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相遇是必然
玄關傳來響動,兩個人瞬間彈開了,藺深坐回椅子上,葉知禾則坐在床沿,誰都沒想起要出卧室。
是藺瑞主動走過來,看到兩個人異常地坐在兩端,挑了挑眉說:“這很刻意。”
葉知禾偷偷看了眼藺深,又擡起頭對藺深的爸爸笑一笑,“叔叔好。”
藺瑞則是一愣。未分化的小男孩在他看來就像動物幼崽一樣脆弱,除了自己的兒子,他幾乎接觸不到這類的小孩。
葉知禾和藺深又是如此不同,最起碼他的兒子不會甜甜地沖他笑。
“你好。”藺瑞沖男孩點點頭,轉頭看藺深是難得一見的窘迫,手掩在下颌,眼睛還止不住看向男孩。
空氣中彌漫着淺淡的信息素,藺瑞揚揚頭道:“藺深,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葉知禾茫然地看向藺深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的男人。
“你身上有我兒子的味道。”藺瑞微微傾身,禮貌道,“要小心點。”
葉知禾張了張嘴巴,最後很小聲道:“我知道……”
藺瑞說:“這不是他克制不住信息素的理由。”
葉知禾擡起頭,“我允許了也不行嗎?”
藺瑞有些意外。
藺深已經起身将男孩護在身後面,這讓藺瑞覺得自己好像棒打鴛鴦的壞人物,但感覺并不壞,于是打算繼續下去。
“我們什麽都沒做,爸爸。”藺深握着葉知禾手腕,手心裏很熱,加熱的薄荷帶了一點甜絲絲的味道,葉知禾舔舔自己的上牙膛,又覺得癢。
“嗯,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你應該不用我教你。”藺瑞看着被自家兒子藏在身後的男孩,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一句,“不要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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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禾戳戳藺深的後腰,小聲在他耳邊問:“界限在哪裏?”
藺瑞眼底流露出一點笑意,“你父親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們兩個聊完了就出來吧,等一會兒我們一起吃晚飯。”
藺深有些意外:“今晚父親做飯?”
藺瑞說:“是啊,家裏來客人了。”
藺瑞走後,藺深跟葉知禾解釋:“我父親很久不做飯了。”
葉知禾探過頭,“他做飯不好吃?”
“相反。”藺深說,“只是工作回來已經很累了,沒力氣做飯,家裏也雇了做飯的阿姨。”
葉知禾“噢”一聲,藺深又拽住他,摩挲他的側頸,“剛才怎麽那麽敢說?”
葉知禾說:“本來不是很敢,但你爸爸對我笑了。”
藺深看着他,葉知禾歪頭在他手掌裏蹭一蹭,“他們都同意我們兩個在一起了,應該不是很可怕才對。”
藺深回頭看了眼卧室外,葉知禾也随他看過去,還來不及反應臉頰就挨了一下親。
葉知禾說:“想親我可以光明正大……”
“不可以。”藺深的手指在他腺體附近游離,低聲道,“我們要偷偷的。”
葉知禾一下熱起來,此前那點膽子忽然不夠用了,小心翼翼看藺深一眼後點點頭。
藺深說:“你手心裏都是汗。”
葉知禾眼神飄忽,“嗯,我緊張。”
藺深拍拍他的腦袋,“不緊張。”
葉知禾又點頭重複說:“我不緊張。”
藺深忍不住要笑,手指在他掌心裏勾了勾,“原來剛才不是膽子大,而是被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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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琛一小時後才回來,看着很糙的一個老爺們拎着水果蔬菜兩大袋子,進了門直喘氣,沖着客廳喊:“你不說和我一塊去超市?”
葉知禾從藺深的房間裏探出頭,和韓琛的視線撞個正着,兩人都愣了。
韓琛拎着東西直起身,葉知禾說:“叔叔好。”
客廳裏藺瑞的聲音由遠及近,“菜家裏都有,你還有什麽需要買的?”
他走過來看着韓琛手裏拎着一大袋子東西,“你不嫌沉?”
韓琛這才回神放下袋子,葉知禾也從屋子裏出來了。他其實不矮了,但被三個alpha圍着,一下就顯得很嬌小。
葉知禾又說了一遍:“叔叔好。”
藺瑞提醒:“他在跟你打招呼。”
韓琛這才道:“哦、哦,好。”
藺瑞又說:“愣着幹嘛,做飯吧,孩子們都餓了。”
葉知禾悄悄湊到藺深身邊,肩膀挨着肩膀,“你爸爸是媽媽嗎?”
