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筠兒——”
閑雜人等都離開後,皇帝看着淚流滿面卻堅持背對着他,肩膀還在不住抽動的皇後,手無足措。
“筠兒,筠兒念念,你別哭,你哭得朕心都疼了。”他手忙腳亂,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哄。
在他映象中,他的皇後是一個大氣驕傲、端莊賢淑的女人,成婚這麽多年來從未跟他紅過臉,将後宮料理的井井有條,從未出過什麽岔子。
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溫和端莊的,何時有過如今這般脆弱嬌啼的模樣?
皇帝強行把皇後的肩膀掰過來,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仿若雨中清荷、不複往日優雅高貴的模樣,頓時一陣恍惚。
——他是真的愛這個姑娘啊。
皇帝心底越發柔軟,動作輕柔地把她擁進自己懷中,大手安撫性的撫着她的後背,安慰道:“是朕的錯,是朕的錯,別哭了,筠兒別哭了。”
皇帝不安慰還好,他這一安慰,皇後仿佛要把十幾年的委屈發洩出來一樣,哭得肝腸盡斷:
“陛下,宣郎——”她哭着喚着十幾年沒喚過的稱呼,淚如雨下:“臣妾知道臣妾不該如此,臣妾身為一國之母合該大度忍讓。可每次臣妾見到文妃都忍不住想起哥哥,想起哥哥還那麽年輕卻死于非命……于是就忍不住心生怨怼。是以聽到文妃落難的消息,臣妾心中竟是荒唐般的欣喜……”
她靠在皇帝的胸前,晶瑩的淚珠子精致的面龐滑落,渾身上下寫滿了絕望頹廢:“陛下,臣妾不願變成臣妾最讨厭的那種人,可臣妾控制不住,臣妾真的怕,怕以後會活在怨恨中,怕以後會變得連陛下都不認得臣妾了……”
她癱在皇帝懷中,眼淚浸濕了皇帝的前襟,那一雙染上了水光的漂亮雙眸看着他,滿是無力,又滿是希冀。
那一字一句猶如錘子,敲打皇帝的心扉,令他心中酸澀無比。
“是朕的錯,是朕的錯啊!”多少年未流過淚的皇帝此時也是紅了眼眶,自責道:“當初裴家大權在握,問之的事,的确是朕對不起沈家,對不起你!讓你受了委屈啊!”
“陛下——”皇後淚眼朦胧地看着他,聲音裏滿是哭腔。
皇帝咬咬牙,好似下定了什麽決心,堅定道:“你放心,這件事,朕一定會嚴懲!給你,給問之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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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的眼眶瞬間紅了,看向皇帝的目光中複雜無比——
那夾雜着感動,憧憬,希冀和渴望的目光,看的皇帝心中一緊,摟着皇後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
“筠兒,”皇帝低聲道:“老三造反一事朕絕對不會放過裴家,朕跟你保證!”
“筠兒,咱們以後就好好的,好好的,你有什麽心事就跟朕說,別藏在心裏了可好?你這樣,朕看了也心疼啊!”他懇切地看着她,情深意切道。
皇後握住他的手,眼含羞澀,面露紅暈,慢慢點了點頭。
“——謝陛下。”她聲音細不可聞。
皇帝眸中滿是憐愛,一手撫着她微濕的鬓角,一邊慢慢低下頭,他呢喃道:“筠兒。”
皇帝正待與她溫存一番,卻忽然感覺懷中一重,他驚愕的低頭,就見皇後雙眸緊閉,面色蒼白地暈死在他的懷中。
皇帝一時間又是氣又是急,反應過來後連忙大聲喊道:“來人,傳禦醫!傳禦醫!”
