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第 16 章
靳樂池有點焦慮。
他想說不。有太多理由說不了。
他一個幹咨詢的,淫浸在四兩撥千斤的環境裏已經很久,從外到內都泡出了金子的顏色。她讓他做白工?開什麽玩笑!
就算真的白幹,他也已經很久沒有做音樂。沒有手感的事,他不确定自己能寫出什麽成品。
他嘗試談判:“對我來說,寫歌是一件很私人的事。”
藍小雅一副理解的模樣點頭,她退開身:“那我給你留出私人空間。”
靳樂池:“……”
兩人用沉默對峙,幾秒後,一起破功。靳樂池投降:“我試試吧。”
沒想到藍小雅爬起身,不緊不慢換上她的衣服。靳樂池拖住她的手:“今晚留在這兒吧!”
藍小雅搔搔他的頭發:“這位炮友,炮都打完了,有什麽好留的?”
靳樂池的心一痛,手一松。
藍小雅穿戴完她最後一樣首飾,在靳樂池懊惱的壞心情裏,微微笑說:“拜拜!記得遵守約定哦!”
他的防盜門關上。
靳樂池在原處怔了半晌,咬牙:“……”踏馬的!
托藍小雅的福,這個夜晚,靳樂池嘗試睡覺,卻最終被她給的命題作文折磨得失眠了。
他爬起身,到雜物室翻箱倒櫃,搬出一只琴盒。他空置已久的雅馬哈SX900。
插電,插耳線,到兼做寫字臺的餐桌邊鋪好紙筆,在空白線譜上落下第一個“G”號。看看窗外的夜色,闌珊燈火,忽然,藍小雅的模樣就撞到了眼前。
他們初見,她規規矩矩的站姿,她透亮的眼睛;她說,為老板服務是我認為最有價值的事。
她假裝隐形,暗中默默調配着衆人的舉止;她馱他回來,心機擺拍;
她完美的身體;各式各樣的厲害戰衣;她的淺吟喘息,她的深吻垂眸,她的體溫和皮膚的觸感……
她說,你要向我道歉;她說,我不喜歡你;她說,不可以跟其他女人說話;她說,你是我的,炮友炮友炮友……
靳樂池心中好笑,眉間卻一酸。
他按鍵,把腦子裏的旋律落到線譜中。忽然,靈感像大雨,傾盆潑灑。
靳樂池的手快要趕不上大腦裏的雨瀑。他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困乏,忘記了自己;只想着她,把白紙上的細線填滿一條又一條,把紙塗滿一張又一張。
等他寫下最後一個音符時,猛然發現,星期天已經快過完。
給自己倒上一杯好酒,靳樂池把自己丢進沙發,心滿意足這整整一天一夜茶不思飯不想的際遇——這輩子第一次,為了一個任務,他竟有這樣的熱情。
她說過寫好發給她,但靳樂池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譜子理了理,掃描好,發給了通訊錄裏另一個人,“尤姣”。
尤姣秒回:【?????】
1分鐘後,尤姣:【!!!!!】
尤姣:【老天!我還以為你號被盜了!這你寫的???】
靳樂池發了個笑臉:【我當局者迷,你幫忙看看!】
尤姣:【我的天!等着啊!】
尤姣:【真沒盜號???】
靳樂池:【……】
一個小時後,靳樂池等得全身都長了蘑菇,尤姣電話打了過來。她說:“你、發、情、了!!!”
靳樂池:“……嗨,好久不聯系,老朋友!”
尤姣笑,她的聲音,還是那麽有磁力。
她說:“去死好了!這麽多年,說散就散。你好意思大半夜找人幫忙,還要寒暄?”
靳樂池笑盈盈聽她罵了一通。最後她給出了他想聽的答案:“歌我看了,為了防止粉絲濾鏡太強,我幹脆把那兩位也挖起來,彈給他們聽了。都說,是這個——”
靳樂池:“哪個?”
尤姣:“往上豎的手指——你猜是哪根?”
靳樂池的心立刻放松開來,他笑:“你還這麽野,嫁人了嗎?”
尤姣:“沒。但我懷孕了。”
靳樂池:“……啊?”
尤姣:“你的。”
靳樂池:“噗——!!!”他艱難地想,八年沒見,雲受精嗎?
聽筒那邊傳來狂笑。
尤姣:“但說真的,你特麽寫了這麽海的架構,就說這麽點破事——哪家姑娘那麽生猛,把你吃這麽死!你打算發嗎?”
