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哪一樣都好他都願意
藺深好像不管做什麽都能做到優秀,學習是運動也是。
非要說有什麽不能做到最好,恐怖就是僞裝了。
葉知禾手裏拿着同桌遞來的水走到藺深跟前,“你跑得好快。”
藺深抹掉額上的汗,喘息不是很劇烈,一點都不像葉知禾方才那樣狼狽。
“周六日我爸會揪我起來晨跑。”藺深說。
葉知禾:“每周?”
藺深點頭,“假期是每天。”
葉知禾想象了一下,覺得未免太過痛苦,“你起得來?”
“起不來也得起。”
葉知禾的假期是上午十點的早飯和下午五點的晚飯構成的,根本沒有六點鐘起床的時候。
葉書去上班不會叫醒他,下班也不會通知他。兩個人明明在同一個房子裏住,卻常常幾天幾天的說不上話。
兩個人走到舊升降臺的鐵欄杆一側,在陰涼處坐下,歇息一會兒後葉知禾把手裏的礦泉水遞給他。
“誰的?”藺深問,剛才那麽短的時間可去不了超市。
“嚴家康給的。”
藺深:“給你的。”
葉知禾不知道這有什麽好計較,同桌給他水的時候很貼心地說:“你先喝一口,一會兒藺深跑完步,你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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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禾知道小胖子打的什麽鬼主意,也知道自己不接着他不會罷休。
為什麽有人這麽願意當紅娘,明明是個吃力不讨好的活兒。
熱衷于給別人牽線的家夥往往最不相信愛情,別人熱戀、分手、吵架卻參與的最積極。
“是給我們倆的。”葉知禾糾正道。
藺深搖頭,“我不渴。”說完卻咽口水,清嗓子。
葉知禾把水擰開了遞給藺深,一副“我懂得”的體貼模樣,“想喝就喝吧。”
藺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把水推給葉知禾。
“你喝。”
葉知禾以為他的意思是你喝了我就喝,很配合地喝了一口,然後遞給藺深。
藺深猶豫一下還是接過去了,拿在手裏卻不喝。
葉知禾的無防備建立在感受不到他人的信息素上,大部分人都把第二性別看得極其重要,他則不然,在他的觀念裏,男生和男生之間不必有那些講究。
但藺深卻不能,他不能順其自然地接過這瓶水就喝掉。
葉知禾還是很熱,拿手當扇子扇啊扇,嘴巴微微張開了,呼吸比往常要沉,臉頰暈着紅。
最後一組跑出去,曲暢蹲在跑道邊無聊地計時,周圍男女兩三個湊成一堆小聲說着什麽。一會兒還要立定跳,不知道怎麽安排的,跑步後還有其他體能測試。他們則坐在角落裏納涼。
“你怎麽這麽愛出汗?”藺深把水遞到嘴邊喝了一口,表情淡淡地看向葉知禾。
“嗯……天生的吧,可能随我爸。”葉知禾想了想答道,又低頭聞了聞自己。
薰衣草和柑橘……
他忽然湊過來,藺深沒有絲毫防備,一手拿着水一手停在半空中,清晰感受到少年身上的熱氣,空氣悶熱,身上出汗就發黏,葉知禾像動物似的把腦袋湊過來嗅一嗅,很快被藺深推開了。
藺深問:“你在幹什麽?”
呼吸變得急促了,空氣中有什麽變得濃郁,他去看葉知禾的眼睛,還是潤着水一般透亮的眼神。
他又沉聲:“你在幹什麽?”
葉知禾說:“你有和我一樣的味道。”
藺深一下繃緊了神經,攥住葉知禾的手腕。他太瘦了,任憑自己攥在手裏。
這是誇張的說法,班裏有許多男女生都很瘦,比葉知禾瘦得多,可是藺深從不觀察,他只在乎眼前這個。
葉知禾說:“你也出汗了。”
藺深愣了一下,很快意識到葉知禾在做什麽。
他差點忘了葉知禾沒法感受信息素,湊過來只是想聞他身上的味道。
想通後懲罰似的攥緊了手,葉知禾吃痛下意識要把手臂撤回來。
“你這是耍流氓。”藺深說。
葉知禾一僵,腦子還沒轉過來嘴上先道:“對、對不起。”
藺深拿這狐貍沒辦法,氣得牙根癢癢也不能真的咬他,只有把他拉得更緊靠上肩頭。
反正這家夥不知道什麽叫做保持距離。
葉知禾更僵了,認真反思自己剛才的行為,或許真的在耍流氓。
“我以為……”藺深聲音太小了,葉知禾聽不清,側過腦袋,“什麽?”
