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臨行相托
第四十一章：臨行相托
慕容風珏擡手指了指一旁的桌案，道：“尚未遠離京畿，一切仍需萬分小心，少穹和少蒼都在外面守着，玉姨自便吧。”
玉娘也不托辭，起身自己個兒倒了茶，也給慕容風珏敬上了一杯。不是什麽好茶，宮裏最次品的貢茶清明雨上，還是前些年剩下的，有些已經受潮了，味道還不如民間尋常茶館中品質上乘的那些。日子過得稱得上“養尊處優”的玉娘呷了一口便微微蹙眉，放下了杯子。
慕容風珏卻習慣了，面不改色地飲下後，聲線如水質甘冽的寒泉，緩緩開口問：“玉蘭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玉娘聞言輕嘆一聲，道：“早年那孩子心性雖然差了點，但表現尚可，誰知近幾年愈發奇怪，屬下派人查了許久才知道，原來她家裏還有個姐姐，而且就在我們來香院。”
慕容風珏沉思片刻，問：“百花香殺找的孩子都是孤兒，未出襁褓就抱了去，她如何會有一個姐姐，又是如何知道的？”
玉娘也感到疑惑地搖了搖頭，解釋道：“關于這一點屬下也無從得知，要不是她曾想盡辦法找到秦幽，又跟秦幽提起此事，我們也毫無頭緒。”
“秦幽怎麽說？”
玉娘有些為難，道：“秦幽還是那樣，什麽也不說。自從去了龍王廟，就真的不想再問世事，不願與我們有任何瓜葛了。按照主上的意思，我們也不好強人所難。”
慕容風珏面色有些凝重，點了點頭，道：“我對秦幽有幾分敬重，也愛惜他的才華。”這句話算是給玉娘的一個解釋和警告，玉娘點點頭表示了解了，道：“主上放心，我們會從別處着手查下去。”
慕容風珏默許了，又問：“她那個姐姐是誰可查出來了，關于她的事，對方知道多少？”
玉娘愧疚道：“屬下無能，尚不知。但是玉蘭不傻，應該明白若是讓對方知道了她的身份，兩個人都不能活。所以，機密洩露這一點，主上應無需擔憂。”
慕容風珏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玉娘看着他幽深的眸子，思想鬥争了許久，道：“主上，百花香殺習武的決定，不是您的錯。”
被人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慕容風珏有些意外，目光更深了些，問道：“玉姨此話怎講？”
“從前的百花香殺不修習武藝，的确是擔心暴露，但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那個時候局勢還不需要。五年前的那場驟變後，您下令讓那一屆百花香殺開始學習更多技藝，包括武藝，無論是出于對那個姑娘的保護考慮，還是出于時局考慮，都沒有錯。只不過，是屬下辦事不力，沒有教好她們，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情。”
慕容風珏嘴角微微勾勒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道：“你以為，我讓百花香殺習武，是為了在她身邊保護她？可是玉蘭卻恰好是想要殺她的那個人。這樣說來，是不是很可笑？”
玉娘憐惜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與自責，長嘆一聲，寬慰道：“這只是個意外，誰又能事事盡在掌控呢。而且，也怪屬下疏忽了，沒有預料到三皇子竟然能使出如此手段。”
慕容風珏有意無意地用手指叩着玉佩，半晌後，提出了解決辦法，道：“玉蘭不能再留，你想一個能圓過去的辦法解決掉。至于百花香殺的位置，從下一屆的人選裏找出一個填補也不合适，今年就只有一人吧。雖然少了一個，她辛苦些，但是那孩子是個靠得住的。”
玉娘領命，一念之間，卻又有了個主意，問道：“那讓白梅接任百花香殺的位置如何？她雖然沒有……“
話還沒說完，就被慕容風珏硬聲打斷，堅決道：“不可。”
玉娘便住了口，美目顧盼得狡黠，點頭稱：“也是，太危險了。”
慕容風珏微微蹙眉，搖了搖頭，道：“不，是怕她毀了大局，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玉娘這才終于滿意。
已經出來了許久，雖然假意托病讓人代為照看了來香院，卻也怕生事端，因此玉娘将鬥篷重新系好，跟慕容風珏拜別，便要回去了。
慕容風珏颔首示意：“玉姨萬事小心。“
玉娘有些不舍地看着他，畢竟已有五年不見，知道他在深宮中過得是怎樣忍辱負重的日子。這才好不容易剛剛看上兩眼，他就要遠走他鄉，置身更加危險的境地。這是自己當主子敬着，又當兒子疼着的一個人，如何能放心得下？
“四郎也是。“
太多叮咛，太多囑托，以她的立場都不便言說，千言萬語，最終只能彙成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慕容風珏向她致以一個淡淡的笑意，眼簾微垂，那似曾相識的眉眼讓她想起他的娘親，像他這般年紀的時候是如何笑靥如花，而這個孩子卻比母親更加成熟內斂。不到弱冠之年的他，又經歷了多少坎坷，背負了多麽沉痛的重擔，才能變得如此。
玉娘不忍回想，轉身告退，待到打起了帳簾，才又想起一事，回首問道：“花魁大選，白梅怎麽安排？”
慕容風珏将那一沓信箋又拿在了手中，頭也沒擡，低聲道：“宮主看着辦就好，如有吩咐，本宮自會安排少穹回來告知。”
玉娘走出了大帳，看到他的一對貼身侍衛之一正在門口筆挺地站着，警惕地看着四周，欣慰地拍了拍此人的肩膀，道：“少蒼，辛苦了。”
戎裝英姿的冷面侍衛一動不動，只道：“本應如此。”
玉娘環顧左右，問：“你弟弟呢？”
少蒼眼睛都不眨一下，簡練地答：“帳後。”
玉娘明了，此行的隊伍中一定也混有太子的人，因此在沒有抵達西隅關前，做為慕容風珏的貼身侍衛，少蒼少穹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他們在明尚且如此，少碧和少海在暗，又要付出多少艱辛，這些年，真是多虧了這兄弟四人了。
擡頭望向遠天，今夜星光璀璨浩瀚如海，将那一輪殘月襯得黯淡無輝，可是，新月即将過去，滿月的日子，就要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