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而立之時
陳潇熬了好幾天夜,一回家便倒在沙發上,本來想着就躺一小會兒,結果小瞧了自家松軟沙發的催眠能力,沒一會兒人就實打實的睡着了。
曹若還像往常一樣帶着多多在外邊跑了幾圈,回來的時候他看見陳潇家客廳的燈打開了,以為對方會和平時一樣出來迎他,結果他在玄關站了半天裏邊都沒人出來,他瞧了眼多多,多多吐着舌頭也看着他,他笑了笑,只得脫了鞋進屋裏把多多安置好。
多多玩兒的開心,這時候也有些累了,乖乖的跟着曹若走到客廳自己的窩,一溜煙鑽進去準備睡覺。
曹若拍了拍多多的腦袋,一轉頭便看見趴在沙發上睡熟了的陳潇,怔了一下。
也不知道對方是有多累,竟然連平時最不喜歡系的領帶都沒解開,直接倒下就睡。
他走過去,蹲在陳潇跟前兒,輕聲喚了幾聲“陳先生”,用手順了一下陳潇睡得亂糟糟的頭簾,見對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便把人抱了起來。
陳潇平時缺乏鍛煉,吃的不多工作又累,曹若平時不覺得他能有多重,這會兒把人抱在懷裏才覺得與想象中的重量還是有挺大差距的。
曹若嫌自己身上有剛才跑步的汗,怕陳潇不舒服,盡量快走了幾步進了卧室。
他輕輕地把人放在床上,低聲說着哄人的話,見陳潇翻了個身,趕忙順手把陳潇的西服脫了下來挂在了衣架上。
陳潇睡得熟,被曹若抱上了床也并沒醒,曹若給他抻了抻被子,把人裹在被子裏又掖好了被角。
他彎着腰聽見陳潇呢喃了幾句,他笑着揉了揉陳潇皺起的眉頭又按了按他的太陽穴,見人眉頭舒展了才給他床頭的鬧鐘上了七點半的鬧鐘,然後壓着嗓子道了一句“晚安”。
清晨的小鳥不畏寒冷依舊一早就起來覓食,吃飽了便無所事事的停在枝頭上叽叽喳喳的吵鬧着。
陳潇被鬧鐘吵醒的時候還有些迷茫。
他坐在床上,後背靠着床頭,擡着頭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一些茫然。
他完全不記得昨天自己是怎麽上的床了。
靜坐了十分鐘,陳潇終于是醒徹底了,他撓了撓下巴,新長出來的胡渣弄得他有些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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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刷牙一邊去客廳找手機,多多看見他就趕忙湊上來聞聞,他順手給多多倒了一碗狗糧,多多便不理他專注于吃狗糧去了。
他翻了半天,終于是在沙發縫裏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昨天他睡得早,加上手機又不在身邊,陳星零點發來祝他生日快樂的微信他剛剛看見,趕忙給陳星回了個謝謝并且詢問她什麽時候放假回家。
遲遲沒有得到回信,陳潇估計陳星還沒起床也就不再騷擾她了。
門口有人按門鈴,他嘴裏叼着牙刷,上身還打着赤膊,他跑回屋裏趕忙給自己套了個襯衫,開了門一看是曹若就把人讓了進來。
跑完步的曹若穿着單薄的圓領衫,額頭上有沒幹的汗水,他本來就很白,不知道是被凍得還是被熱的,皮膚這時候有點兒紅紅的。他像是知道陳潇剛起一樣,拎來了一份還熱乎乎的早餐,是陳潇喜歡的兩個街區外早餐鋪子的豆漿油條。
“生日快樂。”他說。
“謝謝,”陳潇愣了一下,嘴裏含着牙膏泡沫,說話有點兒含糊不清,“你怎麽知道的?”
