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6
劫雷落在了腳下,砸出了一個巨坑,煙塵彌漫,将遠遠近近的人都給包裹。我看到了紫胤真人那雙瞪的如同鈴大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我一松手,他的長劍就化作了齑粉,就算他踏入了仙道,登上了仙門,也未必是我的對手。他急退了幾步,又一道劫雷落在了他的周身,只不過以他的想法,這只會是妖雷。垂死的天道降下的劫雷力量亦是極為衰弱,但是有幾道雷失了準頭,落在了我的身側,這就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了,天道啊天道,難道它還不死心麽?
玉微子提着劍就要前沖,卻被玉塵子拉住。他搖着頭,眸光極為複雜。是膽怯了?退縮了?還是因為心中的正義感又一次有了正确的傾向?那些修仙弟子與魔修者顫抖在了一塊,厮殺聲中靈力激蕩,不管是修仙者還是魔修者,那些倒在了地上的人瞬間化作了煙塵消散在半空中,這是一場帶着血腥的殺戮。
我看見了一個人,那隐藏在了幻境中的妙真,她以為她躲藏在幻象中,我就無法将她抓出來了麽?真實與幻境交叉又相離,她能夠為修仙者編織一個殘酷而美好的夢境,同樣也能夠為魔修者編織一個殘酷的夢境。不管是幻魔、地魔亦或是還沒露面的天魔,他們想要魔界上主的位置,那定然盼着我的死亡,定然是那背後的推手。妙真她搖擺在了兩端,若非是她替元繹編織出一個幻境,何以淩劍山之人都認定了吞噬修仙者的是我?“你,你不能殺我,幻,幻魔是不會死的。”妙真一張臉漲成了青紫色,她艱難地擠出了這幾個字,面上甚至還帶着一絲詭異的笑容。是的,幻魔不會死,幻魔死了,這個世界就會缺少幻象的存在。“幻魔不會死,可是你妙真會死。”我輕蔑地望了她一眼,她死後,魔界會有另外一個人成為幻魔,将她編織幻境的能力吞噬,而她只能夠消散在三界中。
“仙魔之戰又開始了麽?這跟千年之前有什麽區別?”石玉璧的眸子中滿是迷茫,她望着那倒下的人,眼中盛滿了憐憫。
“舊的秩序即将滅亡,新的秩序誕生,這是一條血腥的路,那些死去的人有自己的歸宿。”元絡淡淡的應道,她所說亦是我的所想,我接過了話語,又說道,“修仙者與魔修本就是對立的,他們之間的戰争是千萬年都無法更改的宿命,有争鬥就是有死亡,他們中任何一方都不能少,不然這世界就是不完整的。這場争鬥不是開始,亦不會是終結。千年之前魔修者代表着惡,而現在,很難說。”
“神祇不該拯救天下蒼生,終結一切戰争麽?”石玉璧勾了勾唇,面上又帶着幾分戲谑之意。
“不。”元絡搖搖頭,“神祇對天下蒼生的痛苦與幸福都感同身受,但不會插手世間的事情,除非一切超脫了命運的軌跡。”元絡說的不錯,這千萬年來神祇沉睡,整個世界都是由天道與所謂的仙帝維持着,可是在黃帝起争位之心時候,天道的力量便已經衰竭了,它沒有能力再維持着世間的平衡。
“我們走吧。”元絡嘆息了一聲,她臉上那道劍氣留下的血痕還沒有消散。看着她這副模樣,我心中一陣尖銳的痛意傳來,我能夠抹去她面頰上的傷痕,卻無法抹去那些記憶,那些镂刻在元神深處的記憶。千萬年來,已經不知道她為我受了多少次的傷,她為我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她此時的雲淡風輕底下,是一片悵然與焦灼,我與她本是一體,随着神性的覺醒,對她的一切,我都能夠感同身受。
“去哪兒?”石玉璧呆了一呆,問道。這厮醒來的時候記挂着蕭問情,現在倒是忘得一幹二淨了?我沒有應答,只是望着她挑了挑眉。無心無情石玉璧,這是真的麽?我沒有去窺探石玉璧的心思,我不知她的心中到底裝着空桑還是那個女鬼。這厮問完了這句話就立馬回過神來,只不過她的笑容還是有些恍惚,她說道:“對了,蕭問情還在元繹的手中,我們去宴清都!”才走了幾步,她又回頭道:“決明呢?她在哪兒?太廟中是她将我帶出來了的,可我最後落在了淩劍山一衆人的手中,恐怕她也在這兒。”
我點點頭,玉塵子不會說謊,他說決明就在淩劍山中閉關修煉。我們去宴清都不好帶着她,将她留在淩劍山,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如果淩劍山落到了江湘他們的手中,能保決明安然無恙,就算修仙者贏了,玉塵子也不會讓人對她下手。雖說玉塵子偶爾昏昧搖擺不定,但他比起其他宗門的一幹人,好上太多了。“我想玉塵子最後不會讓我失望,而決明她更不會讓我失望。”