藺深一愣,幾秒後反應過來輕輕拍他的腦袋,“我爸耳朵很好使。”
葉知禾立刻瞪大眼瞧過去,藺瑞果然幹咳一聲轉過頭對兩個人說:“去客廳坐會兒吧,飯做好了我們叫你倆。”
“我可以幫忙。”葉知禾積極道。
“沒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藺瑞說完又覺得不妥,補了一句,“是你來我們家,當然是要我們招待你,不要有壓力,當自己家坐就好。”
藺深有些複雜看了他爸一眼。
藺瑞屬于雷厲風行的那類人,話不多說也不愛做解釋,為此總是和父親吵嘴,現在能為了一件小事說這麽多話,實在罕見。
葉知禾在進門前就換上了藺深給的拖鞋,三個alpha住在一塊,日子難免過得不那麽細致,連一次性拖鞋都是比着幾人的鞋號買的。葉知禾穿明顯大出一截,腳後貼不上,走路有些踢踏,便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走路,還扯扯藺深的衣袖走給他看。
站在廚房的兩個大男人看到這幕都愣了愣,看葉知禾像看未分化的人類幼崽,再看自家兒子,自從分化成alpha後全身的氣場都發生變化,以前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硬邦邦的不可愛,現在和別人家孩子一比較,更加“一無是處”了。
廚房裏兩位男士不約而同嘆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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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葉知禾面對着碩大的電視屏幕提問:“你看過《ao非良配》沒?”
藺深:“?”
藺深:“沒有。”
葉知禾說:“我爸愛看。”
藺深:“……那我有機會看一看。”
葉知禾便笑,裝傻道:“為什麽啊?”
藺深掐住他的後頸捏了捏,廚房傳來聲音,是藺深的父親,“藺深,你別欺負人!”
兩個人都僵了僵,挪到廚房看不到的死角,葉知禾眨眨眼睛,“你父親氣勢好足。”
“嗯,每次和爸爸吵架他最開始都是這樣。”
“結果?”
“他吵不過我爸。”
葉知禾明白了,“家裏你爸爸說的算。”
藺深開了電視拍拍旁邊的位置,葉知禾便和他坐到一塊去。
“我和父親每次争執,他說不過我,就會把爸爸搬出來。”藺深說,“每一次都是我妥協。”
葉知禾伸手拍了拍藺深的背,藺深便笑起來,“安慰我?”
葉知禾就湊過去用力抱他一下,“也抱一下。”他把安慰表現的像撒嬌,不想藺深有壓力。
“我說不過他們,其實現在想起來是沒有決心說動他們,下意識覺得他們不會為我的據理力争作妥協,一次兩次之後就不想再為自己争取什麽了。”藺深将電視音量調大,“他們總有辦法證明我是錯的,就算現在是對的,将來也會錯。所以我很不希望自己出錯,任何錯誤都在印證他們的說法是正确的。
“但是我也不清楚我所選擇的下一步是對是錯,只有實踐可以證明,可如果實踐後發現它行不通,又會被父親指責當初的堅持是錯誤的……于是我幹脆不做選擇,按照他們指定給我的規則往前走,這總不能出錯。”藺深回想了一下,“他們有一些想法确實是非常正确的,讓我少走了許多彎路同樣也讓我放棄了開口說話的權利,我不知道這部分哪一樣得失更重,也不覺得有糾結這個的必要。”
葉知禾想到幾個月前的那個晌午,曲暢一邊流淚一邊說:“可那些苦痛不是我的,我只有我的這一份。”
每個人都只有自己的那部分生活。分化期是從未成熟走向成熟的必經之路,但它也只是一個階段而不是全部。從誕生到死亡,他們這一生都在發生變化,無數未知的變化。
“他們相比起從前已經好說話很多了,我能感覺得到。”藺深說,“我也是如此。我之前會覺得自己有些決定很糟糕,恨不得退檔重來,但從現在開始不會了。”
他扣住葉知禾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裏。
“這不像消消樂,卡關了可以重新來,得了一顆星可以重新來,超過了時間和步數可以重新來。”藺深說得有些緊湊,葉知禾不是每個字都能聽清,但後面這段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藺深說:“每個分岔路口我都只有一種選擇,而當我選擇了它,一步步走過來,你和我的相遇就變成了必然。”
我只有我的這部分生活,只活過我的十幾二十幾年,無論它是如何,應該也有短暫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