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進展
嚴銘志不知道他為什麽如此心神不寧，仿佛心上有無數只小螞蟻在爬，卻又找不到發洩情緒的方法，總覺得像發生什麽大事一樣。
他第一個就想到了陳麗。畢竟除了陳麗，現實中也沒有什麽能讓他感到擔憂的了。
只不過，現實世界中的陳麗他可以完全放心，因為在今天之前，白色空間中的陳麗只是病情漸漸惡化，并未産生過什麽重大的症狀。至于白色空間中的陳麗，并不是真正的陳麗，而且白色空間中不存在死亡，只要現實中的陳麗還活着就可以了。
但是交班以後，他還是緊忙來到陳麗的病房，非要親眼确認她的情況與自己所猜所想毫無差別。
躺在病床上的陳麗輕笑了一聲，“嚴醫生，你怎麽啦？”
嚴銘志恍惚地回過神，望向她，“我沒怎麽。”
“那你為什麽一直皺着眉頭啊？”陳麗緩緩地從被子裏抽出一只手，羸弱地緩緩擡起，指向他的額頭，“一直皺着眉頭，頭也會疼的。”
她總是這樣……明明自己頭疼得痛不欲生，卻還是要關心他。
但嚴銘志不知道的是，曾經的陳麗才是真正地關心他。現在失去有關于他的記憶的陳麗雖然也很喜歡他，但說出這句話的目的卻是希望他能心疼自己、喜歡自己。
嚴銘志低下頭，用大手掩住了臉，“我先走了。”
他的心裏仍十分煩躁，就像是即将會發生什麽大事一樣。
陳麗看着他的背景，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接近晚上十點，嚴銘志才終于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裏。他刻意不去看沙發和廚房，極力強迫自己不去想任何其他的東西，尤其是關于陳麗的事情。
他面無表情地快速地洗漱，像逃命一樣匆匆地跑到卧室，将自己關起來，甚至連燈也不敢開，生怕自己會沉浸在痛苦裏，難以再爬出去。
他無心洗澡，無心更換衣服，直接合衣躺倒在床上，進入白色空間，看見白色空間中的陳麗也安然無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今天在心中懸了整整一天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了下來。
Advertisement
不過嚴銘志實在想不懂自己，明明無論白色空間多麽真實，終究是虛幻的，又不存在死亡，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緊張。
可能是出于他太喜歡陳麗吧，在這種最基本的事情上都失去了他應有的理性。
“你怎麽了？”陳麗見他走向自己，淡淡一笑。
他今天沒有換睡衣睡覺，表情也和平時不太一樣，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難道是現實世界中的那個她亂說話，讓他難過了嗎？
嚴銘志坐在她的床邊，用雙手輕輕地握住她的一只小手，随後彎下腰，用她的手貼着自己的額頭，粗重地呼吸着。
陳麗見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我先去忙了。”嚴銘志說着，幫她掖了掖被角。
“嗯。”陳麗點點頭，目送着他離開。
他們兩人之間早已不需要再說什麽。
畢竟他們如今面臨的是生死的問題。
陳麗如今已經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的狀态，一不小心，一個疏忽，他們兩個人就要面臨生離死別。
他們兩人一直在醫院工作，幾乎每天都在和死神打交道，經常看見患者家屬哭得撕心裂肺，甚至有時還會遇到跪在地上央求醫生救救自己珍愛的人。
他們的身邊充斥着死亡與離別，對他人的生死早已麻木。但當這件事降臨到自己身上時，尤其是降臨到自己最喜歡的人身上時，又是另一種滋味。
“為什麽還是沒有進展！”
嚴銘志近乎瘋狂的咆哮聲從遠處傳來，在這極其安靜的白色空間中毫無預兆地響起，猶如一道驚雷，驚得陳麗不禁渾身一震。
被嚴銘志訓斥的專家精英們卻毫無反應，都只是冷漠地淡淡望上他一眼，繼續低頭忙着自己的事情。
嚴銘志的怒火仿佛打到了棉花上，他将雙手插進褲子的口袋裏，漸漸冷靜下來。
他的命令比起一切威逼利誘都要管用，所以這些人絕對沒有對研究懈怠，反而是早已達到了他們的極限。
要不然，他再送進去幾個人吧……
“嚴醫生。”一個中年男子手裏拿着一沓紙，飛快地跑到嚴銘志身旁，喘着粗氣，“有……有進展了。”
