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只想要,你的頭
植被茂密的山林中,有一片區域如同被殺傷力巨大的大型武器碾壓破壞過,粗壯的古樹攔腰折斷,堅硬的岩石被撞出了圓形放射紋路的裂紋,淩亂堆在地上的樹幹殘留着鋒利深刻的刀痕,桃紅發色的上弦鬼看不清表情,低頭站立在一地殘破樹枝的空地中央。
——他只有一只手臂,另一條手臂正孤零零的躺在猗窩座的面前,切口平整,可見得使劍人娴熟的橫斬技術,想必也是切斷過千人以上軀體的殺胚才能如此果斷,絲毫沒有遲疑的揮刀吧。
“咳咳……”
有些虛弱的嗆咳聲響起,在獨臂上弦鬼的正對面,被砸出圓形放射性裂紋的岩石下,拄着半截日輪刀單膝跪地的藍發少年緩緩站起來。
粗糙綁住馬尾的白色繩結早已經脫開,藍發散亂的披在肩上,羽織已經從肩頭滑落,無人問津的躺在碎石堆的角落裏。
安定捂着胸口喘了兩口氣:“啊,好疼……”
他沒有放過對方愣神的大好時機,果斷的抽刀橫斬,可惜對方的戰鬥經驗太豐富,即使是處于精神恍惚的狀态也下意識的躲開了,目标是喉管的劍刃沒有成功觸及,安定只斬下了桃紅發色鬼物沒來得及撤出日輪刀攻擊範圍的右手——
并且在下一刻,還被桃紅發色的鬼物另一手并指成刃,用手刀斬斷了藍色電紋的日輪刀!
剛到手的日輪刀還沒斬過一顆鬼的腦袋,就被第一單任務的鬼一手刀砍斷了,看着同屬刀劍的劍身在自己眼前斷開,安定下意識後背一涼,緊接着,他就被反手一肘擊砸在了胸口。
“呃——”
藍色的瞳孔放大一瞬間,山紋羽織的少年手裏還攥着半截斷刃,就被巨大的力道打飛出去,身體牢牢撞上了堅硬的岩石,若非刀劍付喪神的身體并不脆弱,恐怕光是那一肘擊,被脆弱肋骨保護着的心髒就要被碾成碎末了吧。
力道太大了,疼得有點喘不上氣,安定捂着胸口輕輕吸氣,半晌才敢深呼吸一口:
“呼——”
有一種刃是傷的越重他越瘋,必殺值在全打刀範圍中也名列前茅,換句話說就是挨打後更容易爆真劍,雖然血皮脆,但是一打起架來就像個瘋子,血再薄也要爆着真劍砍回去的類型,就比如現在——
“呵呵呵呵……”拄着半截斷刃的藍發少年咧開嘴角,瞳孔有些空洞,眼神沒有高光,似乎迷蒙起來的視線在對手身上胡亂劃過,卻盯住的都是致命部位,頸動脈,心髒,脾,腹腔,以及連接着身體與頭顱的脖頸。
白色病服已經灰撲撲,還挂着幾道不知何時擦破的口子,露出來小半個瘦弱的胸膛,打刀付喪神依舊牢牢握着半截日輪刀,鋒利的斷口斜斜的指向上弦鬼的脖頸,藍發的少年微微眯起右眼,表情帶着怪異的興奮,語氣摻雜着瘋狂與殺意的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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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戲……才剛剛開始。”
——
“……奇怪。”
本丸裏,正穿着內番服灑掃廊道的清光突然捂住了心口:
“為什麽……感覺心慌了一瞬間?”
“發生什麽了?加州。”今日一同輪值的宗三左文字看了過來:“您也不願如同籠中鳥一般做着粗使雜役的活兒嗎?”
清光:“……”
清光:“不,雖然我的确不喜歡幹粗活,但是也不會偷懶的。”
只會在和那家夥一起做事的時候偷懶,反正那家夥也會一邊抱怨一邊幫忙,紅色圍巾的付喪神這麽想着。
“不過,”紅色的瞳孔帶着點茫然,打刀付喪神輕輕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這裏突然猛的緊張了一瞬間,感覺好像要發生什麽事了。”
宗三左文字靜靜的轉頭看了一眼表情茫然的同僚,也單手扶上了胸口:
“如果是這種感覺,那麽在小夜出陣重傷歸來的當晚,我的心中有着這種預感。”
“那,發生在我身上的話。”紅色指甲的打刀付喪神表情一愣:
“……是安定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
“你願意變成鬼嗎?”
