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不好?
衆人誤會了他的眼刀,個個笑得更暧昧,說:“那就不打擾啦!”“我們這就消失!”“拜拜老大,明天要出差,不要睡太晚!”
靳樂池:“……”
他們公司到底招了些什麽人?!
聞佳倒是毫無壓力。她是從長相就能一眼看到底的幹淨女孩兒,一副“我人正不怕影子歪”的表情,拉着靳樂池的手根本沒有心虛要松開的意思。
“學長,晚上有沒有安排?”她兩顆星星眼,不等靳樂池答,她就把他的手當做一炷香似的舉到半空,閉着眼睛說,“老天保佑沒有沒有沒有!”睜開,“沒有吧?”
靳樂池哭笑不得:“你想幹什麽,小丫頭?”
聞佳一聲“耶”,一只手繼續拉着他,另一只手去夠她丢在桌上的方包:“走走走!我跟大夥都說好了!都是你的粉!要知道你今天能出現,讓他們跳江都行!”
靳樂池:“……”
就這樣,他被一個說着鳥語的年輕女孩興高采烈拖出公司。回應前臺的送別語時,他忽然瞥到,跟前臺妹子并肩站着的一條身影。
藍小雅,右手挎着她的手袋,左手藏在桌子後面,跟和她同一副詭秘微笑的前臺,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相互傳遞她們塑料姐妹花的八卦默契,以及那種默契帶去的快樂。
靳樂池哪能不懂得,她跟前臺的互動,不過是她為融入所謂的集體而做的表演。
她真正想要表達的,是“我在看着你”。
聞佳拉他進電梯,經電鍍處理的金門如鏡,緩緩夾斷他跟藍小雅同一層樓的空氣。望着門上自己清晰的鏡像,靳樂池忽然不寒而栗。
“老大哥在看着你。”嚯嚯。厲害厲害。
聞佳帶他去的地方,見的人,靳樂池随便想想就想到了。她拉他先到麥當勞打包了一大堆快餐,再徑直帶他往外灘去。
靳樂池疑惑:“走路?”
聞佳:“嗯!那邊不好停車,現在也打不到車。走一走,提前消耗我們等下堆到身上的熱量!”
靳樂池笑。
卡德離外灘不到3公裏,不過靠腳程來丈量公裏這種距離單位,始終不如輪子便捷。兩人兜兜轉轉,到目的地時,已經快7點,天都黑盡了。
到達的是一家帶飲酒吧臺的意大利餐館。客人來吃飯也行,不吃飯,趴在吧臺上喝幾杯也可。
聞佳引他到餐廳外圍,跟人行道幾乎沒有分界線的一小塊空地。
幾個小夥子正在空地上調試設備。外桌吃飯的客人,經過的行人或游客,都好奇往這邊打量。
“這家餐廳的老板是我們的朋友,也是我們的fan,”最後幾步路,聞佳适時打消他的疑慮,“我們在這裏長駐,圈內小有名氣,片區警察也認識我們。只要分貝數在70以下,沒有人投訴,就沒問題。”
靳樂池點頭,被她挽着到那群小夥子當中。她笑容熱情騰騰:“看我沒騙你們吧!是不是靳學長?!”
小夥子們特上道,個個禮貌上前跟他抵拳,單手擁抱拍背,更客氣一些的,笑說:“師哥怎麽畢業後沒繼續做樂隊?”“是啊,我們學校,比我們還小的孩子,好多都是看了師哥你們當年的風姿進的圈。”
靳樂池笑說:“未來的老婆孩子要吃飯啊!做樂隊的人,首先還是要爸爸爺爺給力!”
衆人笑着附和。
小夥子們三兩口解決了靳樂池他們帶去的晚飯,同時,他們小小的場子也輕車熟路搭好了。
在場除靳樂池之外,四男一女,聞佳跟其中三個組了一個樂隊,自己也寫歌。在這家餐廳的日常表演是為了攢點名氣,接點地氣,也賺點小錢。
靳樂池看他們有模有樣,心裏十分愉快,因此多嘴了一句:“你跟他們仨組band,那這位是……”
他指剩下的那個男孩。
不問沒發現,一問,卻一眼對上男孩對他帶着敵意的注視。雖然那種敵意在他和聞佳轉向他的剎那,就藏了起來。
靳樂池:“???”
聞佳臉上也尴尬了一下,有另外的小夥子打圓場,說:“這位是我們的政委,每天來監督我們有沒有弘揚正能量!”說着看了一眼聞佳,再朝靳樂池眨了一下眼。
明白了。
是聞佳的追求者,來圈地的。
聞佳貌似并不認可這一點,她紅着臉,有點氣鼓鼓地,說:“好了好了!今天難得我們的偶像在,別耽誤時間!”
