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這不風雅
“昨天夜裏傳出了一隊劍士的消息,那只上弦鬼就在這座山頭的山陰一側。”
身穿白底火焰紅紋羽織的男人沖着不遠處的山坡指了指,接着意氣風發的轉過頭,單手握拳錘了錘胸口:“一想到能與同伴合作斬殺上弦,我就覺得心潮澎湃起來了!大家要打起精神啊!”
“去砍掉那家夥的頭我也很心潮澎湃……”披着淺蔥色山紋羽織的藍發少年遲疑的點了點頭,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
“但是,這裏好像只有我們兩個人吧?煉獄先生。”哪裏來的“大家”啊?難道還有人在暗中跟随嗎,那得是多高的隐蔽,連打刀的偵察都查不出來!
“是的!只有我們兩個!”整個人都洋溢着熱情與溫度的男人毫不猶豫的承認了,但是他絲毫不顯得尴尬,反而豪爽的拍了拍胸膛:“只要不是一個人,就都是‘大家’!”
安定:“……”
—
山腳下,郁郁蔥蔥的樹林中,兩道人影正在迅速穿越這片樹木,目标明确的直奔山陰的方向而去,安定微微壓低上身的重心,靈活的避開翹起的樹根與支出的樹杈,羽織明明是披在肩上,卻牢固的如同縫在了衣服上一般,如此快速行進的慣性也沒能把它從藍發少年的肩頭扯落,腳上雖然穿着并不适合奔跑的木屐,但是行進速度卻一點沒比身邊火焰漸變長發的男人慢。
“沒想到那家夥也沒離開多遠……”安定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衡量了一下當初自己與那只鬼戰鬥地點的距離。
——不遠不近,大概是那家夥一口氣跑到了這裏後就停了下來,期間也許有輾轉過地方,但是最後還是在這有點微妙的位置停留了下來,那只鬼是在想什麽?
“我們從山頭的西南側出發,悲鳴嶼先生帶着一隊甲級隊員從有痕跡的那個方向動身。”煉獄杏壽郎指了指另一邊,也就是當初安定和那只鬼戰場的位置:
“富岡和時透少年從山陰那側的山腳行動,為了避免上弦鬼逃走的可能性,大家分散開包圍向上尋找。”
“我知道的。”安定點了點頭:“這樣才能防止那只鬼察覺到我們後果斷逃跑的事情發生。”
本丸曾經出陣的時候也采用過這種方法,為了追捕逃脫的一柄敵短,每振刀都分散開,通過慢慢合并包圍圈的方式圍捕那振時間溯行軍——效果顯著,如果不是在敵短掉頭逃跑的方向上還有刃,恐怕那次就沒辦法全殲敵軍了,主公還專門給這種戰術起了個名,叫做“包圍小面包”。
雖然不懂主公為什麽會起這種奇怪的名字,不過即使聽起來與通常的“逆行陣”“方陣”相差頗大,但既然是主公的決定,這想必也是凝聚着主公智慧的名字吧?
“唔姆,大和守少年你能理解的話非常好!”煉獄杏壽郎爽朗的笑了笑:“山裏還有着一隊負責偵察的雷之呼吸的劍士,在我們出發的同時他們會收到下山的傳訊,所以我們很可能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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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打斷了煉獄杏壽郎說話的是不遠處的巨響,地面晃動起來,隐隐的震顫連這裏都能察覺到,穩住身形後,安定低頭看了一眼地面上微微彈起的石子,擡眸與炎柱凝重的金眸對視,而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這種動靜,是那家夥。”
兩人默契的對視過後,果斷的轉了個方向,沖着發出巨響的地方飛速前進。
——
“……哦?大和守這次的書信寫了很多啊。”
天守閣內,審神者護神紙後的眉毛挑了挑,捏着折了三折的信件端詳了一會兒:“這次是裁開大部分寫信給我了嗎?我本以為兩年沒音訊後肯定會寫給加州更多的筆墨……沒想到大和守心裏還有着嬸嬸啊。”
審神者帶着微妙的滿足和小感動展開了信紙,眉目舒展開來,準備好好讀一讀修行兩年還不着家的刃都寫了什麽,然後越看覺得越怪異,嬸嬸忍不住來回翻看了一下信紙:
“沒有說明是給誰的信,所以這真的是大和守給我寫的嗎?為什麽字裏行間這麽親昵?而且嬸嬸也沒給你梳過頭發啊——”
疑惑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因為從徹底展開的信紙中抖落出了一張細細的紙條,審神者伸出兩根指頭夾起來,眯着眼辨認了一下上面的字跡:
“致主人,一切安好。”
嬸嬸:“……”
所以這張小紙條才是給嬸嬸的信嗎?!因為太小都沒被今天近侍的歌仙兼定發現對嗎!所以把寫給加州的信當做寫給嬸嬸的一起送了過來對嗎?!!
審神者捏着紙條的手微微顫抖起來,盯着小紙條看了兩眼,又盯着寫滿了字跡的大信紙看了兩眼,确确實實的感受到了自己家刀子的區別對待。
——起碼上次還給嬸嬸寫了一段話呢!這次竟然只有一句“一切安好”嗎?!是不是有點太過于偏心了!嬸嬸感覺心靈受到了成噸的傷害啊!嬸嬸的心在滴血啊!
