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抵達邊關
第四十四章：抵達邊關
正月初七，四皇子慕容風珏一行終于抵達距離西隅關最近的大燕守城恒安，與他随行的只有朱庇和程思道的兩支部隊共一萬人，其餘人馬早已于一個月前抵達。
有四萬兵馬相助，解了燃眉之急，冠軍大将軍蘇鎮遠終于一改節節敗退的低迷狀态，守住了恒安城。兩軍戰事一時膠着，相持不下。
朱庇到達恒安城外的時候，粗眉上了霜，在城門口就大步跳下馬，抻抻膀子，痛快地喊了一句：“媽的，老子終于到戰場了，差點沒老死在路上。”
程思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着他，搖頭嘆氣。
其實他也有不滿，只不過沒有朱庇表現那麽誇張罷了。
人家四皇子身體不好，能堅持走完三個月已經是難得，雖然行軍速度慢了一半，但是也不能成天擺臉色給皇子兼統帥看吧。不過，那慕容風珏似乎也知道自己是個草包，居然好脾氣地不惱，被朱庇唠叨煩了，只打發了四萬大隊人馬先行，留下了一支小隊伍，其中又偏偏包括朱庇自己的，朱庇怎麽能不氣得鼻子冒煙。程思道每每念及此，都對朱庇深表同情。
恒安昨日剛剛下過一場大雪，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及膝深的雪被，房屋上都挂着晶瑩的冰淩，樹上結着霧凇，整個世界銀裝素裹。
剛剛過完五十大壽生日，精神矍铄的冠軍大将軍蘇鎮遠率領衆副将在城門恭迎四皇子禦駕。
打從進入北境起，慕容風珏就染了風寒，整日縮在轎辇裏，捂得嚴嚴實實，此刻勉強起身來，命少穹挑開簾子，探出去半個身子微微朝大将軍颔首，以表敬意。
幾個副将只聽說過四皇子身體不好，卻沒想到羸弱成這樣，面上一絲血色也沒有，竟然比這冰天雪地還要蒼白，垂着頭保持着行禮的狀态面面相觑，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但是沒來得及失望多久，就被蘇鎮遠打發去安置這一萬人馬了。
慕容風珏則由蘇鎮遠親自領着，去自己的府邸安頓。
西隅關環境惡劣，他是大将，雖然名義駐守，卻無需時時在關上，因而便将家眷都定居在了恒安，這也是西北邊關地區稱得上繁華的一個城鎮。
進了府門，少蒼和少穹一左一右攙扶着慕容風珏，大将軍一家列隊恭恭敬敬地迎了，蘇鎮遠親自将慕容風珏一直送到一個專門清理出來的幹淨幽靜的院子。
過了院門，再進了主屋，少蒼和少穹才放開扶着慕容風珏的手，自覺退到了門口守着。
慕容風珏松了口氣般在軟榻上坐了下來，準備舒展一下身骨。
蘇鎮遠見他額角的汗水，還以為是身子太弱流的虛汗，眼眶一紅，便跪了下來，聲音顫抖地喚道：“主上……”
慕容風珏淡淡看着大将軍，擡手道：“蘇将軍平身，無須多禮。”
蘇鎮遠卻未起，而是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再擡頭時已熱淚縱橫，哽咽道：“都怪老臣沒用，當年保全不了顧家，才讓您……如今您這身子可如何是好……若是顧閣老還在，一定會責罵老臣不中用，老臣就是不中用啊……”
鐵骨铮铮的大将軍想到自己的恩師，像個孩子一樣哭泣了起來。
慕容風珏沉默良久，起身上前扶起了他，直視着他的眼睛問：“蘇将軍究竟覺得本宮的身子哪裏不好？”
蘇鎮遠以為自己不小心觸及了主子的痛處，趕忙噤了聲。
慕容風珏神情一冷，大将軍摹地感覺到了一陣寒意，卻聽那人低沉着聲音問：“莫非本宮要脫了衣服給你看看，将軍才能相信本宮不至走出這将軍府還沒到城門口就要死在路上？“
蘇鎮遠心中酸楚，又要哭喊恩師。
慕容風珏有些頭痛，看來自己這麽多年演戲演得已經太逼真了。也是，連那個最多疑的皇帝父親都騙過了不是嗎？
他拉住蘇鎮遠的手，稍一用力，蘇鎮遠吃痛，震驚地看着他，眼淚都忘了流下來。這力道，雖然跟久經沙場的将領比稱不上強勁，但……怎麽可能會屬于一介殘破的病軀？
慕容風珏的另一只手已經解開裹得過于嚴實的大氅和襖袍，露出了裏面單薄的貼身黑緞裏衣，隐約能看到胸前一片肌膚，凝着顏色問：“将軍可放心了？”
蘇鎮遠愣愣地看着，一時忘了這樣做有多失禮。
他的身材不能用強壯來形容，但是颀長挺拔，肌肉勻稱分布恰到好處，絕對是長期鍛煉出來的結果。
蘇鎮遠有些不敢相信，顫抖着手指指了指他，等着慕容風珏給一個答案，慕容風珏微微揚眉，證明蘇鎮遠沒有看錯，眼前的人正是自己。
蘇鎮遠這下又熱淚盈眶了，不過這一次是激動喜悅的淚水。
他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念叨着：“甚好，甚好……恩師在天有靈，也能放心了……”
慕容風珏面對忽悲忽喜的大将軍一時無言，也知這麽多年他獨自在邊關苦熬的不易。當年顧相是如何費盡心思地保全了這些門生，蘇鎮遠又是如何背負着欺師滅祖的罵名親自“揭發”了老師，而後又被迫遠赴邊關，滿腹愧疚，憂心忡忡，逾不惑之年未久時，便已霜白了頭。這五年來，又有誰活得容易。
于是垂首對他行了一禮，道：“這次托将軍假意失利退守，實在非兵家所為，難為您了。”
蘇鎮遠還處于終于不負恩師所托的狂喜中沒有緩過神來，聽到慕容風珏這句話，連連擺手道：“老臣不敢。”
言罷，眉宇間又有了些憂慮，終于想起了正事，道：“其實老臣也并非刻意有所保留，只是……還望殿下做好準備，這一仗的确困難。”
慕容風珏面容沉靜，眸色卻愈發深沉，緩緩合上衣襟，道：“無妨，我們還需從長計議。”
急不得，但是放心，每一個被改寫了命運的人，每一筆血淚斑駁的賬，我們都要一一讨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