“陳星說的。”曹若晃了晃手機。
陳潇沒想到兩人還有聯系,以為談不成朋友這倆人也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他笑了笑點點頭,又帶着些遺憾的感嘆道:“哎我今天就三十歲了,怎麽這麽快呢。”
險些把嘴裏的泡沫噴出來。
桌上的手機又震了一下,陳潇拿起來看了一眼,是陳星的回信,說她期末考完準備和同學出去旅游半個月,年前回來。陳潇感覺嘴裏的泡沫太多了,趕忙去衛生間刷完了牙,洗完了臉,出來的時候笑着對曹若說:“今天晚上陪我過個生日?我給你做排骨湯。”
曹若笑着應了。
工作照常,只是下班的時候陳潇說什麽也不加班了,穿上呢子大衣就跑去十樓找人。曹若的座位上沒人,陳潇便就近找了個人問,那個同事回說曹若好像是被領導叫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他看了看手表有些猶豫,手機在外衣兜裏震動着沒完沒了,他接了起來,是陳星打來的電話,他猜陳星主要是來撒嬌的。陳潇小聲說了幾句,陳星果然沒有要挂的意思,纏着他問東問西,他無法只得先離開辦公區出去聽電話。
陳星的電話打了差不多二十來分鐘,但曹若依然沒能回來。
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陳潇猶豫了一下,又怕路上堵車,便給曹若發了個微信說他先回去買點兒菜,曹若秒回說好。
晚上七點半,新聞聯播剛剛播完,曹若敲響了陳潇的大門。
陳潇還系着紅色的圍裙,正等着人來再炒個豆豉鲮魚油麥菜,他開了門,看見瘦高的曹若穿得比平時要整潔一些,立領的白襯衫嶄新嶄新的,一個褶子都沒有,他站在門口抱着一大束紫丁香,兩片薄唇微微張着,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認真的看着陳潇,把花送到了他面前。
淡淡的花香瞬間鋪滿了整個玄關處。
“生日快樂。”曹若今天第二次說。
陳潇沒動,本來帶着笑意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曹若把陳潇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他臉上帶着柔和的笑,毫不猶豫的向前走了一步,拉開陳潇的手,把花放在他的懷裏,陳潇眼睛直直的看着他,過了半天才問:“什麽意思?”
“生日禮物。”曹若淡淡的開口。
多多見陳潇半天沒回來,屁颠颠的跑來,看見兩個最喜歡的人都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意思有些不解的汪汪叫了幾聲。
曹若像個沒事人似得,沒有其他的表示。
陳潇抱着一束紫丁香,垂着眼睛看到那束花裏夾着一個寫着話語的小卡片,光榮、友誼、愛情的萌芽、初戀……
他不語思考,他沒有傻到去質疑這一束花的意思,但他不知為何一點兒也不想在這個時間點上先開口扼殺可能會有的苗頭。
他沒阻攔曹若進屋,甚至還笑着招待了曹若,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個平淡的生日。
一點兒也不想平時那個想也不想就拒絕別人的他。
被陳潇拒絕的那些小姑娘小夥子都說他不懂愛情,但其實就連陳潇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懂還是不懂。
從小他便生活在父親與母親的争吵當中,不知道為什麽當陳星順利被生下來後,他的父母變得比原來還愛吵架,常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這讓年幼的他焦躁與不安,也讓他比同齡人成熟的早那麽一些。
開始的時候他也哭過,以為那樣父母就會理解孩子的想法,會和平相處,但兩條不平行的線終歸是難以和平相處的,早晚有一天會戳到對方,弄得兩敗俱傷。
後來他和陳星長大了一些,他反而開始勸說父母離婚,畢竟不幸福的婚姻終究是不會帶來歡樂的。
父母的離開,他說不上那是不是抛棄,但他心裏竟然因為他們的離婚而感到一絲慶幸與一份寧靜。
年少的他帶着年幼的陳星住在空曠的大房子裏,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很快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那時候的電視上竟是些韓國偶像劇,陳潇無事可做的時候也會看個一兩集,看得多了倒也對戀愛有了那麽點心思,幻想着有個溫柔的人願意陪着自己開心與傷心。
他從小長得就不錯,一直很受同學、家長與老師的歡迎,屬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那一類孩子。情窦初開的他魅力無限,時不時對其他人的關心讓他很快便與一位學習成績優秀的女同學成為了“互幫互助”的一對。
但孩子的心思終歸不那麽成熟,當學校老師打着“早戀影響學習”的旗號找他們兩個人談話時,那女生竟是把所有責任都推到陳潇一個人身上,而陳潇無意反駁,看着那女生誇張的動作與哭啼啼的樣子,他偷偷地笑了,是的他覺得有些可笑,這種所謂的戀愛實在是有些可笑,這讓他甚至想起了他父母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但他始終什麽都沒說,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吞,把一切都承擔了下來。
自那以後,本來他對愛情與婚姻重新燃燒起來的火苗也被徹底的澆滅了。
為何要找另一半?一個人過不好麽?
他曾經如此的問過自己,然後他給自己解答了——一個人過沒什麽不好。
陳潇靠着窗戶感受着早晨的陽光,有些糟亂的頭發他也沒有去打理。他沒睡好,不知為何腦子裏全是些關于曹若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