“……歌仙。”沉默良久,審神者終于心累的開口,呼喚了隔壁近侍房間的初始五刀之一,他重新把那張翻開一半的信紙疊了回去,沖着聞聲走進來的紫發打刀揚了揚:
“把這個給加州送去,這是大和守寫給他的信。”
歌仙兼定愣了一下:“但是,主公,加州不是已經出發去修行了嗎?”
審神者:“……”
審神者:“???”
審神者目瞪口呆:“什麽?但是我昨天晚上才把時空轉換器交給他啊?正常來講不應該今天下午再走嗎?”
紫發的打刀沉默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不,其實加州昨晚就毫不猶豫的出發了,主公。”
受到了第二次心髒暴擊的審神者:“……”
夾着真正寫給自己小紙條的手指抖了抖,說不出此時是何等心情的嬸嬸僵硬在原地,良久,才伸手捂住了糊着護神紙的臉,在歌仙兼定疑惑的目光中,從壓皺的護神紙下發出了悶悶的聲音:
“……這不風雅。”
歌仙兼定:“???”
主,這是我的臺詞?
—
“阿——嚏!”
披着藍白條紋的修行披風,扣着鬥笠的加州清光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噴嚏。
“奇怪……”修行出發的打刀吸了吸鼻子,疑惑的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是安定想起我了嗎?——不過安定竟然真的不在沖田君身邊,去新選組也撲了個空,難道真的在主人所說的‘不知名緯度的時空’嗎?”
“那樣的話根本找不到那家夥了嘛……”踩着小高跟的打刀付喪神有些喪氣的拉長了音調,煩躁的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接下來還有可能的就只有池田屋和專稱寺了,如果連這兩個地方都找不到安定……”
那他真的沒有辦法找到那個兩年都不回家的家夥了。
清光郁悶的看了看手裏金黃色的懷表,表針對準的時刻并不是表示時辰的字樣,大圈內标注着某一年,小圈劃分着時代,截止到平成時期——這塊其貌不揚的懷表正是可以跨越時間的時空轉換器。
——
“這是……”
迅速來到了發出巨響的位置,煉獄杏壽郎的瞳孔猛的一縮,桃紅發色滿身罪人刺青的鬼物背對着他,正緩緩向着一顆大樹下滿身鮮血不省人事昏迷的獵戶走去,周圍還零散的躺着生死不知的幾個人——那是裝扮成獵戶的鬼殺隊隊員,他們偵察蹤跡的時候被這只鬼發現了!
“炎之呼吸·二之型·炎天升騰!”
一道燃燒烈焰般的弧形斬擊猛然劃過空中,自下而上的沖着桃紅發色鬼物的身後斬去,如同一大團爆裂開來的火焰,就連空氣也被這高昂的熱量燃燒了氧,散發灼熱的氣息。
猗窩座的身體微微一頓,不用回頭确認情況,他毫不猶豫的回頭揮出了凜冽的一拳,硬碰硬的撞上了燃燒着火焰的日輪刀。
另一邊,安定迅速的從樹上躍下,木屐踩上地面,披着藍色羽織的付喪神猶如不發出聲音的幽靈,輕輕的落到了幾個生死不知的隊員旁邊。
——這兩個沒救了。
安定掃了一眼胸膛已經塌陷進去的兩名隊員,果斷的選擇搬走還活着的兩個人,一個貌似內髒已經破損,嘴角溢出鮮血,氣息極其微弱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另一個直接沒了一條胳膊,也奄奄一息的躺在樹下,僅剩的那只手套着勾玉手環,緊緊攥着一枚紫藤花香囊。
“咦?”安定詫異的愣了一下。
這個家夥……安定仔細的辨認一下糊滿了鮮血的臉,然後發現這個幸運活下來的家夥居然還是個熟人:
“……狯岳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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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厭弱者……毒藥……弱者……”
桃紅發色的鬼物似乎精神狀況有些糟糕,他單手捂着半邊臉,神情一會兒顯得茫然一會兒又憤怒扭曲起來,直到被砍掉的右手迅速再生完畢,他終于像是穩定了精神一般,擡眼看了看正與他對峙的煉獄杏壽郎:
“好強的鬥氣……”
十二角雪花狀的陣法“唰”一下在上弦鬼的腳下展開,桃紅發色的鬼物眨了眨眼,猛地雙腳一踩地面,險之又險的躲過了貼着他的脖頸斬過來的一道纏繞着電弧的刀光。
披着藍色羽織的少年如同一道無聲無息的閃電,一瞬間收刀入鞘,可惜沒斬下執念已久的那顆頭顱。
重新與鬼殺隊的前輩彙合,把打刀的隐蔽值發揮到最大的付喪神歪了歪頭,藍色的瞳孔裏,殺意纏繞着電弧,安定好奇的問道:
“——為什麽要讨厭弱者啊?”
“因為……”
桃紅發色的鬼物在看到了刺眼的白色病服後,神情又是一陣恍惚,記憶裏有什麽景象快要破土而出,猗窩座下意識的喃喃道:
“不肯堂堂正正的決鬥,我讨厭弱者……弱者,弱者會……往井裏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