嚴銘志将報告從他的手裏一把奪下來，緊張忐忑地翻了幾頁，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趕快派空間內的所有人手全部跟進，自己也參加進了這一次的研究中。
研究終于告一段落，嚴銘志看了一眼手表，發現時間已經接近早上了，便滿心歡喜地跑去陳麗身邊，想告訴她這個喜訊。
可是陳麗卻睡着了。
他不知道該不該叫她醒來，可是如果現在不說的話，就又要再等上一天了。
嚴銘志猶豫了一會兒，伸手輕輕地晃了晃她，輕聲喚了幾聲她的名字，而陳麗卻毫無反應。嚴銘志心中一震，又急忙将手按在她的胸口，發現仍有心跳。
陳麗昏迷了。
“陳麗！”嚴銘志失控地大聲吼叫，身邊立刻聚集了幾名醫生護士為陳麗檢查并進行緊急措施。
此時，天外隐隐傳來了鬧鐘的聲音。
不！他不能回去，他要在這裏陪陳麗。
嚴銘志死死地抓住病床的欄杆，不願離開這裏，不願将目光從陳麗身上移開一瞬。可卻有一道巨大的力量，在将嚴銘志往白色空間的大門方向推。
空間的大門憑空打開，嚴銘志飛快地向後飄去，飄過大門，飄過一片茫然的黑暗，四肢在一片虛無中亂劃，卻什麽也抓不住。失重感、漂浮無依和極度的驚恐，使他幾乎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下一秒，他發現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鬧鐘的聲音還在不斷回響，為此時此刻更添了幾分詭谲。
嚴銘志渾身冷汗，身體不停地劇烈顫抖。他側過身子，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腿，過了很久才鎮定下心神，起身将鬧鐘關掉了。
不行，他要回去。
陳麗昏迷了，他要去救她……
可是白色空間中不存在死亡，他無法憑心跳來确認空間內的陳麗到底是死亡還是昏迷……如果她真的死了，他該怎麽辦？
嚴銘志再次躺倒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幾分鐘後，他坐起身，将右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床上，随後把頭埋在雙手裏，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白色空間中的一切都只是虛幻，那裏的陳麗昏迷或死亡，只是預告了他幾天後現實世界中的陳麗也會昏迷或死亡的事情。
自陳麗進入白色空間，已經過去了五天，所以現實世界中的陳麗也會在五天後發生同樣症狀。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研究出有效的治療方法，而不是在這裏被情緒所幹擾，而且白色空間又不存在死亡，所以他并不需要過于擔心，只需要在剩餘的這幾天裏努力找到醫治方法就可以了。
可是，不管怎樣，陳麗還是陳麗啊……
他怎麽能做到不擔心她？
“陳麗，等我……”
嚴銘志喃喃道，過了很久才起床去上班。
上班的路上，他因精神過于恍惚，刮蹭了一輛高檔轎車。
“你怎麽回事？”穿得一身雍容華貴的車主下了車，指着嚴銘志高聲嚷嚷。
嚴銘志見狀，也只好下車，“對不起，都是我的責任，多少錢我賠給你。”
嚴銘志由于過度擔憂，神色萎靡，再加上最近一直無心整理自己的儀表，形容枯槁，實在不像是有錢的人。
車主上下打量了嚴銘志一番，眼中不禁露出幾絲鄙夷，“你賠得起麽？”
“我會盡量賠給你的。”嚴銘志沉聲說着，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場小糾紛上，他現在只想快點去醫院，早一秒看到陳麗。
車主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別人打斷了。
“不好意思啊……”穿着一身警服的趙非軒跑過來，對車主笑了笑，又回過頭，對嚴銘志使了個眼色，“這裏交給我吧，你快去上班。”
嚴銘志愣了愣，“你怎麽處理？”
“放心吧。”趙非軒對着嚴銘志的車擡了擡下巴，小聲道，“快走。”
嚴銘志深深地望着趙非軒，“謝謝。”
“沒事沒事，小姐姐還在等你呢。”
嚴銘志沒再說什麽，轉身徑直回到了車子上。車主想攔住他，卻被趙非軒攔住了。
嚴銘志看了一眼後視鏡，看到趙非軒正眉飛色舞地和車主交涉。
他應該沒問題吧……
嚴銘志系上安全帶，發動了車子趕去了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