藺深擡起頭貼到葉知禾耳邊,“我以為你在聞我的信息素。”
葉知禾想說沒有,可他确實湊過去了,很難不被認成另有圖謀。
“我聞不到的……”他小聲說。
藺深不管這個,“你也這麽去聞別人?”
“沒有。”葉知禾立刻否定了。
藺深舔了舔幹裂的唇,剛才只喝一口水,喉嚨還幹渴着。
之後誰都沒說話,葉知禾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把頭低下去,太陽還在毒辣地照耀,他把一條腿伸出陰影裏任由陽光照着。
藺深把半瓶水喝下去,問他:“渴嗎?”
葉知禾搖搖頭,茫然地接過礦泉水瓶,瓶身已經被藺深捏扁了,他松開瓶口讓瓶子重新鼓起來。
他想到藺深剛才說的話,要是真的可以聞到,那藺深的信息素會是什麽味道……葉知禾向來擅長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從不過分好奇周圍人的事情。
可是現在卻止不住這個念頭。
藺深站起來,“走了,立定跳。”
葉知禾跟着站起身,“噢,好。”
他忽然有些不自在,跟在藺深身後走,腳不聽使喚地去踩藺深的影子,
藺深不看自己了。
可能是生氣,剛才的舉動的确冒犯。葉知禾開始後悔,後悔的同時攥緊手裏的水瓶。
葉知禾休息充分,立定跳遠拿了滿分,身體輕盈地像風筝,只顧着往前紮,差點摔倒。
明年開始體育課就會減少,他們沒選體育委員,平常都是兩個班長代勞。體育老師在旁邊盯着,藺深負責計分。
曲暢說:“剛才你倆跑哪兒去了?”
藺深只沉默地計成績,老師說一個他記一個。
曲暢提醒:“串行了。”
藺深的筆頓了一下。
“逗你玩的。”
藺深面色不虞地看她。
“幹嘛給我甩臉色?”曲暢笑,“怎麽?家家酒搞砸了?”
藺深不再理她,等解散後叫道:“葉知禾。”
葉知禾在陰涼處休息有一會兒了,和一幫人一起,最開始是他找的地方,結果人越聚越多。
同學們七嘴八舌:“你們吵架了?”、“班長生氣了?”、“別吵架啊,好好說開了就好了。”
葉知禾每次想開口都被另外的人堵回去,最後聽到藺深叫他,只得丢下一句:“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和藺深什麽都沒!”
他積極跑過去的樣子可不像什麽都沒。
“水呢?”藺深問他。
葉知禾頓了下,“喝完了。”
四周靜了。
幾秒後,藺深若無其事道:“哦。”
葉知禾探頭:“你還生氣嗎?”
藺深擡手随意推推他的腦袋,“我哪裏生氣了?”
葉知禾不與藺深争辯,順着往下說:“我以後注意,要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直接推開我就好了。”
藺深垂眼看他,“你真的不懂嗎?”
“也不是,只是反應不過來。”
他像個喪失嗅覺的人,沒有別人提醒就不知道這是酸是甜,就會用到錯誤的方法。
“和向元溪一起也這樣?”
葉知禾仔細想,他和向元溪從沒這樣過。他不會拉發小的手也不貼着耳朵和他說話。
但是他生怕說錯話,斟酌着:“嗯……偶爾。”
藺深揪住他的後衣領,葉知禾的後頸被手指戳了戳。
這才是耍流氓。
可惜耍流氓者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被耍流氓者也全然不在乎。
葉知禾把這當做消氣的表現,歡歡喜喜地去拽藺深的胳膊。
藺深收回手瞧見葉知禾失落的神情,主動抓住他的手腕。
葉知禾隐約聽他抱怨,“粘人精。”
他縮縮脖子,不太好意思。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藺深的态度,和對向元溪、姚雲舟乃至于同桌小胖都不一樣。
他粘着藺深,把他當做小孩子或者他把自己當做小孩子,哪一樣都很好,他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