帝王之都,陰風瑟瑟,行走在路上的百姓像是活死人,面如枯槁,雙目無神。只是凡人之軀的皇帝雲俊早已經駕崩了,宗室子弟中沒有一個人敢來繼承這皇位。那些垂老的凡俗大臣,早已經被元繹驅逐盡,這朝堂早已經不是凡俗人的朝堂,世間的災害沒有人會去管顧了,這元繹的眼中,只有修仙界。
元繹在帝國皇宮中,守宮的侍衛都被替換成了修仙宗門的弟子。皇宮上頭濃郁的靈氣不見了,反而被一股沉重腐朽的氣息所取代。在太廟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元繹身上有幾股力量交叉着,只不過他最本源的力量,是魔息。元繹他沒有軀殼,或者說他所寄生的軀體已經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而灰飛煙滅了。魔界中的三位魔祖,至今未見天魔,很有可能就是元繹。天魔占據了帝國聖君的身軀,借着他身上的靈氣與皇宮中的靈氣掩蓋住自己的一部分力量,那膨脹的野心和他苦心孤詣的謀劃,便有了解釋。皇宮中曲曲折折的道路,元絡熟悉,就連石玉璧那厮也是極為熟悉,她正扯着元絡在回味當初她們在宴清都相逢的場景呢,忽地一道人影閃了過去。
“琅嬛閣的人。”石玉璧頓了頓,低低地說了一聲,這厮的思緒總算從回憶中蕩開了。只不過琅嬛閣的人怎麽會到這宴清都來?難道秦铮徹底地投靠了元繹?這也是一件極有可能的事情,琅嬛閣坐落在白玉京,而白玉京已經落到了江潇他們的手中,任秦铮有天大的本事,憑借着自己也別妄圖奪回白玉京。
“白玉京還在江潇他們手中麽?”元絡低聲問道。
“是。”我點點頭,輕笑一聲道,“紫華真人被困在了幻魔的幻境中,等他破開幻境的時候,整個修仙界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顧不得白玉京,匆匆忙忙回到了天衍宗去。這紫胤真人,不就是他派出來的麽?我想啊,他們現在恐怕還在讨論如何對付我呢。紫華真人他雖是天衍宗的掌門,可到底是常年閉關不問世事,哪裏知道那麽多的謀劃?他的修為确實高,可是等着他拯救修仙界,簡直是癡心妄想。”
“先別管秦铮或者紫華真人了,我感受到了蕭問情的氣息!”石玉璧那厮扯了我一把,不滿地說道。她已經率先離開了我們所在的一角,順着感知的方位潛去,我與元絡趕緊跟上了她的腳步。這宮廷裏的草草木木百年未有什麽大變動,這越往前走越是蕭瑟的地方,亦有些眼熟,不就是當初我尾随着空桑到的地方麽?“冷宮,這原本是空桑的住處。可是太廟中,空桑已經死了,怎麽可能還會有她的氣息?”我嘟囔了一句,又驀地想起來,石玉璧說她感知到的是那女鬼的氣息。
“我有些不好的預感。”元絡低喃了一句,面上浮現了一絲擔憂。我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在那生出裂紋的女娲環上又加了一道結界。元絡輕輕地笑了一聲,她伸出手點在了我的眉心,又在我鼻頭上輕輕一刮,說道,“陵光上神啊,如今的我,全仰仗你的保護了。”我抓住了她的手,點了點頭,面上滿是堅定之色。我以我的性命發誓,只要有我的存在,我便不會讓元絡受到任何的損傷。
我們在這一停頓,石玉璧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等我們到了大殿門口的時候,卻見到了石玉璧滿是驚惶地跑了出來。我伸手拉住她,問道:“那女鬼呢?不在裏面麽?”石玉璧那厮卻搖了搖頭,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一股陰冷的風迎面而來,從殿中走出來一個女人,她的面色蒼白如紙,雙眸赤紅,冷酷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她的手中擎着一把紙傘,那是蕭問情之物。
“是空桑?可她不是已經……”元絡低叫了一聲,眸中閃過了一道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