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補】
皇宮亂成一團, 連皇上都昏迷不醒,底下的布置就也有些散亂了。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心思, 南宮澈的人與南宮辰的人打的不可開交,而與尤賀交戰的人卻完全不是尤賀的對手,尤賀一方全是打仗多年的好手, 一直待在長安,沒怎麽上過戰場的家夥,如何能比得,只能用人數優勢去堆。
在一片大好的局勢下, 尤賀卻見到了一個意料不到的人。
“鄧懷,你不是跟在瑾瑜身邊保護他嗎?瑾瑜如今還好嗎?”尤賀迫不及待的問。
鄧懷眼神悲痛, 尤賀心中一個咯噔,忙問:“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收到我的信鴿沒有?”
“将軍, 瑾瑜公子,他,他為了不被皇帝作為威脅您的棋子,觸柱而亡了!”
“你!你說什麽!不可能!”尤賀激怒之下, 一掌下去,直接将身前的桌子劈了個飛散。
鄧懷沉痛道:“将軍前往邊境之後,皇帝便秘密将瑾瑜公子軟禁在了皇宮, 所有人都被皇帝控制住,小人當時有事不在府中, 這才僥幸不曾被捉住, 可是整個長安都被戒嚴, 屬下根本出不來。”
“此次,也是澈王爺與皇帝之間打起來了,屬下才趁亂逃了出來報信。”
尤賀捂住胸口,那次被刺傷的舊傷仿佛又在隐隐作痛,他雙眼赤紅,喃喃道:“不,這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信鴿是被南宮辰得到了!”尤賀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他怎麽會不拿瑾瑜來跟我談判!”
“據屬下所知,皇帝曾派人來跟将軍協商過,不過一直沒有回歸,屬下還以為,還以為……”鄧懷不敢再說下去。
“還以為我為了權利皇位,不顧瑾瑜的生死了對不對!”尤賀氣恨到極點,反而笑了起來,從反叛以來第一次笑,笑的猙獰血腥,滿是殺意。
“潘諾!你們找死!”咬牙擠出這句話,尤賀拔出他殺敵的長刀,飛奔往幾位大将所在的地方。
潘諾就是尤賀的副将,要将他瞞的滴水不漏,潘諾是絕對漏不掉的人。
尤賀來到潘諾的房間外時,裏面的大将正聚集在一起,外面的小兵看見大将軍拿着大刀,滿是殺意的身影,哪裏敢說話。
“事業成功在即,那南宮澈也是個傻的,不過剛好為我們做嫁衣,我們這樣大的擁護之功,尤大将軍當了皇帝,也能混個外姓王當當吧,瞧那些王爺以往都多風光啊。”
“誰說不是呢!”
“長安有準确消息過來,那被皇帝捏着的小倌兒居然撞柱而亡了,為了不連累将軍,倒也算條漢子。”
“還算個漢子,我看他就是挨不住皇帝的刑法了,這才不得不自行尋死,将軍沒理會皇帝拿他協商的事兒,皇帝大概也覺得這麽個玩意兒礙眼了,就把怒火都發在他身上了也說不定,嘿嘿,還真是可憐啊,我們又怎麽會讓将軍因他這樣一個玩意兒就被皇帝所左右呢。”
“死了也好,這樣将軍知曉了,更是要恨皇室了,我們也就不用怕将軍放棄了。”潘諾道。
“哈哈,是啊。”
這些聲音傳進尤賀耳中,讓他目呲欲裂,一腳踢開門,揮刀就砍。
砍的就是那個說瑾瑜是個玩意兒的大将,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房中衆人都被尤賀的突然到來給吓懵了,一時愣住,居然沒來得及阻止。
手起刀落,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就這麽滾落在房間中央,鮮血噴了旁邊的潘諾一臉。
潘諾抹去眼睛上的鮮血,終于回過了神,沖天的血腥味和尤賀滿身殺氣,讓潘諾直接如喪考妣,兩股戰戰,居然提不起勁兒反抗。
尤賀也不說話,砍完一個腦袋,揚起刀便對準了下一個,迎着就朝潘諾去了。
在尤賀心中,那個侮辱瑾瑜的第一個該死,而作為他最信任的副官,潘諾就該排第二個!
這時,還是旁邊的大将清醒過來,湧過來攔住尤賀,尤賀已經鐵了心,不殺潘諾,不放棄,誰攔,那就殺誰!
