主想同臣說的是此事?”原玉峥一愣,大概是沒想到這鮮少露面的公主會關心這種事。
“正是,如今災情緊急,救濟卻不足,不知道丞相可有什麽想法?”
“梁州太守報上來的折子,今日早朝時臣已有所了解。”原玉峥說到這裏,雙眉微微蹙起,“不知公主知不知曉,其實梁州烏安縣一帶并不是第一次發生水患。”
“這……”羌意确實不知。
原著中的劇情大多是從女主出現開始講起,而如今羌意所處的時間線卻是在男主的回憶之中,很多細節之處并沒有過多着墨。
原玉峥見她不語,便繼續道:“梁州位于梁州河下游,每年冬日一過,這河道裏的冰便開始慢慢消融,以至于很多時候碎裂的冰面容易聚集成冰壩,冰壩一旦形成就會使水位上升,造成決堤,從而爆發水患。”
“也就是說這次的水患對于梁州來說并不是意料之外?”羌意覺得有些怪異,“丞相的意思是梁州上報的災情有假?”
本以為原玉峥會點頭認可,誰想他卻搖搖頭:“不,災情不可能有假,梁州太守為官多年必然不敢在此事上弄虛作假。但正因為這水患幾乎每年都會有,朝中每到年末便會撥出一定的款項專門作為赈災款。”
“那為何梁州如今還這麽缺錢?”羌意這話甫一出口,心裏便有了答案,“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吞了這筆錢?可昨日那王青為何只字不提?”
原玉峥淡笑道:“戶部只管做出調度,這錢是否真的用在了赈災上他們也無從保證,更何況水患乃是天災,影響程度年年不同,王大人自然不敢随意揣度。”
話說到這裏,羌意心裏其實已經有了考量,但現在不是追究是否有人貪墨赈災款的時候,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要先把錢籌到手才是。
她這麽想着,便也這麽同原玉峥說了。
他聽完後,只道:“今日朝中讨論最多的也是此事,可攝政王不在,最終也沒談出什麽結果。”
“攝政王不在?”羌意一愣,“他怎麽了?”
“聽王府的人來報,說是染了風寒怕将病氣過給皇上便告了假。”
羌意緩緩點了個頭,心想,昨日瞧着精神奕奕的,怎麽突然就染上風寒了?
“其實臣有個法子,只是這法子不好在朝中說。”
就在她還在恍神想着裴賀朝時,原玉峥突然開口。
她一頓,問道:“什麽法子?”
原玉峥淡淡一笑,右邊嘴角浮現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
芙蓉将原玉峥送出宮外,回來時面帶笑容:“公主,奴婢瞧着這原丞相着實不錯。”
“不過這麽一會兒,你就看出他不錯了?”羌意挑眉,一個大難題解了,她心裏也輕松許多,“怕不是看上他那張臉了吧。”
薔薇在一旁大笑着附和:“公主,你瞧,芙蓉這丫頭臉紅了,定是公主說到她心坎裏了。”
“薔薇!”芙蓉紅這張臉,看上去十分急切,“你莫要胡說,那可是未來的驸馬!”
羌意搖頭失笑,攔住二人的打鬧:“好了好了,芙蓉面皮薄,再說下去恐怕都可以在上頭煎雞蛋了。”
“噗嗤……”薔薇被她的比喻逗笑。
羌意握起芙蓉的手,笑道:“好了,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呢。”
“什麽事?”兩個丫頭玩笑過後聽到這話立刻安靜下來。
羌意揚着唇角,一字一句道:“去攝政王府。”
裴賀朝的府邸是先皇所賜,這裏原來是珩王府,封攝政王後便也順道将這府邸的牌匾換了,羌意下了轎子,目光正巧落在這塊新牌匾上。
“公主。”薔薇走上前攙着她往前走。
“站住,你們是何人?”正門外,一個身着玄衣的護衛伸手攔住她們。
羌意此次出宮并沒有聲張,也沒有提前通知裴賀朝,甚至為了低調行事還戴上了面紗,因此被攔在外頭時,她心裏倒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