靳樂池想了想,說:“不發吧。是給一個人的。”
但說實話,他并不知道她要怎麽處理。
跟尤姣敘了一會兒舊,得知她還真是個準媽媽了,且用她的話說“目前還不确定親爹是誰”。他趕緊放她去休息,回過頭來,再看了一會兒他塗滿的紙張。
老夥計們都被他的一個舉動操醒了。
那兩位顯然不如尤姣圓融,雖然為他的作品貢獻了意見,但到現在還沒主動聯系他。還在賭氣。不過,八年的隔閡,也不是幾句話在聊天工具裏能消解的。那是侮辱。
一件一件來吧。
第二天傍晚,在公司樓下的停車場,靳樂池敲敲藍小雅的車窗,假裝輕描淡寫的樣子,把裝幀低調奢華的禮盒遞給她。
藍小雅打開盒蓋,看到裏面厚厚一疊線譜,頂頭的三個字“獻給你”,好幾秒沒動。
靳樂池能感受到,她應該是感動。
她掂起它們,一頁頁地翻開,每一頁,手指都暗暗地撫摸過。
他笑,說:“不邀請我上車,再回贈我一頓大餐嗎?”
藍小雅緩緩擡起頭,眼裏的色彩讓他捕捉到一點點溫柔的尾巴,接着就變成了調侃。
她扇着譜子:“我請你寫一首歌,結果你寫了一張專輯。”
靳樂池假裝聽不出贊賞,說:“這麽說不公平,它是一張專輯的長度,有12個篇章,但它也确确實實是‘一首歌’。灌成碟片的話,只要不做隔斷,它們是首尾相連的。”
藍小雅眼眸閃動:“上一個這麽做的,是Pink Floyd。”
靳樂池:“謬獎。不敢!”
藍小雅:“你這麽做的靈感,是來源于他們的《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
靳樂池想說,我的靈感全部來源于你啊,你個白癡!
但話到嘴邊,突然覺得,他這樣一直勾腰趴在她的車窗邊,且是在他明言明語邀約共進晚餐之後,還被人這麽晾着——再要繼續表白,未免太卑微。
于是,他只是嘴角勾了勾,說:“你說是就是咯!看貨滿不滿意吧老板!”
藍小雅把線譜放回盒子,總算拍拍副駕駛座,遞他一句“上來”。然而,就在靳樂池屁颠屁颠上車後,她卻并沒有要帶他飛的意思,而是手把方向盤,一副聊完就要趕人下車的姿勢。
藍小雅:“外面不方便。靳總,我還要電子版——對了,沒給別人看過吧?”
靳樂池:“……”他不想多說了,“沒有。”
藍小雅滿意點點頭:“嗯。現在能發給我嗎?”
靳樂池:“你想怎麽做?”
幽暗的車廂光線,藍小雅眸光變得晶亮。她說:“做成成品啊,不然怎麽享受?每天捧出一沓紙,自己讀?”
靳樂池隐隐感到她有後招。他有些不爽:“這是我私人寫給你的。”
藍小雅:“我知道。所以人聲也是你。”
靳樂池:“……”
藍小雅:“我簡單跟你解釋一遍吧——我希望聽到完全來自于你、完整的一部作品。這部作品我要能放在我所有可以播放的地方,我想聽就聽;我還要把它推向市場,讓更多的人聽到:這是你獻給我的心意——就像你說的,你‘私人的’心意。”
靳樂池沉默地看了她幾秒,慢慢說:“我可以錄,但我讨厭這個計劃。尤其讨厭推向市場這一趴。”
藍小雅溫柔道:“了解!”她再一次露出了那種惡魔的笑容,把她擱在大腿上的禮盒抱了抱,說,“但它是我的東西,忘了嗎?”
靳樂池:“……”
他低頭滑手機,把電子版發給她。
藍小雅愉快說:“收到!”
靳樂池開車門:“vocal的部分,等出差回來吧……”話沒說完,他的手腕被藍小雅抓住。他心裏陡升興奮,以為她總算想起他們除了白送靈魂的關系,還有食色男女的俗世溫情。
于是他回過頭,等待屬于他的糖果降臨。
不料,她卻說:“靳總,你記不記得,我要你徹底切斷你跟這張專輯的聯系?”
靳樂池:“……怎麽切?”
藍小雅笑盈盈:“我們匿名發布,看你的私心會引起多少人的共鳴。”不等靳樂池表态,她接着說,”這樣對你也是保護啊,如果賣得不好,你不至于被認識的人嘲笑;如果樂評人的話很難聽,你也可以躲在匿名後面,少受點打擊。”
說實話,靳樂池寫這部《獻給你》,并沒有想過要公開。
他當然猜到她會要求灌唱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