此時的尤賀早已紅了眼,瑾瑜的死,還有這些人的話,讓他情緒暴走,已經完全不想去理會其他的任何事,只想着要殺掉眼前之人。
衆人見攔之不住,又不能殺了尤賀,想要打暈更是天方夜譚,此時連接近尤賀身邊都難,只能眼睜睜看着尤賀再次手起刀落,又一個腦袋滾落,跟方才的那個撞在一起,滾了一個小圈兒,劃出一道血淋淋嘲諷的弧度。
血腥味湧滿整個房間,散發着讓人欲嘔的氣味。
衆人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活下來的人,自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氣味,不過一想到這兩人的身份,身上就不免寒毛直豎,看着站在中央,手上握着的長刀上鮮血滾滾而落,通紅的雙眼,裏面蘊含的瘋狂和殺意的尤賀,動彈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尤賀陡然狂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流淚,“真是我的好兄弟,好屬下啊!”
笑聲陡然停止,尤賀冷冷的盯着屋內的人:“既然這麽喜歡造反,到時對戰朝廷的時候就積極點,我們也的确是該回長安了。”
他轉身走出房間,黑暗的夜晚,天上的圓月,沖破雲層的阻礙,灑下銀色的光輝。
尤賀輕輕甩去刀上的血跡,傾倒上烈酒,小心的用布擦拭着刀身,就着月亮的光輝看着長刀反射的利光,眯了眯眼。
“瑾瑜,等着我來接你,”長刀橫劈,似乎連月光都被劈開了,他冷漠的道,“我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的。”聲音中再也沒有了人氣。
在失去了笑容,失去了愛人之後,他丢掉了他原本的愛國之心,再沒有一點猶豫愧疚,只有殺上長安的堅定狠厲。
尤賀的軍隊勢如破竹,在南宮辰病倒,南宮澈還在跟南宮辰對着幹的情況下,飛速的拿下城池。
最終,當尤賀重新踏進長安的時候,看着裏面淩亂破敗的景象,完全沒有他離去時的平安繁華,而這一切都是他帶來的。
他沒有心思再去想對錯的問題,眼中只剩下那個屹立在城中央的皇宮。
與尤賀跟南宮澈的鬥争耗光了南宮辰所有的底蘊,而在尤賀攻進長安之前,南宮澈便已經帶着人跑了。
整個皇宮都顯得有些空空蕩蕩的,裏面的宮女太監,能跑的早已偷偷帶着宮裏的財物跑了。
禦前侍衛在南宮澈突然的打擊中已經死的差不多了,連魏麟都深受重傷,等到尤賀進入皇宮的時候,居然如入無人之境。
尤賀早已知曉瑾瑜在哪個宮殿,連南宮辰都顧不上,直奔玉彧宮而去。
推開宮門,尤賀看見了小玖,艱難的從床上拖着瑾瑜的身體的小玖。
門的打開,讓小玖也看見了尤賀。
“你怎麽才回來!”
“公子一直在等你!你為什麽才回來!”
尤賀面對小玖的指責,只能顫聲道:“我回來了,我回來了,瑾瑜,我來接你了,我們說好要成親的,是我回來晚了,我帶你走,好不好,你一定很讨厭這兒。”
尤賀想要從小玖手中接過瑾瑜,小玖的手緊緊抱着瑾瑜,緊緊的,緊緊的,不願放手。
“公子,公子,嗚嗚嗚!”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小玖的力氣實在無法再承受瑾瑜身體的重量,為了讓公子不摔在地上,小玖終于松了手,将他的公子交到了尤賀手上。
尤賀将瑾瑜抱在懷中,冰冷僵硬的身體緊緊貼着他的,他輕輕的耳語:“我們走吧。”
直到要離開的時候,尤賀這才注意到床上還有另一具身體,已然僵硬。
是南宮辰,他居然自己飲了鸩酒。
不管如何都是曾經的君臣,尤賀沒有再做什麽侮辱死者的事情。
此時,沒有什麽比帶着瑾瑜離開更重要了。
“小玖,我們走吧。”
回到将軍府,尤賀派人做了冰棺,将瑾瑜放進去,保存好了屍身,然後在府下造了一個地下室,來放置冰棺。
尤賀的那些屬下已經歡快高興的準備為尤賀準備登基大典了,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受功封賞了。
而尤賀的整個心魂都飛走了,根本不再理會外面的事情。
直到登基大典沒有辦成,反而是皖月國再次進犯,這次是皖月國皇帝皇甫月瑾親自領兵。
這個消息的傳來終于讓尤賀從悲痛中回過神來,他還記得,瑾瑜最崇拜喜歡保家衛國的将士了。
他要為瑾瑜守護他的晟元國,不能讓皖月國得逞。
尤賀拒絕了登基大典,再次披甲挂帥,出征抗擊皖月國的侵犯。
原本滿以為會像以往一般戰無不勝,卻沒想到除了少數戰役的勝利,尤賀與皇甫月瑾的對戰居然以輸為多。
尤賀在戰場上與皇甫月瑾打過幾場,武功招式全數被皇甫月瑾克制,皇甫月瑾仿佛對他了如指掌,他的招式變動,他的死穴,這讓尤賀數次險些死在對方手上。
漸漸的,尤賀發現了不對勁,可是這個疑惑他一直都埋在心底,他不願意去相信這個事實的真相,他願意永遠做瑾瑜的大英雄。
當尤賀再次與皇甫月瑾對戰,這次終于沒能逃脫,被長.槍直接貫穿右胸,一擊斃命。
他感覺自己的生機緩緩流逝,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似乎聽見皇甫月瑾第一次對他說話。
“謝謝你對我弟弟的照顧,可惜我們是敵人……”
原來如此,沒有一點驚訝和被欺騙的憤恨,尤賀只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瑾瑜,我來找你了,來的可能有點晚,你會不會等我呢?