桃紅發色的鬼物發出了邀請,他的胸腔插着剩下半截的藍色電紋日輪刀,但是這能令人類致死的傷勢對鬼來說反而不痛不癢,造成的傷害甚至還沒有剛剛被切開半截的喉管嚴重——即使喉管也已經愈合完畢了。
就算面前這個少年是獵鬼人,猗窩座也心情頗為複雜的手下留情了,不知是希望擁有強大同伴的愛才之心,還是那白色的病服令他早已被遺忘的記憶中浮現了波瀾,上弦之三并沒有選擇殺死這個瘦瘦弱弱的獵鬼人。
變為鬼之後,就連五指也鋒利的如同小刀,再加上鋒銳的血紅色堅硬指甲,就算付喪神的身體是柔軟下面埋藏着堅硬,也硬生生的被在腹部貫穿了一個洞。
猗窩座耐心的等待着藍發獵鬼人的回答,他剩下的那條手臂還埋在鮮血淋漓病服後瘦弱軀體的腹腔,如果動動手指向上,說不定還能摸到纖細的肋骨與柔軟的髒器——但是這樣做的話,說不定這個獵鬼人也活不到願意被轉化為鬼的時候了。
“變成鬼之後無論是什麽病症都會痊愈的!”先入為主,以為穿着病服就是病人的上弦鬼不遺餘力的勸說着:“并且還可以擁有長久的壽命,不被砍掉頭就不會死,你可以長久的磨練你的劍術!不管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什麽?”
日輪刀折斷,手無寸鐵的藍發獵鬼人喘了口氣,睜着瑩瑩藍光的瞳孔看向他,藍發的少年被上弦鬼的手臂洞穿了沒被肋骨保護的腹部,似乎是瀕死之際用不上什麽力氣,一手輕輕抓着滑落自己鮮血的鬼的胳膊,一手輕輕的搭在腰間,眼神有些渙散。
“我只想要……”
“锵”的一聲——這是刀劍出鞘的聲音!這家夥的日輪刀不是已經被破壞了嗎?!
猗窩座突然喉頭發涼,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下意識抽手後撤,卻被突然五指用力的瘦弱少年牢牢抓住,用力抽·出時已經來不及了,他的上半身只來得及後仰一點點,一道淩厲的寒光猛地從他眼前閃過。
他下意識認為只存在那一把已經破壞的日輪刀,并且被潔白的病服吸引了絕大部分注意力,竟然沒注意到這家夥腰間竟然還挂着一把刀!
猗窩座猛的後仰只堪堪躲開了脖頸,自胸口向上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刀直接削飛,藍發少年的另一把刀竟然比日輪刀還要鋒利的多,即使上面遍布着裂紋,也直接斬開了上弦鬼堅硬的皮膚,甚至于砍斷了骨頭——
藍色的散發淩亂粘着鮮血,野狼般狠戾瘋狂的眼神仿佛能刺痛皮膚,受了重傷的刀劍付喪神完全沒在乎散開半身的病服,從咧開嘴角的弧度能看到猩紅的舌尖,帶着濃稠殺意的目光牢牢盯着上弦鬼慘白的脖頸:
“我只想要……”
“——你的頭!”
——
“但是加州你也不用太過驚慌。”宗三左文字抱着掃帚輕飄飄的瞥了滿臉擔心的同僚一眼:“僅僅是心跳慌亂一瞬間的話。”
被譽為“奪取天下之劍”的付喪神低頭繼續掃地:“那孩子回來之後也進行了手入,第二天重新申請出陣,将那一圖的時間溯行軍全部斬殺,随後抱着譽牌回來對我說‘宗三哥,我複仇成功了’。”
清光:“……”
不愧是複仇之刃,小夜左文字。
“如果是大和守的話,比起小夜,他應該更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宗三左文字不緊不慢的說:“畢竟熱愛戰場的他與我這種籠中鳥并不相同,不,應該說相差甚遠。”
想起安定總是爆着真劍和自己搶譽的清光:“……”
雖然說僅僅依靠小夜的經驗來判斷有點玄學了,但是安定不會讓自己吃虧這點清光還是很相信的。
有道理,紅色內番服的打刀付喪神暗暗心想,如果安定吃虧了,他肯定會更狠戾的報複回去吧?
——
“那家夥……怎麽回事?”
安定仰躺在一片狼藉的戰場裏,有點困惑的偏了偏頭:
“明明是那家夥更強吧?為什麽……”
為什麽自己在橫着斬開他的胸膛後不僅沒反擊,反而表情呆愣的怔了一下,如果在那個時候他反擊了……恐怕自己都會戰線崩壞的吧?
明明因為強制受傷的身體動起來,都忍不住嘔了一口血,那個時候正是那只鬼反擊的好時機,并且自己的本體刀不具備殺鬼的能力,即使砍掉脖子也無法殺死他,在這樣各種都利于那只鬼的環境下,他為什麽仿佛想到了什麽恐懼的往事一樣,幾乎是驚慌失措的離開了?
總不能是自己吐血把他吓到了吧?
完全不知道病服吐血對人家心靈上有多大暴擊的安定這麽想着。
“不過沒有碎刀真的太好了……”
躺了一會兒,安定掙紮着坐了起來,捂着被洞穿的傷口“嘶”了一聲:“好疼疼疼疼——”
幸好付喪神的傷勢不會像人類一樣随着時間惡化,只要當時沒碎刀,之後完全可以修複到完好無損,沒有任何後遺症。
安定慶幸的捂着傷口坐起來,把手伸進了病服的袖子裏,摸索半天,掏出了一個……
打粉棒。
“唉。”藍發的付喪神嘆了口氣:
“……好懷念總悟君可以幫我修刀的時候啊。”
這裏能不能找到願意幫自己修刀的冤大頭、不,好心人呢?
——
紫藤花紋之家。
剛被醫生診斷完斷了兩根肋骨的金發師兄突然打了個寒顫。
“欸?咦,奇怪……怎麽突然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