她果然不顧男生默默的凝視,費力拿了把椅子過來,把靳樂池的西裝挂上去,再拖他坐下,還塞給他一杯專門找餐廳老板調的螺絲釘。
聞佳:“學長先休息休息,我們給你熱個場!”
她說上就上,就着麥克風,沒有開場白,毫無預兆唱起了王菲版的《獨上西樓》。聲音一出,連擎着酒杯、小心防着那位“政委”的靳樂池都被驚豔。
這首歌很難讨巧。尤其在鬧哄哄的市中心,幾步遠處就是車流,路人不是行色匆匆趕路,就是心情雀躍擠外灘。而他們的設備也非常簡單。
但聞佳聲音像一股清澈的涓流,把狂躁的周遭都唱靜了。
一曲完畢,他們身後飯桌上的客人們都高興鼓掌。靳樂池心也松了,笑着跟她擊了下掌,點贊說:“有實力!”
聞佳笑得臉紅撲撲地,抱起一瓶礦泉水擋住笑容。
之後,他們樂隊的鍵盤、吉他和貝斯輪番上場,居然每個都唱得不錯,配器也夠熟溜。靳樂池望着他們,心裏都是喜愛和羨慕。
幾首歌下來,他們不出意外收獲了幾圈聽衆。
這時,幾個年輕人的目光轉了過來。
“師哥,該你了!”“對!讓我們洗洗耳朵!”“學長,放輕松,随便玩玩!”“要什麽器,我們給你配!”
靳樂池沒在怕的。他站起身,拎過一把吉他,到麥前面的高凳坐下。調了調弦,結合今晚聞佳他們的調調,唱了一首不欠不過的《Sovereign Light Café》。
麥克風架前面的地上,放着打開的吉他套。路邊藝人标配。
靳樂池熟稔地運氣吐字,轉調掃弦;吉他套裏不斷有人往裏擱錢。
小額的一塊,兩塊,都是鋼镚,偶爾也會出現外地人才用的一元紙幣;大額的十塊,二十塊。大多數人就圖看個熱鬧,放一塊到五塊的居多。即使這樣,吉他套也鋪滿了薄薄一層,總量相當可觀。
有一刻,靳樂池腦子跳線出來想,哪天要是公司運作不暢,他出來賣唱,換點生活費,好像也沒壓力。
《Sovereign Light Café》節奏輕快,聽歌的人們前後左右地用掌聲給他打節拍。靳樂池無驚無險完成任務,正要退下來,這時,他看到一只漲鼓着青筋的手,朝吉他套裏放了五張百元大鈔。
他一怔,四周圍的人已經替他“喔!!!”地驚呼出聲,不管聽了他幾句歌的,都吓得鼓起了掌。
靳樂池順着大款的手往上看,發現居然是一個滿頭銀白色卷發的老太太。她看起來至少有七十歲,卻衣着精致,擦着口紅和紅色指甲油,眼睛很亮,神情很慈祥。
靳樂池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本想把錢退回去,忽然想起這不是他的場子。
他猶豫了一下,又坐回去,對老太太笑說:“您這麽慷慨,我感覺我應該好好為您唱一首。”
老太太微微笑着颔首。
于是,靳樂池重新檢查吉他,确保一切完美後,他調整心情,把他向來隔離在腦海之外的那個人,他的母親,放進來。讓她回到他面前,他心裏。
然後,他用流行唱法,向這位優雅的陌生老人獻唱了靳樂池版本的《Beautiful Dreamer》。
一首歌,唱盡他腦海裏想象的、自己母親一生中最絢麗的時光。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他的注意力回到眼前,四周如雨的掌聲他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立馬把目光投向他嘗試取悅的對象。
老太太專注地看着他,她眼裏轉動了星點水光。她拉起他的手,持重又衷心地拍了拍說:“謝謝你,小夥子!你讓我想起……謝謝你願意把一個老太太當一個年輕姑娘來禮遇!”
她還想說什麽,卻只是嘴巴動了動,克制着對他笑笑,緩緩轉身擠出人群走了。
靳樂池目送她的背影。
四周圍的人們倒不似兩個當事人,他們很高興,在路邊聽首野歌,沒想到還挺有質感,更沒想到還看了場白戲。衆人興高采烈吹起彩虹屁,朝他比大拇指。靳樂池不是個掃興的人,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應酬笑。
正要深藏功與名地退場,驀地,圍着他們的人群像被浪潮推動。這時,靳樂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