此時,尤賀終于笑了一下,平和安寧的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晟元國之前的內戰消耗太大了,再加上對于尤賀這位晟元國給予厚望的大将軍,皖月國有多年的觀察和瑾瑜的消息,對他幾乎了若指掌。
他的布兵擺仗、性格習慣、武功功法、善用武器、心髒位置、內功死穴,無一不知。
所以皖月國這次對晟元國的戰争,居然勝利的非常容易。
這是幾百年戰争下來都沒有争奪到的土地,皖月國生活環境太過殘酷,人們大多吃不飽,餓死凍死的是大多數,向外擴張掠奪成為唯一的辦法。
為了這個計劃他們籌謀了許多年,在晟元國各個位置埋伏暗子,皇甫月瑾甚至讓自己唯一心愛的胞弟參與了這個計劃。
他的弟弟皇甫月瑜有一副七竅玲珑的心腸,善于謀算,又容貌絕世,從小就藏于深宮,少有人識得。
當初皇甫月瑜親自請纓前往晟元國,全權執掌這個計劃的時候,皇甫月瑾是如何的震怒,又是經過了多大的心靈拷問,才答應讓心愛的弟弟去這一趟幾乎不可能有歸程的旅途。
如今整個晟元國都并入皖月國,他們有了賴以生存的地方,可是他的弟弟,卻永遠長眠,無法再次醒來。
當在尤賀的地下室發現瑾瑜所在的冰棺時,皇甫月瑾無法控制的淚流滿面。
作為一國之主,有時候為了臣民,就不得不犧牲個人的利益,包括血脈至親。
“小瑜,哥哥來了,我們終于完成了從小便許下的心願,小瑜高不高興,哥哥也很高興。”眼淚滑落,幾乎泣不成聲,還是努力揚起一抹笑,也只有在弟弟面前,皇甫月瑾才會露出這般情緒化的表情,他一向不會在弟弟面前遮掩情緒。
在臣民面前,皇甫月瑾永遠是堅冰般冰冷威嚴的帝王,連多餘的情緒都很少有。
他彎腰把旁邊的身體抱起放入瑾瑜所在的冰棺,那是尤賀的屍體,被皇甫月瑾帶回了長安。
他躺在瑾瑜身邊,臉上還帶着一絲淺淺的笑。
“哥哥知道,小瑜其實挺喜歡這個人的,他對你的所作所為,哥哥也看在眼裏,就勉強承認這個弟媳吧,等到見到他,可要替哥哥好好管教一番,之前在戰場上,沒少在你家哥哥身上戳洞,一點都不留情。”皇甫月瑾笑着調侃,嘴角彎着大大的笑容,說完這句話,終于再也繃不住,只剩下滿臉的悲傷。
“我知道你會嫌棄哥哥在旁邊打擾你們相聚,那哥哥下次再來看你好不好?”他害怕自己再呆下去,會忍不住再次痛哭出聲,勉強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冰蓋滑動,慢慢覆蓋掩住了瑾瑜平靜安寧的面容。
将軍府外,寧爺提着一個鳥籠,慢條斯理的逗弄着。
守着将軍府的士兵看見寧爺,忙迎過來,恭敬道:“丞相是來找陛下的嗎?”
“不,我只是來看看。”
咕咕咕,
鴿子在鳥籠裏面跳來跳去,啄食寧爺手上是食物,過了這麽久,它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了。
“既然陛下在這兒,我剛好有點事情要禀報。”寧爺把鳥籠遞給士兵。
看丞相的樣子,很是寶貝這鴿子,看來要小心看顧,要是掉了根羽毛,他興許就要小命不保。
士兵戰戰兢兢的接過。
“炖了吧。”寧爺随意吩咐了一句,甩袖進了将軍府。
留那小兵提着鳥籠,不知所措。
剛剛不是還寶貝的不行嗎,怎麽就要炖了?
大人物的想法真是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