景仁宮一時間兵荒馬亂。
謝令從原本十分有眼色地離開了景仁宮在禦花園閑逛,此時聽說了皇後昏倒的消息後也是心裏一急。顧不得什麽,快速往景仁宮那邊走去。
“別講那麽多規矩了,快來看看皇後到底怎麽了!”一行人連拉帶拽地将太醫拉過來,皇帝心急如焚,焦急地問道。
那太醫抹了把汗,手指顫顫巍巍地搭在皇後隔了層白紗的腕上,診了好半天,才在皇帝有些不耐煩的目光下站起了身,抹了把汗,小心翼翼道:“回陛下,皇後娘娘并無大礙,只是情緒起伏過于劇烈,大悲大喜之下心脈一時無法承受,再加上娘娘身子素來虛弱,是以才昏了過去。待老臣開兩副藥,給娘娘好生調理調理身子,應無大礙了。”
謝令從站在殿門口,聽見太醫這話才算是松了口氣。
她走進殿內,看着沉着一張臉,看着躺在床榻上目露心疼的皇帝,輕聲道:“父皇,母後怎麽樣了?”
皇帝見着女兒,原本沉着的臉也柔和了一些,他道:“沒什麽大礙,天依別擔心。”
謝令從湊近了床前,看着皇後那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指,面上肉眼可見的難過,皇帝無奈嘆息一聲,柔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你母後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傷心的,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謝令從吸了吸鼻子,強忍着眼淚,哽咽道:“我要在這裏陪着母後,”她擡頭看着皇帝,道:“父皇政務繁忙,還是先回去處理政務吧,”她頓了頓,又小聲道:“我方才四處走了走,看見裴大人還在禦書房外跪着呢。”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言,見他面上無悲無喜,又鼓起勇氣勸道:“不管三弟做了什麽事,裴大人年紀大了,怕是受不得這樣跪下去,父皇還是去看看吧。”
她不說這事還好,她一說這事皇帝的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可對上女兒關心的目光,皇帝就算有再大的脾氣也得忍着。他看着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善良無比的女兒,又想到自己對他不薄卻仍舊權欲迷心做出那種事的裴家,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心中愈發厭惡。
也因此,對于端莊大方将後宮打理的妥妥當當外家又從不作妖的妻子和善良懂事女兒更多了一些愧疚。
皇帝勉強勾了勾唇角,揉了揉她的腦袋,道:“裴家那邊的事耽誤不得,朕便先去前邊看看,你母後若是醒了,便趕緊派人來通知朕。”
謝令從笑着點了點頭:“父皇放心。”
皇帝這才算是放下了心,轉身離去,還不忘叮囑景仁宮衆人讓皇後靜養,不得任何人來打擾她。
直到離開景仁宮,皇帝都不曾再回頭看一眼,謝令從瞧着,心裏不由嗤笑一聲。
謝令從在床邊坐了小半個時辰,皇後才悠悠轉醒,她連忙湊了上去,給皇後背後墊了一個靠枕,關心道:“母後感覺可好?”
皇後神色平靜,完全不見之前傷心得撕心裂肺的模樣,她神色和緩地摸了摸謝令從的臉頰,笑道:“沒什麽大事,別擔心。”
謝令從很是不滿:“不管您幹什麽,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
皇後笑得溫柔:“好好好,是母後的錯。”
謝令從哼哼了兩聲,也沒再揪着不放,只道:“三弟這事兒,父皇怕是生氣的緊。”
皇後語氣淡淡:“如何能不生氣?”
只不過他生氣的與其是三皇子造反這件事,倒不如說是三皇子造反這件事出乎了他的預料。
皇帝素來自負,認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把握內。
他可以娶大臣的女兒妹妹,也可以有計劃的讓他們懷有身孕、誕下皇子公主,甚至有計劃的将那些孩子委以重任——可他唯獨不能忍受他們的行為不在他的控制之內。
要說他對三皇子有多麽深厚的父子情,那自是不可能;要說有多為三皇子造反生氣,那也不太可能。
他最終,只是不想任何人脫離他的鼓掌罷了。
皇後沒有明說,但她們母女之間也不必明說,謝令從心裏明白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作收的數字這幾天一動不動,瞧着怪不吉利的(擠眉弄眼拼命暗示)
謝令從/皇帝/皇後:我,影帝,打錢!